醉臥伊人懷

眉間雪

第129章 刺激嗎?

書名:醉臥伊人懷 作者:眉間雪 字數:9600

顏晴知道鳳靈夜的愛好,聊了幾句,她就從籃子裏拿出幾個用油紙包,放到桌上以後慢慢打開,一股誘人的果脯甜香,撲麵而來。

“這是杏幹?”鳳靈夜眸光微亮,動了動唇畔。

顏晴推到她麵前,看著她饞嘴的模樣,失笑道:“這是我親自晾的,你嚐嚐?”

杏幹金燦燦的,她拿起一塊放進嘴裏,酸酸甜甜的,果然和段君墨經常捎給她的味道一樣。

腦海裏,突然就想起了她在後宮那些枯燥孤寂的日子,全靠他捎帶的這些果脯給了她一絲甜。

待二人聊完天,鳳靈夜送顏晴出門時,顏晴拉著她的手,有些不舍,“我在這邊好友不多,這裏又是軍營重地,尋常人不得隨意出入,你要是有空,就多來看看我好嗎?”

“會的,放心吧。”她笑著頷首。

走出院子,段君墨正在那裏擦自己的大寬刀,由於天熱,所以今天他穿了一件白色寬袍,整個人看起來清爽許多,袖管高高挽起,露出結實修長的小臂,磨刀動作灑脫而隨意,清風徐來,墨發廢物,還有一絲清貴之氣。

見二人走出來,於是停下了手中動作,“走了?”

“多謝王爺邀請,顏晴改日定會再上門拜訪,今日就此告辭了。”顏晴拂了拂身,就算身在邊塞,舉止依然優雅得體。

他微微頷首,然後收回了目光。

顏晴走出院子以後,就讓鳳靈夜止了步。

鳳靈夜目送她遠去以後,這才回過身,看著那把移動的虎頭鍘,霸氣又威風,這樣的武器很少見,恐怕也是他讓人量身為他定製的。

她坐到他對麵的小凳上,看著這把差不多跟她一樣高的大刀,猶豫了半響,“我可以試一試嗎?”

他抬眸,深邃如星辰的眼裏有些意外,隨即微微蹙眉,“你拿男人的刀做什麽?”

“聽過花木蘭的故事嗎?”她沉靜反問。

他自然是聽過了,一臉嚴肅,“花木蘭是沒有長兄,又沒有男人,你有我。”

說完,他又默默地補了一句,“讓你女扮男裝,是不想讓軍營裏的男人惦記,不是真想你變成男人。”

她看著這把大刀,真的早就想提一提了,所以不罷休,“為什麽你要拿這麽一把大刀?”

“戰場不比賽場,不用太花哨的武藝,用的是力氣。”他看出了她的意思,微微歎了一口氣,“真想試?”

她看著他,點點頭。

他起身,將刀尖杵在地上,刀柄握在手裏,然後朝她揚了揚下巴。

她握住刀柄,他則鬆了手,不放心地叮囑道:“拿不起來就丟掉。”

她抿緊唇角,然後朝上一提,大刀紋絲不動。

麵色一紅。

這刀......還真沉。

她一咬牙,將刀身微微傾斜,然後往上舉,還是巋然不動。

就在這時,她隻覺身子被人環住,一雙寬大的手掌握住她的,然後大刀瞬間被提起,順勢朝空中一揮,緊接著,帶著她身子一轉。

手腕一轉,刀鋒調轉方向,直朝身後削來。

他帶著她往後一揚,刀鋒擦著鼻梁而過,接著,二人飛身而起,踩著木柱,大刀所到之處,草木花盆直接被砍成兩半。

她睜大眼,想要收手,卻容不得她。

這時,胡寶聞聲趕來,看到一篇狼藉的院子,頓時哀嚎了一嗓子,“大將軍、海平威,你們這是要抄家嗎?!”

段君墨唇角一勾,邪魅而迷醉,握著大刀,筆直地落向胡寶。

胡寶大驚失色,蒼白著一張臉,直愣愣地呆在了原地。

光影一閃,大刀竟然堪堪插在了他身邊的刀鞘中。

他雙腿一軟,坐在了地上,望著還在笑的兩個罪魁禍首,一臉幽怨,太......太胡鬧了!

“刺激嗎?”段君墨轉過身,淡淡看向嘴角含笑的女子。

她立刻收斂起笑意,看向他,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句,“無聊。”

看著她進屋的背影,他薄唇一抿,眉眼裏的笑,清澈而幹淨。

不喜花草喜大刀,這世間也就隻有一個鳳靈夜。

江陰山。

浩瀚星崖。

天空晴朗,深藍如海。

璀璨的繁星,如同一顆顆點綴在夜色海麵上的珍珠,美麗而迷離,柔美而陶醉。

柔柔的月色,灑落在一大片潔白的曇花上,如夢如幻。

曇花中央,一白衣男子手捧黃土,一點一點灑落在身前的泥土坑中。

裏麵是一副精美的麵具、一把匕首和一套煙紫色的羅襦裙,漸漸被泥土覆蓋,最終長埋大地。

一塊銀色墓碑立在前方,算是一座衣冠塚。

他輕輕撫摸著上麵雕刻了無數遍的三個字,目光柔和而纏綿,“靈兒,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了,你可喜歡?”

仿佛能聽見她的回應,他布滿愁雲的眉眼,微微清明了一些,“待我處理好朝堂裏的事,我就來這兒陪你,一起看朝起夕落、花謝花開。”

他將頭輕輕依偎在墓碑上,手執瓷白色的酒壺,一邊倒在墓碑前,一邊獨自暢飲,望著眼前盛開的朵朵曇花,眼裏透著無盡的溫柔和向往。

“百善堂裏的枇杷開花了,也許今年秋天就能結出你愛吃的果子。”

“我們叫上翠姐,一起隱姓埋名,做你喜歡的事,開一家百善堂,你做老板,我做大夫。”

“膩了,我們就一起遊山玩水,去西域、明國、容國,任何一個你喜歡的國家。”

......

曇花明豔而美好,在朦朧的月光下,宛如一場潔白的夢境。

她似乎就站在花叢中,朝他笑著,如一隻蝴蝶,在曇花中翩翩起舞,回頭大聲而歡快地跟他訴說,她明天想做什麽,想吃什麽,想穿什麽。

“靈兒......”

他緊緊握著墓碑,白皙修長的五指傷痕累累,全是刻刀留下的痕跡,眼底的黑眼圈,讓他看起來憔悴而蒼老。

一滴淚,順著墓碑而落,緩緩滑入泥土。

“我好想你。”

機關算盡,隻為紅顏一笑,完成她一生夙願。

如今桃花源依在,佳人卻逝。

人定勝天,不過一場盛世謊言,如飛蛾撲火,生死相離。

煙花絢爛,稍縱即逝。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曇花一現,不堪凋零。

回憶最美,卻永遠最傷人。

朝白城。

站在同一片星空下,她坐在涼椅上,望著天上的繁星,若有所思。

來朝白城不到一個月,而她卻感覺在這裏生活了好久似的。

不管是周邊的朋友,還是生活習慣,她好像融入得很快,一點也沒有覺得不適應或者困難的感覺。

不過轉念一想,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管是後宮,還是邊塞,她如今能這麽安然隻得,也是多虧了他的保護吧?

“想什麽呢?”身後傳來一道嗓音,仿佛也被這美好的夜色柔和了一般,變得寧謐而平靜。

她沒有回頭,隻淡淡回道:“在想,我來了多久。”

“如果不喜歡這裏,我可以帶你離開去你想去的地方。”他坐到她旁邊,語調閑散,仿佛隨時都可以辭職歸隱。

她沒有回話,因為在她內心深處,這裏就很好了。

二人沉默了半響,彼此卻都沒有覺得尷尬。

許久,他緩緩開口,“三妹找到了。”

她雙眸一征,迅速轉頭看著他。

他側眸對上她的視線,似乎帶著一絲無奈,“她在明國,做了太子的側妃,如今育有一位小世子,過得還不錯。”

“這麽說......”她忽然戛然而止。

他明白她的意思,微微頷首,“她知道你還活著,很開心,但她已經有了自己的骨肉,恐怕是不能與你團聚了。”

“也好,”她想笑,彎了彎嘴角,卻是徒勞,“跟了我,說不定過得還沒有現在好。”

“三妹是個聰明人,明國太子嗜血成癮,她在那樣的環境下,卻能為他誕下孩子,還能成為側妃,可見過得還不錯。”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柔聲寬慰道,“每個人都有自己想過的日子,你也一樣。”

她緩緩點了點頭,看向他,“謝謝你,帶給我三妹的消息。”

他歎了一口氣,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迫使她看著自己,蹙眉問道:“什麽時候才不能這麽客氣?”

她拿開他的手,有些無語,“別鬧。”總這樣揉她的頭發,她又不是大狗狗。

“林峰的妻子林氏懷孕了。”他含笑說道。

她麵色微喜,“這麽快?”

“是啊,”他深吸了一口氣,又厚臉皮地握住她的手,“什麽時候,我們也來造一個吧,你喜歡兒子,還是女兒?”

她張了張嘴,正準備回更喜歡女兒,半途才意識到差點就被他帶歪了,立刻收回自己的手,皺著眉道:“你自己造吧。”

“一個人怎麽造?”

他問道,接著,嘴角微微一扯,似笑非笑,“流氓。”

她雙目一睜,一臉錯愕地看著他,自己怎麽就流氓了?

仔細一回味,她立時想到他的腦子歪到哪兒去了,頓時不想再跟他多說半句話,起身就欲回屋。

他一把拉住她,忍笑的眼裏帶著一絲討好,“好了,我不鬧了。屋裏熱,歇涼快了,我們再一起進屋。”

聞言,她這才蹙眉坐了下來。

邊疆的夏天,確實比京都來得更早,此刻回屋,估計又得在屋裏悶出一身汗。

“我給你唱歌吧?”見她秀眉微蹙,沉著一張小臉,他有些忍俊不禁。

話一出口,她果然有些意外地看向他,“你還會唱歌?”

“不止會唱歌、耍大刀,我還會畫畫、彈琴、下棋、作詩。”他長眉入鬢,眉宇冷峻而深邃,嘴角含笑,帶著一抹與生俱來的倨傲和自信。

這樣的段君墨,少了幾分冷漠和疏離,多了一些玩世不恭,整個人卻更加熠熠生輝,惹人注目。

她移開視線,低聲說了一句,“唱吧。”

“你可想聽?”他湊近一問。

灼熱的呼吸,輕輕飄到她的頸窩,她立時不自在地移開了,淡淡回道:“如果好聽,自然想聽,如果不好聽,這輩子都不想再聽你哼哼。”

他輕輕一笑,她要是永遠這麽傲嬌下去,他可難保有一天會忍不住將她生吞入腹。

悄無聲息地將凳子搬得離她近一些,她當即就敏感地瞪向他,“唱歌就唱歌,離得這麽近做什麽?”

“打擾到周鄰四舍多不好,”他唇角一勾,繼續雲淡風氣地靠近,“何況我不想第三個人聽見。”

她抿了抿唇,有些受不了他這麽多講究,隻好依了他。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湊到距離她耳畔隻有一寸的距離,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就輕輕唱了起來。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一開嗓,就是滿含磁性的低音炮,低沉而渾厚,男子特有的低吟淺唱,帶著滿滿的魅惑力,瞬間征服聽眾。

得天獨厚的好嗓子,卷起微弱而灼熱的呼吸,如海上的白色浪花,滾滾襲來。

她耳畔微紅,受著他好聽又撩人的歌聲蠱惑,想抗拒,又舍不得打斷,就這麽矛盾地聽著,漸漸的,就被他帶入了另一個境界。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

“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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