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臥伊人懷

眉間雪

第95章 狡兔死,走狗烹!

書名:醉臥伊人懷 作者:眉間雪 字數:9007

鳳靈夜拿著“福”字,如一隻翩飛的紅色蝴蝶,翩翩穿梭於臘梅林中。

一朵朵黃色小花綻放在枝頭,散發出濃鬱香甜的芳香。

踩著厚厚的積雪,從腳底傳來“咯吱咯吱”的輕微聲響。

“懿貴人,這棵樹大,咱們就掛在這上麵吧?”桃夭指著身邊足有兩丈高的梅樹。

鳳靈夜走近一看,攀下一枝丫,湊近一嗅,花香沁人心脾,“好,就它了。”

她轉過身,看向宮姬月,雙手合十,“月月大小姐,能拜托您抱我飛上去嗎?”

“現在知道求姑奶奶了?”宮姬月嘚瑟地挑了挑眉,抱起她,瞬時飛身而起,輕輕落在了一根較粗的樹枝上。

鳳靈夜眼疾手快,迅速將“福”字掛上去。

短暫停留以後,宮姬月旋轉一圈,又落到了地麵。

鳳靈夜趕緊雙手合十,閉上眼,在心中默默祈福道:願我們一家人平安幸福,早日找到三妹。

桃夭掛上“福”字,也閉上眼默默祈禱了起來。

鳳錦繡和鳳母攙扶著站在一旁,看著她們二人,笑容溫和。

祈完福,大家又在梅林中轉了一圈。

返回鳳懿宮的時候,鳳靈夜忽然覺得身後傳來一聲“咯吱”的腳步聲,她回頭一看,卻什麽也沒有看見,以為是枝頭的積雪掉在地上的聲音,也沒有在意。

待眾人走遠以後,梅林中,緩緩走出一個黑色的身影。

大半張臉都隱藏在鬥篷中,隻留下瘦削的下巴,和一張含著隱隱笑意的冰涼薄唇。

王府。

經過那場大屠殺,裏麵的人都已變作了孤魂野鬼,隻留下了幾個新麵孔的人,負責庭院的灑掃和管理。

曾經的繁榮和熱鬧,付之一炬,如今隻剩下了無盡的淒冷和枯寂。

錦瀧軒。

段君墨負手站立在瀑布前,望著澄澈如洗的天空,硬朗的臉龐,經曆了風霜和沙塵以後,變得愈發棱角分明了。

他的身後,站著一個身穿黑色鬥篷的人,正是剛剛出現在梅林中的男人。

“剛才,我進宮看了一眼你的小美人。”他勾起冰冷的薄唇,嗓音幽魅。

段君墨轉向他,微微蹙眉,“你最好離她遠一點。”

“什麽時候奪回江山?”他問道。

段君墨移開目光,語氣低沉,“本王已誌不在此。”

“倘若我殺了她呢?”他語氣平靜,如同砍掉一顆青菜。

段君墨雙眼微眯,“你可以試試。”

他幽幽地笑了,笑聲濕滑沙啞,如同一條蛇爬過肌膚一般,令人毛骨悚然,“為了一個女人,你不忠不義不孝,你已走火入魔了段兄。”

段君墨轉過身,語氣淡漠,“沒有本王,你什麽也不是,更沒有資格在這裏指責本王。人,不可太貪。”

他微微揚起詭異的唇角,黑色身影憑空消失在了瀑布前。

亭子裏的冷鳶一看,頭皮一麻,這功夫實在變態,記得龍骨以前和他一樣,都是主子身邊的暗衛,可自從練了這功夫,就像變成了一個妖,幸好他當初義不容辭地拒絕了。

當夜,三軍的慶功宴終於展開了。

主要都是從燎原沙漠進京的幾位大將,以及為這場戰事籌備軍資的官員,還有太後、端太妃以及鳳靈夜。

人不多,總共不超過三十人,但都是位高權重的高官和大將。

不同於以往的宴會,宴席有些嚴肅,甚至有一些劍拔弩張,尤其是幾位大將看向段懿軒的眼神,虎視眈眈中,帶著一抹不屑。

在他們眼裏,段懿軒就是一個撿來的便宜皇帝。

段懿軒依舊那麽溫潤無害,麵向緊挨著自己的段君墨,談笑風聲,“戰王此次為我大理江山立下汗馬功勞,今夜可要與朕好好痛飲一番。”

“末將身為驃騎大將軍,承蒙皇上賞識,這才得以重任,報效大理,末將更應該感謝皇上才是。”段君墨神色嚴肅,嚴格遵守著君臣有別的規矩。

鳳靈夜身為懿貴人,坐在下席的紗簾後,看著二人舉止和睦,一顆懸著的心,也默默地放了下來。

隻要段君墨放下對她的覬覦,她相信,以段懿軒的寬容心,絕對不會為難了他。

段懿軒絲毫沒有拿出皇帝的架子,親自舉起酒杯,對向段君墨,“今夜你是功臣,朕首先敬你一杯。”

段君墨不敢當,一撩袍子站起身,不卑不亢地舉起酒杯,“皇上為大理鞠躬盡瘁,末將豈能在皇上麵前居功,這第一杯酒,應是末將敬給皇上才是。”

段懿軒也未堅持,站起身,與他酒杯輕輕一碰,“我們一起。”

說罷,二人共同飲下了這杯酒。

坐在段君墨身後的八位大將,各個都是在戰場上廝殺上來的,骨子裏熱血又驕傲,對段君墨這番客氣的行為,紛紛表示不解。

敬完酒,段懿軒又看向段君墨,目光溫潤,“戰王此番立功,可有什麽想要的賞賜?”

段君墨這一回出奇地沒有客氣,而是筆直地對上他的眼,“末將想留在京都。”

此話一出,眾人當場訝然。

就連紗簾後的鳳靈夜,也微微睜大了眼,難以置信地看向段君墨,為他捏緊了一把汗。

賈將軍坐在二人對麵,一聽這話,頓時笑了笑,“戰王身為驃騎大將軍,戰功赫赫,怎可屈居京都,棄邊疆百姓於不顧呢?”

哪知段君墨看也未看他,雙目緊緊盯著段懿軒。

段懿軒亦淡淡地看著他。

一時,氣氛詭異到了極點。

底下的大臣,忌憚著段君墨的勢力,頓時如坐針氈,敢怒不敢言。

太後見氣氛不對,正要開口緩和,豈料段懿軒卻輕輕一笑,鳳眸莫測,“戰王為何想要留在京都?”

段君墨卻是麵無表情,“因為,末將喜歡這裏。”

端太妃一看,以為是自己兒子有了奪帝的心思,麵上露出一抹興奮。

太後緊緊握著手中繡帕,心急如焚,段君墨決不可留在京都,她正欲站起身否決,卻見龍椅之上,段懿軒忽然薄唇微啟,聲色微沉,“朕,允了。”

各位大臣的心,頓時沉沉地掉在了地上。

完了......

段君墨起身,立即單膝跪地,“末將謝主隆恩!”

段懿軒靜靜地看著他,雙眸深邃,卻並未叫他起身,而是淡淡地說道:“王府遭遇滅門之災,後院空置無人,不如趁著今夜良辰,朕為戰王謀一王妃如何?”

段君墨眉頭微顫,麵色不動,“先皇屍骨未寒,不宜大辦喜事......”

“先皇滅你滿門,你還要為他守喪?”段懿軒打斷他的話,雙眸微眯。

鳳靈夜緊緊捏著手中茶杯,看著劍拔弩張的二人,剛剛放下的心不禁又提到了嗓子眼。

偏偏如今她人微言輕,又是女兒身,倘若站出來,隻會落了太後和端妃的話柄。

段君墨薄唇緊抿,語氣低沉,“先皇之過,且讓後人評價,末將隻知孝義不可作廢。”

端太妃聞言,立刻在簾子後說道:“皇上一片美意,戰王自當心領了,隻是這王妃之位不可草率決定,但側妃和姨娘,還是可以商量的。”

太後見二人僵持著也不好,也跟著附議,“聽聞顏大人和賈大人家中還有幾位庶女,都是名門閨秀,娶作側妃再合適不過了。”

“本王說過,如今不想再行迎娶之事!”段君墨忽然強勢地說道。

太後和端妃身子一抖,麵色一白。

唯獨龍椅上的段懿軒麵不改色,“尊朕旨意,顏大人和賈將軍立刻從府上挑選兩名庶女,送至王府後院,不必舉辦婚事。”

段君墨鳳眸一沉。

他平靜地與之相對,絲毫沒有退讓,溫潤如初,“戰王可滿意朕的安排?”

段君墨握緊手中拳頭,嘴角一揚,笑意卻不達眼底,“末將,滿意。”

鳳靈夜看著段懿軒,隻見他一身龍袍,身影頎長而尊貴,麵容絕美,她卻感到了一絲陌生。

端太妃看著受壓製的段君墨,心頭生起一股怒火,冷哼了一聲,忽然朗聲說道:“戰王擊退明國敵寇,領了軍功,這是我大理天大的好事,不如懿貴人就代表我們後宮中人,親自向戰王敬酒,聊表心意!”

太後聞言,自知這就是挑撥三人關係的大好時機,於是跟著笑道:“端太妃所言極是,懿貴人代表我們出席敬酒,再合適不過了。”

說著,她轉向不遠處的鳳靈夜,語氣微沉,“懿貴人,還不快去給戰王敬酒?”

鳳靈夜眉頭一緊,隔著紗簾看向段君墨和段懿軒,杏眸微沉。

正在鳳靈夜左右為難之際,段懿軒看向紗簾後的倩影,眸中帶笑,“懿貴人身為朕的後宮女子,怎可輕易拋頭露麵,壞了規矩?”

端太妃誓不罷休,就是要羞辱鳳靈夜,豈料段懿軒竟然站了起來,拿起酒壺,一邊走向段君墨,一邊說道:“既然是表達心意,這杯酒,由朕親自來倒,豈不更顯誠意?”

端太妃和太後聞言,紛紛驚訝地睜大雙眼。

君王為臣子親自倒酒,這......

段君墨自知不合理,正要回絕,哪知段懿軒已經快他一步取過酒杯,倒滿七分白酒,端端正正地放到了他麵前,笑意溫雅,“戰王,請。”

段君墨看著這杯酒,劍眉緊鎖。

端太妃看著這一幕,頓時氣得牙癢癢,再次說道:“聽聞懿貴人才情雙絕,舞藝更是精湛,為了犒賞三軍,沒有歌舞怎麽能行,不如懿貴人就出來為大家跳一曲《霓裳舞》如何?”

太後心中一驚,暗暗給端太妃使了幾個眼神,都沒能阻止她將這番話說下去。

鳳靈夜閉上眼,隻在心中默歎了一聲。

果然,端太妃話音一落,段懿軒剛打算走回龍椅的腳步,就猛地停了下來。

頎長清瘦的身影巋然不動,渾身散發著拒人於千裏的清冷氣息。

整個宴席,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端太妃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臉色訕訕,可想要收回,已經為時已晚了。

隻見段懿軒轉過身,嘴角含笑,鳳眸溫潤如月,“端太妃恐怕忘了,這場慶功宴本就不該大辦,歌舞早已一律取消。”

哪知端太妃見自己下不來台麵,依舊死鴨子嘴硬了一句,“皇上這護犢之心,未免也太過了。”

段懿軒臉上的笑意瞬間消散,“如今端太妃年歲已高,怕是連規矩都忘了。”

端太妃心中一涼,正想開口挽回。

段懿軒卻絲毫未給她機會,轉向海公公,語氣淡漠,“端太妃身為後宮長輩,目無宮規,行為散漫,性子刁蠻,從今日起,就在佛光寺待發修心,沒有朕的命令,不得踏出寺廟半步。”

“皇上!”端太妃大驚,慌忙衝出簾子謝罪,狼狽地跪到地上,“皇上,哀家知道錯了,哀家再也不敢了!”

段懿軒拂袖坐上龍椅,眸光泛寒,不容置疑。

端太妃立刻又轉向身旁的段君墨,一臉哀求,“墨兒,你快給為娘求求情,為娘不是有心的!”

段君墨鳳眸涼薄,不為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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