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海謠

澤顏令

第三章 179 千軍垂涕晨無翼,日暮登高山水平

書名:分海謠 作者:澤顏令 字數:5267

“元蟬傻,你可不能像他一樣傻,你可知道巨靈是什麽?”夜漪瀾關切而嚴厲地問道。

風聲沒有停歇的意思,戰況焦灼。

楚無憂懸在半空,看著潘郎。

潘郎索性盤起粗大的腿,倚靠在石頭旁。

一陣熱風帶火吹過,熱得他坐立不安,隻能強用功力維持鎮定。

他知道梁皇蒼靈雖然不會輕易與他交手,但是,想要在蒼靈的眼皮底下回到陣中,再找尋不知所蹤的幾萬戰士......就目前的形勢來看是根本沒有機會的。

而且,梁皇蒼靈的性格他琢磨不透,也許現在的戰況對魔世有利,所以蒼靈才在這裏尋他開心。

若是水界大軍扭轉了局勢,鬼主借陸人身體再世的計劃發生改變,那樣的話,也許梁皇蒼靈就不會繼續坐視不管。

何況還有大皇子不知所蹤,還有趙複的首級,淩雲江上漲一丈,趙複的首級就跟著上漲一丈。

時空虛轉,他突然看著遠方的天際,眉頭緊鎖。

他想到的是拯救放逐之人的唯一辦法。

這個辦法也許和趙複的首級一直高於淩雲江麵有關。

看起來有些荒唐,但潘郎在經曆了一晚上層出不窮的事情之後,也不覺得自己的想法是多麽的天馬行空。

一開始,趙複的首級出現在淩雲江上,誰也沒有想過,為什麽那個首級會在那個地方,究竟是用怎樣的妖法讓首級漂浮在淩雲江上空。

潘郎更是沒有多想。

光是看到這樣的景象,便心中如麻,後背發涼。

一個棺材師尚且如此,他人更是如坐針氈,心中悲戚萬分,如何還能仔細思考其中究竟藏了怎樣的術法。

秦炎望著首級說不出話來的樣子,他仍然記憶猶新。

潘郎自問,如果是他的話,會用什麽樣的方法將趙複的首級懸在淩雲江上呢?

他做不到。

他能想到最簡單的辦法就是一根足夠長的杆子,固定在淩雲江下。

黃昏時候他親眼見到了鐵騎過江,江水尚未漫過鐵騎的頭。

以當時的淩雲江水判斷,隻要一根不足一丈的杆子就能將趙複的首級懸在空中。

但是,現在再看趙複,越發覺得古怪。

淩雲江水漲了一丈有餘,趙複的首級也高了一丈有餘。

現在山脈坍塌,淩雲江向南傾瀉,朝向綏山奔流而去,恐怕要到忘憂湖外,才能勉強兩江相會。

這還是在淩雲江水不再上漲,天上不再暴雨傾盆的情況下。

巨靈雖去,烏雲仍舊沒有散去,也不知天瀑是否還會再次落下。

顛倒乾坤如反掌,轉移星辰如棋盤。

千軍垂涕晨無翼,日暮登高山水平。

潘郎幡然醒悟,開口道:“梁皇,趙複將軍掛在那也不好看,不如將他取下來吧。”

“取下來?你拿什麽和我交換趙複將軍呢?”梁皇蒼靈笑著道。

聽蒼靈這麽一說,潘郎打起了精神。

暗想,“不論怎樣,至少能打探到一點消息也好,也許趙複將軍首級隨江水上漲這件事情真的有蹊蹺,也許和兩次月圓有關。”

“兩次月圓。”潘郎試探道。

“兩次月圓,很美不是嗎?”

“我不覺得月圓之夜,天空有什麽美的,我也不喜歡在月圓之夜給死人下葬。”

“為什麽?難道你喜歡日不生光,夜無月華的時候,給人下葬?”

“並非如你說想。”

“那你就說來聽聽吧,說實話,我對鬼主怎麽複生沒什麽興趣,現在正覺無聊得很。”

“你帶兵前來也不見廝殺,莫非,你並不想攻打齊國?”

潘郎驚訝不已。

“還是說別的問題吧,是不是攻打齊國,與你並無太大關係,不是嗎?”

潘郎老實地點了點頭。

“至於我喜歡什麽時候下葬,道的確是個有趣的事,你想聽嗎?”

“你想和我做一筆交易,如果我想聽,你就要讓我也回答一個你提出來的問題,而你提出來的問題一定與兩次月圓有關。”

“聽說魔世三皇活了幾千年,自然是天下大小事無不精通。”雖說是敵人,但潘郎這句話卻是發自肺腑,帶著敬畏。

“可以這麽說,但世間也是有很多事魔世三皇也弄不清楚,天界那些修者也弄不明白。”

“那我們凡間的一個凡夫俗子更是不可能弄明白,不可能參悟天地的意思了。”

“誒,此言不美。凡間才是天地精華所在,凡間的藤蔓、樹林、春風、秋霜、紅葉、霞光,還有凡人的愛和身體。那都是天地間最美的事物,你不要以為活了幾千年就是好事。

沒錯,幾千年,你的確可以看到很多美好的東西,遇到很多美好的事情,但是你活得久了,遇到的不美好也就更多,不如意的事也就不會少,醜陋和邪惡的東西也難免要沾染幾分。

有時候你是不願意的,有時候你也是心甘情願的。

就是這樣,世間最美妙的就是從來沒有兩全其美。但是有些人偏偏不信,有些和我一樣的修者自以為是。”

梁皇突然仰頭朝東方望去,那裏是太陽升起的地方。

沒有一滴雨落在他身上,潘郎看清了這張臉。

江水在他身後翻滾,旋風四起,風浪卻好像都與他沒有關係。

浪翻水滾,兵死鬼笑。水波起,生是凡人心不遂。

人撞人自相亂刺,鬼擠鬼哭泣悲聲慟古今。

“天魔大戰以來,這已經是第四次。”潘郎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說出這樣的話。

梁皇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天魔大戰也不是什麽可怕的事,鬼主再生也不是什麽可怕的事,就算三百魔軍與天界大戰,也不是什麽可怕的事。”

“那在你的心裏什麽才是可怕的事?”

“沒有。”

“沒有?你是跟我說笑話吧。你這樣阻止我做任何事,還說這樣無賴的話,簡直有損魔世威嚴。”

“哦?威嚴?你說這話倒是讓我想起一位故友。我的記憶還沒有完全回歸,我的分身雖然已經聚齊,但這一戰等了太久,我的記憶也又很多沒有補齊的地方。”

“胡說,就算有尚未補齊的地方,也不可能說什麽沒有可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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