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生,何處停靠

燕敏倪

第一百零七章 風雲難測

書名:這一生,何處停靠 作者:燕敏倪 字數:6916

第一百零七章風雲難測

小翠一味護著大江,夏津鍾深知,她是心中在意他,害怕旁人從她身邊將他搶走。由此,夏津鍾不由得打定了主意,先不道出真相,等稟報了大哥紀閆鑫再行定奪。

“香噴噴的水煮魚來嘍,小翠、大江,擺桌子,開飯啦!”隨著連老伯的吆喝聲,大江起身掀開簾子,連老伯端著一大盆魚走了進來,船艙內頓時熱氣騰騰。

小翠悶不做聲的擺碗筷,卻不忘斜眼用餘光觀察著夏津鍾的一舉一動,心想:明明就是不懷好意,還得管他飯,哼哼,爺爺也不知道咋想的!

夏津鍾恐拖下去夜長夢多,心想:萬一小翠那丫頭多一個心眼兒,連夜帶著大江躲了,沒了線索,豈不是前功盡棄?

連老伯將魚盆放在桌子上,走到角落裏摸索,大江拿了抹布在擦椅子,趁著連老伯祖孫三人忙乎的當兒,夏津鍾悄無聲息的閃身出了船艙,躡手躡腳的走到甲板上,背對著艙門,掏出手機,快速發了信息給紀閆鑫。

“吃飯了,鬼鬼祟祟跑出去幹啥?”小翠不知何時站在船艙口,這突然一說話,嚇了夏津鍾一跳,他嘴裏叼著香煙轉過身,猛吸了一口,火星子在夜色中忽閃忽閃,隨後,他抬手取下香煙,笑道:“煙癮犯了!”

“煙癮犯了為何不在船艙裏大大方方的抽,跑出來幹啥?”小翠冷哼一聲:“你最好別打什麽歪主意!”

“小翠姑娘,你誤會了——我怕在船艙裏抽煙,嗆著你們!”小翠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直勾勾的瞪著跳下甲板朝她走來的夏津鍾:“嗆?這不是笑話嘛,你不覺得船艙裏,我爺爺留下的旱煙味道很濃?”

“小翠,沒規矩,還不快請客人進來吃飯!”連老伯沉聲嗬斥,小翠不再言語,低頭返回艙裏,夏津鍾將煙屁股彈進江裏,跟著鑽進船艙。

“小老弟,快來,嚐嚐我這自釀的玉米酒,今兒可得陪我好好喝幾杯,平日裏都是一個人喝酒,沒滋沒味!”連老伯邀請夏津鍾上坐,親自斟滿酒。

“連老伯,我今天真是太幸運了,能吃上這麽新鮮的野生江魚,還能喝上您自釀的酒!”夏津鍾滿麵笑容,端起酒杯:“連老伯,這杯酒,我借花獻佛,感謝您的熱情款待!”

“哎呀,你就甭客氣了,也沒啥拿得出手的東西招待你,太寒磣了——”連老伯的話惹惱了小翠,她滿臉不痛快:“爺爺,這還叫寒磣?單說這盆魚,哪兒是他想吃就能吃到的——我沒說他糟蹋了咱家的魚,已經夠給他留麵子了!”

夏津鍾麵色微微泛紅,他哪兒能不曉得這野生江團在市麵上的價格,這一盆魚,可真不是普通人家能吃得起的。連老伯端起酒杯,瞪了小翠一眼,目光落在夏津鍾臉上:“小老弟,你別往心裏去,小翠這孩子,打小被我寵壞了!嘴巴不饒人——”

“老伯,我怎麽會往心裏去呢,小翠心直口快,是好事,好打交道——”夏津鍾嘴上說著好聽的話,心裏卻在想:小翠這丫頭嘴不饒人,一副凶巴巴的樣子,柱子將來若真是娶了她,還不得成耙耳朵,被她呼來喝去?柱子可是大哥唯一的接班人,被一個女人壓著,像什麽話——

大江低頭往嘴裏扒拉飯,也不說話,小翠一個勁兒朝他碗裏夾魚,數落道:“白飯有啥好吃的?多吃魚,爺爺做的魚可好吃了——可別好死了旁人!”

連老伯看了看小翠和大江,搖頭哈哈大笑:“這倆孩子,像是長不大!”

“長不大好——長不大好——”夏津鍾正胡思亂想,被連老伯的笑聲打斷,慌忙附和道。

連老伯起身拿來個杯子,倒了半杯酒,杵在大江麵前,笑道:“大江,你也喝一點兒,男人,不會喝酒可不成!”

“哦——”大江擱下飯碗,端起酒杯,放到嘴邊,刺鼻的酒氣衝得他皺起了眉頭,忍不住將杯子移開。

連老伯笑望著大江:“咋,這就認慫啦?”

“爺爺,你幹嘛逼大江喝酒?非得把他培養得跟您一樣,酒不離身,您才高興?”小翠噘著嘴,一把從大江手中搶過酒杯,瞪著連老伯:“這杯酒,我幫他喝!”

啪——

“放下!”連老伯怒喝一聲,手掌狠狠的拍在桌子上,嚇得幾人身子一顫,小翠舉著空杯子,嘴角掛著酒液,惶恐的望著爺爺,不明白他為何發這麽大火。

“啥都是你幫他——他是男人,不是任何事情你都能代勞的,有些事兒,必須他自個兒去麵對!”小翠從未見爺爺發過這麽大的火兒,著實被嚇到了。

大江深感愧疚,覺得連累了小翠,伸手搶過杯子,放在桌子上,抱起酒壇子,倒了滿滿一杯酒,端起來望著連老伯:“爺爺,您消消氣兒,不要怪小翠,這酒我自個兒喝!”

連老伯收回目光,盯著大江,夏津鍾也驚詫的瞪著他,心中替他捏了一把冷汗。大江脖子一仰,咕嘟嘟將杯子裏的酒喝了個底兒朝天,連老伯哈哈大笑:“不錯,這才是男人!”

……

紀閆鑫收到夏津鍾的短信,盯著手機屏幕上的四個字‘柱南江邊’,百思不得其解。琢磨來琢磨去,也沒能吃透其中含義,他將字拆開來理解,立即領會到,夏津鍾一定是在向他報告柱子的下落。

紀閆鑫心想:柱,毫無疑問代表柱子;南,所指方向;江邊,自然是地點——可是,城南的江邊地界很寬,究竟會在哪裏?津鍾所發短信如此簡短,恐怕是情況緊急;柱子和津鍾恐有危險,我得趕緊去——

紀閆鑫立即召集人馬,分頭趕往城南江邊,安排妥當之後,他隻身驅車,飛也似的朝目的地趕去。

柱子失蹤已有兩月之久,紀閆鑫本已陷入了絕望,夏津鍾的這一則消息,無疑是給他注入了強心劑,頓時令他變得生龍活虎。

紀閆鑫的內心激動不已,心想著,這次若能平平安安的將柱子帶回來,一定不會再讓他離開,父子倆相守在一起,哪怕讓他放棄一切,他都願意。

經曆了太多生死離別,經曆了數次死裏逃生,紀閆鑫早已把一切看淡了;財富、權勢、地位,在他的眼裏,都不再重要,唯有柱子的性命是他心中唯一珍惜的。

汽車在路上,以超高的速度前進,進入山路之後,道路崎嶇,紀閆鑫並未減速,時不時感覺汽車在空中飛行;他的心中唯有一個信念,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把柱子帶回去。

……

大江喝了酒,話漸漸多了,有了他的參與,氣氛活躍不少,小翠悶悶不樂的坐在一旁,不敢阻止,深怕爺爺再發火。

小翠打小跟爺爺相依為命,平日裏,爺爺遷就她,從來不說一句重話,可,今天,卻當著一個外人的麵,大動幹戈,想起來,她就覺得心中窩火。

半杯酒下肚,酒精慢慢在體內發揮作用,小翠感覺腦袋有點兒暈乎乎的,她時不時抬眼看看大江,覺得話多的他,比木頭一般的他可愛多了。

小翠心想:大江,興許,這個討厭的人是來找你的,可我不管你是誰,在我心裏,你就是傻裏傻氣、愣頭愣腦的大江,誰想把你從我身邊帶走,我就跟他拚命!

在小翠的記憶中,從懂事以來,她的身邊就沒有小夥伴,漁村裏的那些孩子見了她,都躲得遠遠的,她兒時的玩伴,不過是爺爺從江裏撈起來的烏龜、螃蟹。她從來就沒有讀過書,識得幾個字,也是爺爺教的,直到今天,小翠也沒弄明白自個兒的身世,爹娘去了哪裏,為何十八年來,爺爺從不提及他們,而且也不準她提?

在遇上大江之前,小翠心平氣和的陪伴在爺爺左右,無風無雨的天氣,就會幫他把漁船搖到江心,看著爺爺撒網,安安靜靜的等待魚兒落網,然後帶著喜悅的心情滿載而歸。

自從大江從江裏漂來,小翠跟爺爺搭手,把他救上來之後,她感覺一切都變了。她不光多了一個憨厚的朋友,更是多了一個傻乎乎的哥哥;許多時候,小翠感覺自己比大江還要大,她必須無微不至的照顧他。

有時候,小翠會想:沒人跟我玩兒怎麽啦?我不還是一樣長大了!我有大江和爺爺就夠了,不需要任何朋友!

小翠的心理狀態直接主導著她的為人處事,除了爺爺和大江,她對任何人都不信任,大多數時候,對陌生人不僅僅是排斥,甚至充滿敵意。

大江喝酒之後異常興奮,不停的往自己的酒杯裏倒酒,嗜酒如命的連老伯,有人陪著喝酒,自然是很高興,隻要大江舉杯敬酒,自是一飲而盡。

夏津鍾反而抽身出來,成了旁觀者,他時不時抬手看看表,估算著大哥紀閆鑫和兄弟們到來的時間。

左等右等,不見弟兄們前來,夏津鍾的內心產生了疑惑,發短信時情況緊急,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個兒發了什麽,是否把地址講明白了。此刻,夏津鍾的內心忐忑不安,心想:若是短信沒有發送成功,或是沒有敘述清楚,那可怎麽辦?大哥不能及時趕來,我又該怎麽做?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弄清楚真相。夏津鍾想要找個借口離開船艙,到外麵拿出手機一探究竟,正欲起身,卻忽聞混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朝著這邊而來。夏津鍾的內心充滿了喜悅,心想:大哥——你終於來了!但願這一次沒有讓你失望,能夠確定大江就是柱子——

連老伯正跟大江碰酒,突然臉色大變,一口飲掉杯中酒,將杯子重重地杵在桌子上,冷冷的衝著小翠說:“你們呆在艙裏不準出去,萬不得已,從後麵跳江!”

“老伯——發生了什麽事?”夏津鍾明知故問,連老伯抬眼望著他,冷冷淺笑:“防人之心不可無,害人之心不可有!”

夏津鍾心中愧疚,卻又暫時不能明示。

...

(九頭鳥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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