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生,何處停靠

燕敏倪

第七十三章 本性難移

書名:這一生,何處停靠 作者:燕敏倪 字數:6826

第七十三章本性難移

王穀不敢違背齊宏的命令,吩咐同車而來的人相互清點人數,末了,拱手作揖:“大哥,保重!”

“囉哩巴嗦,快滾,回去傳句話給你大嫂,我齊宏若能活著回去,定娶她過門!”前路未卜,麵對離別,齊宏的心中不免湧起愁緒。

“大哥放心,我定然將話帶到!”王穀依依不舍的領著弟兄們撤退,三步一回頭,直到上車。汽車掉頭,車隊如長了數十雙腳的蜈蚣,匍匐前進,漸行漸遠,消失在冷暉籠罩下的大山的邊緣。

以確保萬無一失,齊雲命人在林子裏仔細搜索,看看有無受傷卻沒被帶人的人,四人押著齊宏和阿凱,隨齊雲一起返回山上,其他人全部留下來,協助山下的弟兄們完成清理工作,並且一起鎮守山門。

……

紀閆坤見到齊宏,大吃一驚,驚愕的望著齊雲:“先生,孩子好不容易回來,你怎麽綁著他?”

齊雲沉著臉,怒氣衝衝:“你讓他自個兒說,他都幹了些啥好事?他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齊宏,已經不再是我兒齊宏了!”

“先生,無論齊宏做了什麽,都應該是迫不得已的!想想看,流落在外,舉目無親,你讓他如何是好?”紀閆坤走到齊宏麵前,憐惜的望著他,替他向齊雲求情。

“呸!”齊宏朝地上啐了一口痰,不屑一顧的瞪著紀閆坤:“少他媽的貓哭耗子假慈悲,你眼裏、心裏能有我?恐怕隻有你那乖侄兒柱子吧?這種憐憫的眼神,你還是留給叫花子一般的他吧!”

“你見過柱子,他在哪裏?”紀閆坤激動的捉住齊宏的雙肩,焦急的追問。

齊宏邪惡的笑望紀閆坤:“老子死也不會告訴你,柱子可是老子不共戴天的仇人,我今天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賜——哈哈哈——老子還沒好好感謝他呢!”

“齊宏,事到如今,你還執迷不悟?養子不教父之過,今兒,為父教教你如何做人,如何跟長輩說話!”齊雲氣急敗壞的跳到齊宏麵前,推開紀閆坤,劈裏啪啦甩了他幾耳光。

紀閆坤連忙上前攔在齊宏麵前,痛心的望著齊雲:“先生,你怎能下得去手?這些年來,想必齊宏吃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你天天想,日日念,難道就——”

“阿坤,你不要說了,我若是早知道這兔崽子認賊作父,不走正道,我還想他、念他作甚?巴不得老天爺早點兒收了他,省得他作惡多端!”齊雲嘴裏罵著,心裏痛著。又當爹又當媽,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兒子,怎能不愛不疼?

齊雲年少時,曾在叔叔的教唆下,與他一起幹了傷天害理的事情,害得東家莫老爺葬身於火海,造成莫家家破人亡。他一直認為是自己造孽,齊宏他娘才早早丟下他們父子駕鶴西去。

幾十年來,齊雲的內心充滿悔恨,他一直希望齊宏能走正道,縱然沒啥本事也無所謂,隻要他平平安安的活著,比什麽都強。現如今,他卻當了雪狼穀的首領,雪狼穀臭名昭著,惡貫滿盈,從不遵循江湖道義,倚強淩弱、欺男霸女——總之,在齊雲眼裏,入了雪狼穀的人,絕不是好東西;再則,雪狼穀與他們,那才是有不共戴天的大仇;他希望齊宏哪怕是死在雪狼穀人的刀劍之下,也不可投敵叛變。

“先生,你先去歇著,這兒交給我!”紀閆坤擔心齊雲怒火攻心,傷及身體,齊雲順勢回避,疲憊不堪的回到屋裏。

齊雲一走,齊宏更加肆無忌憚,怒目瞪著紀閆坤:“要殺要剮痛快點兒,別讓老子費口舌,老子啥也不會說!”

紀閆坤給齊宏鬆綁:“我啥也不要你說,要麽,咱們喝一場酒?”

齊宏大感意外,疑惑的問道:“你就這麽給我鬆綁,不怕我跑了,不怕老不死的怪罪你?”

“齊宏,你還真沒個人樣子了,他是你爹,又當爹又當媽,把你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爹!”紀閆坤怒吼,拳頭捏得緊緊的,旋即又鬆開:“這麽些年來,你爹無時無刻不在思念你——我們為了救你跟柱子母子,被困在絕穀、深山老林數年——”

“行啦,不是老不死的,那就是不該死的!換個稱呼好了!”齊宏心裏有所觸動,原來老爺子並不是不去救他,可,即便是這樣,也不能打消他對他的怨恨。他偏執的認為,他們去救的,不是他齊宏,而是紀閆鑫的兒子柱子。

紀閆坤命人備了酒菜,與齊宏相對而坐,他想要借開懷暢飲,來打開齊宏的心扉,化解他的心結,幫助他們父子,化幹戈為玉帛。

紀閆坤認為,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待齊宏心中的怨氣煙消雲散,他必能回心轉意,離開雪狼穀,回到父親齊雲的身邊。

齊宏的眼睛四處張望,眼珠子滴溜溜轉,他的腦子裏想的,與紀閆坤可不同,手腳自由了,他想的是借機幹掉阿凱,摸清楚山上的情況,伺機逃出去,日後再領人鏟平這座山頭。

……

王穀等人回到金都市雪狼穀駐地四合院,天已經麻麻亮,大夥兒全無睡意,在院子裏鬧鬧哄哄,你一言我一語的商量如何救大哥齊宏。

何芳菲被吵醒,黑著臉推門出來,吼道:“都打了雞血了?齊宏人呢,死哪兒去了?”

弟兄們早已習慣了何芳菲說話的語氣和方式,這會兒卻沒人敢答話,執行任務之前,齊宏支開了她,以她的火爆脾氣,足以大發雷霆,如果曉得齊宏被俘,那還了得,不即刻掀了房頂才怪。

何芳菲冷言掃視眾人,目光所過之處,人人躲閃,最後,她的目光落在前幾天從簡冰那兒救回來的小夥子身上。

小夥子心虛,低下頭,根本不敢看何芳菲一眼,心中很自責,心想:大嫂對我有恩,若不是她出手相救,我這腦袋,恐怕早就搬家了,旁人瞞著她,不敢說,我可不能——

這樣一想,小夥子長了些許勇氣,他抬頭膽怯的望著何芳菲,支支吾吾:“大、大嫂——大哥,被捉——捉了!”

“王穀,咋回事?”何芳菲怒從心生,傍晚時分,她被齊宏支走,回來後發現人去屋空,憋了一肚子氣,這會兒可倒好,齊宏把自個兒玩兒沒了,怎不叫人氣憤。

王穀背脊上直冒冷汗,朝前走了兩步,刻意與何芳菲保持一臂以上距離,一臉憂傷的望著何芳菲:“大嫂,大哥讓我帶話給你,他若能活著回來,馬上娶你!”

“混蛋,蠢蛋,誰要他娶我!”何芳菲嘴裏罵著,心裏卻痛著,不管咋說,她的男人遭遇災難,豈能袖手旁觀,她陰沉著臉:“誰幹的?”

“大嫂,你就甭問了,這事兒,你還是不要插手為妙!”王穀一臉為難,父子間的事,誰插手都不好,更何況何芳菲是齊宏的準媳婦,又怎能跟公公動手。

“廢話!齊宏都這樣了,你還不讓我插手,王穀,你居心何在?是不是巴不得老大回不來,你好取而代之?”何芳菲厲聲質問,王穀嚇得麵如死灰,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嫂明鑒,天地良心,我王穀跟隨大哥多年,忠心一片,絕無歹意——這一次,大嫂的確不易插手!”

“滿口胡言,若你不想取而代之,為何阻攔我前去救他?說去說來,你就是欲蓋彌彰——”何芳菲不依不饒,她自然曉得王穀對齊宏不可能有外心,卻也隻能用這一招逼出真相。

王穀異常堅定,寧可背了黑鍋,背上罵名,也不願意說出真相,讓何芳菲前去討沒趣,畢竟,那山頭真不是好闖的。

“給姑奶奶拿鞭子來,老大不在,我替他好好教訓一下這大逆不道、癡心妄想的人!”何芳菲氣急敗壞的大吼,眾兄弟麵麵相覷,議論紛紛,誰也不敢動彈。

先前那小夥子實在看不下去了,撲通一聲跪在王穀的身邊,抬頭望著何芳菲:“大嫂,你——你冤枉二哥了!大哥他,他是被他爹抓走了——”

“啊?”的確是始料不及的結果,何芳菲驚得花顏失色,她還真沒聽齊宏提起過他爹的事情,看弟兄們個個一副驚恐的表情,想必,這老爺子很難對付。

何芳菲定了定神,衝著王穀和小夥子擺擺手:“都起來!”

弟兄們將王穀和小夥子攙扶起來,何芳菲抬頭再次掃視大家:“王穀留下,其他人都散了,抓緊時間休息!”

眾人明白何芳菲的意思,她是在提醒大家,抓緊時間養精蓄銳,隨時準備出發營救老大。

“跟我來!”何芳菲轉身朝屋裏走,王穀不情願的跟在她身後。

……

紀閆坤和齊宏推杯換盞,相互講述了許多過去幾年的事情,時不時感歎、悲傷一番。

齊宏酒量不俗,紀閆坤覺得自個兒不一定喝得過他,卻也沒放在心上,心想:青出於藍勝於藍,長江後浪推前浪,齊宏、柱子等年輕人,就得比父輩們能幹才對!

一番交談之後,紀閆坤認為齊宏完全被感化了,放下了心結,原諒了父親齊雲,從今往後,他一定會脫離雪狼穀,或者,帶領雪狼穀的弟兄們改頭換麵,投奔到紀閆鑫的麾下,正經八百的做生意賺錢,踏踏實實的做人。

紀閆坤向齊宏三番五次打探柱子的消息,都被齊宏巧妙的轉移了話題,他反倒是挑不出他的毛病。

得到了紀閆坤的信任,齊宏心中大喜過望,一杯接一杯向他敬酒,隻等著早些把他灌趴下。為避免醉酒誤事,一向嗜酒如命的齊宏,此刻卻耍起了小動作,將一杯杯酒不動聲色的倒向地上,很快就被吸入泥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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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頭鳥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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