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生,何處停靠

燕敏倪

第十四章 曆經千難

書名:這一生,何處停靠 作者:燕敏倪 字數:6942

第十四章曆經千難

噹——噹——

黑雕幫大本營舊址後山的穀底,敲打石頭的聲音延綿不絕。

山洞裏隔幾米就插著一根火把,在火光的照耀下,洞壁折射出金燦燦的光芒。

十來個人正在洞裏忙忙碌碌,拿著鐵錘和鐵鑿,砸著石壁上的岩石。華子來回巡視,時不時吆喝一聲:“兄弟們加把油!”

“餓得前胸貼後背,哪兒還有力氣加油,加醋還差不多!”蔡駿陽嘴裏嘀嘀咕咕,牢騷滿腹。

“再堅持幾日,等坤哥和齊先生回來,就能改善夥食了。這批金子煉出來,還能少了你們的吃喝?”華子耐心的解釋。

“這金子啥時候才能煉出來——飯菜裏沒有一丁點兒葷腥,成日清水白菜、洋芋,再這麽下去,掄鐵錘的力氣都沒了;還沒等到金子煉出來——早就餓死了!”蔡駿陽停下手中的活兒,愁眉不展的望著華子。

“清早光喝稀飯,撒一包尿,肚皮就空了——還讓人咋幹活兒嘛!”

“就是——這哪兒是人過的日子——”見有人挑頭,其他人七嘴八舌。

槍打出頭鳥,華子眼睛一瞪,怒容滿麵的掃視眾人,目光冷冷的落在蔡駿陽臉上:“蔡駿陽,你小子少他媽的煽風點火,你忘記自個兒拿不到工錢,身上沒有一個子兒,露宿街頭的時候啦?”

蔡駿陽語塞,怏怏的低頭,在心裏辯解:又不是我一個人在說,大家不都是牢騷滿腹嘛!

“你們少他媽的發牢騷,隻能同甘、不能共苦,哪兒有那麽美的事?信不信,老子把你們全換掉,看你們還上哪兒掙那麽多錢往家寄!”經過生死錘煉,如今的華子已然成長為能夠獨當一麵的男兒。

“華子哥,我們也沒說啥,弟兄們肚皮挨不住,說兩句怨氣話,也在情理之中,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千萬別跟我們一般見識!”見華子動怒,一個人站出來牽頭認錯,其他人也連連說軟話。

華子目光嚴厲的掃過眾人:“這世道,三條腿的蛤蟆難找,兩條腿的人多得是!你們自個兒掂量——”

說完話,華子走出山洞,在涓涓流淌的河邊,找了個背陰的石頭坐下,陷入了沉思:坤哥和齊先生丟心的把開采金礦的事宜交給我,充分體現了他們對我的信任,若是讓這幫兔崽子在我手上反了天,不等於是扇自己耳光麽!

這裏閉塞,人進得來,卻很難走出去,礦石采下來,也運不出去,隻能自己用土辦法提煉出黃金,由紀閆坤、或者是齊雲帶出去變賣。

為了保證隱秘,齊雲主張人越少越好,這不,攏共十多個人,開采、碾粉、篩金等等繁複的工序都要走一遍,累死累活的,也產不出多少金子。

抬眼望向河流的下遊,華子不由得回想起了往事:

當初,華子在過石天橋時險些喪命,被齊雲、紀閆坤所救,三人在老林裏穿梭,一會兒爬山,一會兒下山,仿佛,唯有一條路暢通無阻。

累了像鳥兒一樣,窩在樹杈裏睡覺;餓了吃野果、野菜,林子裏樹木繁茂、密集,考慮到安全,齊雲不主張生火,即便是打到了野味,也隻能生食。

三人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堪比野人的生活,身體也在風餐露宿中煉得強健無比。每天睜開眼睛就走,餓了隨手摘下果子就吃。

華子根本無法計算時日,當山林裏飄飄灑灑飛揚著雪花的時候,他才恍然大悟,已經走了一季。

齊雲找了一個還算寬敞的山洞,開始謀劃過冬,華子負責撿拾柴火,齊雲和紀閆坤則負責儲備食物。

窩在山洞裏過冬,三人終於吃上了想了大半年的烤野味,華子和紀閆坤狼吞虎咽,噎得直翻白眼;齊雲年長,啥樣兒的苦難都經曆過,保持細嚼慢咽。

結果,華子和紀閆坤雙雙消化不良,捧著疼痛的肚皮在地上打滾,齊雲指著兩人,哭笑不得:“早就提醒你們吃慢點兒,不要吃得太多,都不聽,好像我整你們、跟你們搶著吃似的!”

“先生,你行行好,救救我們,下次再也不貪嘴了!”華子可憐巴巴的望著齊雲,苦苦哀求,紀閆坤憋住自尊,默不作聲。

齊雲白了紀閆坤一眼,蹲下身子,將華子蜷縮的雙腳拉直,讓他直挺挺的躺著,開始用立著的手掌,在他的腹部由上而下理氣,不一會兒,華子放了一串臭屁,急匆匆爬起來衝進雪地裏,齊雲衝著他的背影喊:“滾得遠一點兒,可別剛拉出來,又吃了回去!”

紀閆坤沒理解齊雲話的意思,單憑字麵上意思,覺得很好笑,忍不住嗤嗤笑;這一笑,肚皮痛得越發厲害,數九寒天,額頭上布滿汗珠子。

“先生——我——”紀閆坤痛得說不出囫圇話,齊雲對他使用的方法跟華子有些不一樣,手心、腳心輪番摩擦,最後才到了腹部。

華子輕鬆的鑽進洞裏,活蹦亂跳:“先生真是華佗再世,我這下渾身通泰!”

紀閆坤放了幾個屁,隻聞其味不聞其聲,臭得齊雲皺眉,華子則厭棄的捂住了鼻子。紀閆坤尷尬得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的朝洞外跑,跑不多遠,就已經堅持不住,著急的跨下褲子,劈裏啪啦噴了一地穢物。

許久之後,紀閆坤抓了一把雪,擦淨屁股,提起褲子,望著一灘青褐色的穢物撇嘴,抓了雪往上鋪,直到看上去白茫茫,這才紅著臉進了山洞。

齊雲微睜眼睛:“舒服啦?”

“舒服了,謝謝先生!”紀閆坤不好意思,躲在了山洞的角落裏。

吃多了烤野味,又猛拉了幾回,紀閆坤和華子感覺身體燥熱,口幹舌燥,齊雲搖頭歎了一口氣:“這兒也沒水,各自去弄一點兒雪吃!”

紀閆坤和華子這才領悟到,齊雲之前所言‘別剛拉出來,又吃進去’的含義,不由得心中一陣惡心。

兩人一起走出山洞,盡量在樹枝上找雪吃,華子自言自語:“這下就不算拉出來,又吃進去了!”

紀閆坤剛塞進嘴裏的一把雪噴了出來,驚愕的望著華子:“你惡不惡心,惡不惡心!”

華子哈哈大笑:“坤哥,看來你還不是大老粗!”

“去,小兔崽子,敢奚落哥哥我,謹防把你丟在雪地裏喂狼!”紀閆坤沒好氣的瞪了華子一眼,威脅道。

“你才不會那麽做呢,不然,你跟齊先生三番五次救我幹啥?”華子有恃無恐,嘻嘻笑。

紀閆坤無可奈何:“小兔崽子,總有把我惹惱了的一天!”

“有齊先生保駕護航,我不怕——”華子蹦蹦跳跳的返回山洞,紀閆坤朝著他的背影揮了兩拳:“兔崽子,膽兒肥了!”

紀閆坤走進山洞,臉上恢複了常態,坐在齊雲身邊:“先生,我們真要在這山洞裏過冬?”

“你若是想被凍成冰雕,我也不介意。”齊雲輕笑,他可是曉得,老林裏下一場雪,十天半月都化不了,這場雪還沒化,那場雪又來了,若是接連下幾天雪,地上的雪齊腰深,此刻在林子裏瞎碰亂撞,不等於是自殺麽。

“我可不當冰雕,我還得回去見大哥呢!”紀閆坤是個孤兒,在他的心中,大哥紀閆鑫就是他唯一的親人。尤其是在緬甸整容,兩人整成了近乎一模一樣的容貌之後,這種感覺越發強烈。

“那就乖乖的呆著!”齊雲閉目養神,華子說:“咱們也來一場冬眠!”

“拉倒吧,你曉得啥叫冬眠?不吃不喝你受得了?不出兩天,你小子準得跳腳,抓著狗屎也得往嘴裏塞!”紀閆坤瞥了華子一眼,丟了兩根柴火進火堆裏,入夜了,頓感寒冷。

“那也未必!”華子不服氣的反駁,紀閆坤接過話:“那好,打明兒起,你就開始不吃不喝——冬眠,我倒要看看,你能挨多久!”

“坤哥,那樣兒也忒不公平了吧,我今兒剛拉空,胃裏啥也不留,好歹,讓我填飽了肚皮再說!”說到吃,華子已經感覺到饑腸轆轆,不自覺的捂住腹部,心想:長夜漫漫,我要咋樣才能熬到吃下一頓烤野味!

紀閆坤望著火堆出神,心裏牽掛著大哥紀閆鑫:大哥,我啥時候才能走出著大山,與你重逢!

蝸居山洞四、五個月,三人終於迎來了冰雪消融的季節,整裝待發。

又不知行走了多少時日,進入一個山穀,紀閆坤覺得這地方似曾來過:“先生,這地方,我好生眼熟!”

華子心中大驚:“我們該不會又繞回絕穀腹地了吧?”

齊雲四處張望,肯定的說:“放心,這裏是個新的地方!”

紀閆坤心中滿懷疑惑,一路上都在仔仔細細查看,突然驚道:“先生,這裏是咱們大本營後山絕壁下的山穀!”

“果真?”齊雲大喜過望。

“千真萬確!你可還記得有一次齊宏跌下山崖?我來過這裏,前麵不遠處,有個很大、很深的山洞,地勢很高——”紀閆坤喜極而泣,竟然不知不覺到了家門口。

“如若真是這樣,咱們就有救了!”齊雲領頭加快了步子,紀閆坤和華子滿心歡喜的跟在後麵。

舉著樹枝紮成的火把進了山洞,華子驚呼:“齊先生、坤哥,快來看呀,這裏有好多東西——”

齊雲和紀閆坤聞聲飛奔過去,望著一堆木箱子,淚流滿麵,他們都認出來,這是大本營儲備食物的木箱子。

...

(九頭鳥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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