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殃及池魚
“站好了，都成了野孩子了！”謝雨涵鬆開揪住楊方正耳朵的手，注視著他，滿眼疼痛，又愛又恨。
楊方正老老實實的站著，目光在店裏來回搜索，尋找救星。謝雨涵厲聲喝道：“不許東張西望，找啥呢？這裏沒有爺爺、奶奶，沒人救你！”
楊方正收回目光，嘀咕道：“哼哼，你現在收拾我，回家，爺爺、奶奶就得收拾你！”
“嘀咕啥玩意兒？”謝雨涵氣得渾身打戰，扭頭衝著楊方冉喊道：“小冉，把柳條枝拿過來！”
“媽媽——我——您就別打小正了，他知道錯了——”楊方冉小跑過去，站在謝雨涵麵前，謝雨涵抬眼看了看她，嚴厲的說：“拿去！”
楊方冉躊躇的走到店裏的小隔間裏，從牆上取下穿著一根細繩的柳條枝，忐忑不安的回到謝雨涵麵前，將柳條枝遞過去，說：“媽媽，我是姐姐，我沒看好小正——要打，您就打我吧——”
謝雨涵的心都快碎了，強忍著淚水，抓起柳條枝，沉聲喝道：“這兒沒你事兒，一邊去！”
楊方冉站著不動，謝雨涵痛心疾首的罵道：“連你也不聽話了？行，想要挨打是吧——那我——就成全你們！”
說話間，謝雨涵揚起柳條枝，揮手之間，柳條枝落在楊方冉的身上，楊方冉咬緊嘴唇，沒有吱聲。一旁，楊方正咧著嘴，不由自主的朝後退，眼睛惶惑不安的隨著柳條枝揚起、落下。仿佛，每一下都抽在自個兒身上。
“哎——哎，雨涵，你咋回事兒？教育小正，咋又打起小冉來了？你這不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嘛！”鐵蛋上前，一把拽開小冉，護在身後。
楊小正看到父親護著小冉，心中頓時由快意變成了失落，眼裏充滿了妒忌。打小，一見到小冉挨打，他就特別開心，仿佛唯有那樣，才能證明他是家裏最重要的。
“楊文鐵，我教育孩子，你參和啥？小冉有你護著；小正有爺爺、奶奶護著；合著，就我是孤家寡人！”謝雨涵氣哼哼的瞪著鐵蛋，矛頭指向他。
“你——哎，病急你也不能亂投醫啊！”鐵蛋拉著楊方冉走到一邊，心疼的查看柳條枝在她身上抽下的血痕。
“楊方正，你個罪魁禍首，跟沒事兒人似的！過來！”謝雨涵的心中積壓的怒火，全數傾瀉在話語中，從嘴裏吐了出來。
楊方正瞅著苗頭不對，撒腿就跑，謝雨涵眼疾手快，幾步追上去，揪住他的胳臂，拽回麵前，柳條枝毫不留情的落在他的身上。
楊方正被打得雙腳跳，嘴裏哎呦呦叫著，謝雨涵氣急敗壞的罵道：“還跑不？”
“不——不跑了——媽媽，我、我錯了！”楊方正揉著生痛的屁股，趕緊告饒。
“往後還搗蛋不？”謝雨涵冷著臉，繼續問道。
“不、不搗蛋了！”
“再犯了咋辦？”
“挨打——”母子倆一問一答，謝雨涵心中的怨氣消了一大半。
“媽，我可以回家了吧？”楊方正一刻也不想多在這兒逗留，對於他來說，這裏是地獄，有爺爺、奶奶的地方，才是他的天堂。
“回吧，叫姐姐一塊兒。路上慢點兒！”楊方正聽到媽媽送了口，撒丫子往門口跑，謝雨涵喝道：“回來！”
楊方正一腳剛跨出門檻，像是被釘住了一般，門裏門外跨腳站著，瞅著媽媽嚴厲的目光，心裏打了一個激靈，返身走回去，遠遠的站著，望著媽媽。
“你幹啥要親小丫頭？都跟誰學的？”謝雨涵哭笑不得的問道。
“爸爸親媽媽——爸爸也親小冉——”楊小正撓了撓腦袋，一臉無辜的盯著媽媽。
謝雨涵竟是無言以對，冷冷的瞪了鐵蛋一眼，說：“回去吧，不準跟爺爺、奶奶告狀！”
“哦！”這一次，楊小正比兔子還跑得快，小冉急急的追出去，在他身後邊跑邊喊：“小正——你等等我——等等我——”
店裏，謝雨涵坐在那兒生悶氣，鐵蛋知趣的躲進廚房裏擦洗案板。穆老師欲言又止，深知清官難斷家務事，忙乎著拖地板，權當沒看見。
……
金色流光小區，鐵蛋的家中。
鐵蛋爹、娘剛剛遛彎回來，鐵蛋爹吧唧吧唧抽著旱煙，鐵蛋娘數落道：“死老頭子，你就甭抽了，小正、小冉馬上就回來了，謹防小正把你的煙槍丟到窗戶外麵去！”
“他敢！小兔崽子翅膀還沒硬軸，哪兒敢騎到俺頭上拉屎！”鐵蛋爹眯著眼睛，愜意的深吸一口氣，吐出長長的煙霧。
鐵蛋娘搖了搖頭，笑道：“看把你美得！瞧著吧，早晚有那麽一天，小祖宗得爬到你腦門上拉屎！”
“爬到俺腦門上拉屎，俺也樂意！”鐵蛋爹白了老婆子一眼，心想：俺老楊家就這麽一根獨苗，可不得慣著點兒，誰若是敢動俺的心頭肉，俺就跟誰拚命！
門外，楊方正氣喘籲籲的站在門口，蘸了口水，抹在臉上，敲響了房門。
“趕緊的，把你那臭烘烘的玩意兒收起來！”鐵蛋娘起身去開門，扭頭衝著老頭子嚷嚷。
“奶奶——”門一開，楊方正就哭兮兮的喊道。
“小正——你這是咋啦，哭啥？老頭子——”鐵蛋娘心疼的拉過小正，淚汪汪的上下打量。
“我挨打了——”楊方正哇的一聲大哭，雷聲大雨點小，擠了半天，才擠出兩粒淚珠子。
鐵蛋爹騰地一下站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跨到楊方正麵前，怒氣衝衝的問道：“誰打的？甭怕，爺爺給你撐腰！”
“我媽打的——小冉拿的柳條枝——”楊方正偷偷的瞄了一眼虛掩著的門，心想：小冉，在店裏有爸爸護著你，這會兒可沒你好果子吃！
“反了天了！敢打俺的寶貝大孫子，小正，甭哭，爺爺給你撒氣兒！小冉那妮子人呢？”鐵蛋爹愛憐的撫摸著楊方正的腦袋，氣得吹胡子瞪眼。
“小冉在後麵——奶奶，我餓了！”楊方正使了壞，衝著奶奶撒嬌。
“走，奶奶給你拿點心吃！”鐵蛋娘拉著楊方正進了臥室，鐵蛋爹氣勢洶洶的守在門口。
楊方正沒事兒人一樣，捧著餅幹桶，邊吃邊爬到沙發上，鞋子沒脫，盤坐在上麵。鐵蛋娘坐在他的身邊，疼愛的說：“你慢點兒，別噎著！”
楊方冉大汗淋漓的跑到家門口，氣喘籲籲的推開門，看到爺爺如同門神一般守在門口，她怯怯的喊道：“爺爺——小正到家了，太好了——”
“小冉，你過來，俺有話問你！”鐵蛋爹冷冷的瞪著楊方冉，用力捉住她的胳臂，拖到沙發跟前，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楊方冉端端正正的站著，低垂著頭。楊方正啃著餅幹，衝著楊方冉拌了個鬼臉。
鐵蛋爹冷著臉，厲聲問道：“小冉，你為啥要拿柳條枝給你媽媽打小正？你還有點兒良心沒——小正是你弟弟，他那麽小，你這當姐姐的，不說護著他，還趁火打劫！”
即便楊方冉早就曉得自個兒的下場，還是不免滿心委屈，咬著牙強忍著沒有哭出聲，眼淚卻不爭氣的啪塔啪塔往下掉。
“你哭啥？還好意思哭！說說，哪隻手拿的柳條枝？”鐵蛋爹一心護犢子，才不管其他犢子的死活。
楊方冉唯唯諾諾的伸出右手，攤開手心，鐵蛋爹火冒三丈的在她稚嫩的小手上狠拍了一巴掌，罵道：“往後還使不使壞心眼兒了？還幫不幫你媽打人？”
楊方冉輕輕的搖頭，楊方正幸災樂禍的喊道：“爺爺，小冉兩隻手都拿了柳條枝！”
鐵蛋娘接話岔，道：“小冉，不是奶奶說你，你都這麽大了，咋都不知輕重？小正可是咱們老楊家的命根子，打壞了咋辦？”
鐵蛋爹怒吼道：“還敢撒謊，把那隻手也伸出來！”
楊方冉抬起頭，淚眼汪汪望著楊方正，慢慢的伸出左手，鐵蛋爹狠狠的在她的手掌上拍了三下，頓時，她的手心變得通紅，火辣辣的痛。
鐵蛋爹甩開楊方冉的手，厭惡的看了她一眼，警告道：“今兒給你個小小的教訓，往後再敢背著俺欺負小正，看俺咋收拾你！記住沒？”
“記——住——了！”楊方冉把疼痛的手心貼在背後，抽噎著回答。
“去寫作業，不許跟你爸、媽告狀！曉得不？”鐵蛋爹對謝雨涵有所忌憚，深怕又鬧得雞犬不寧，鐵蛋夾在中間沒法做人。
“曉得了。”楊方冉低頭匆匆走進臥室，在關上門的瞬間，無聲的淚流滿麵。她不明白，為啥打小，在爺爺、奶奶的眼裏，她就是眼中釘，橫看豎看，就是不順眼。
爺爺替自己出了氣，楊方正高興得站在沙發上，蹦蹦跳跳，鐵蛋娘緊張的招呼道：“小祖宗，甭跳啦，謹防摔著——瞅瞅你那鞋子，就跟灰堆裏爬出來的一樣，快下來？”
“這麽高一丁點兒，落下來也摔不著，小正在外麵受了委屈，回家了還不興讓他樂嗬樂嗬？甭管，由著他去！”鐵蛋爹說著話，伸手撿起楊方正灑落在沙發上的餅幹，塞進嘴裏，邊咀嚼邊說：“糟蹋了，多可惜！”
“奶奶，快做好吃的去，餅幹可不管飽！我要吃水蒸蛋、魚香肉絲——”楊方正蹦到地上，跳起來，一屁股落在沙發上，彈得老高，沙發嘎吱嘎吱響。
“行，給俺大孫子做飯去！”鐵蛋娘笑眯眯的進了廚房，對於她來說，最開心的事兒，莫過於做的飯菜都被大孫子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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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頭鳥書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