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生,何處停靠

燕敏倪

第二百八十七章 豁然開朗

書名:這一生,何處停靠 作者:燕敏倪 字數:7092

第二百八十七章豁然開朗

娟兒能從黑漆漆的屋子裏走出來,大家都很開心,妮子高高興興的張羅著把飯菜端上桌子,楊智建打了一盆水,衝妮子哥招手。

妮子哥輕柔的對娟兒說:“娟兒,先洗一把臉,洗得幹幹淨淨的,吃飯。”

娟兒歪著腦袋瞅著他,咯咯咯的笑,柱子問妮子哥:“叔,我媽咋這麽開心?”

妮子哥笑笑,說道:“心裏啥也不想,不就開心了麽!”

妮子哥扶娟兒到臉盆跟前,娟兒把手伸進水裏,像個頑皮的孩子,雙手不停的在水裏攪動,嘴裏時不時發出咯咯的笑聲。

妮子擺好碗筷走過來,望著娟兒自娛自樂的模樣,會心的笑了,心想:娟兒姐不發瘋的時候,也挺好的,啥煩惱也沒有!

楊智建把毛巾擱在臉盆裏,準備擰了毛巾給娟兒洗臉,妮子哥一把推開他,從他的手上搶過毛巾,說道:“楊智建,你給我聽好了,往後,娟兒都由我來照顧,你就隻照顧俺妹子和她肚皮裏的娃兒!別成天吃著碗裏的,望著鍋裏的——”

楊智建聽了妮子哥的話,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妮子跑過去拉著楊智建走開,邊走邊數落道:“哥,你咋回事?楊智建不也是好心麽?”

“好心歹心,隻有他自個兒心裏清楚!就他那點兒花花心思,我還不清楚?哼哼——知人知麵不知心!”妮子哥憤憤然的說。

妮子杏眼一瞪,不痛快的說:“哥,你若是總這麽針對楊智建,我可是不痛快,再怎麽說,他是我的男人——你滿不滿意,他都是你的妹夫,這是你必須承認的事實,再說了,他對娟兒姐好,我都沒說啥,你一天到晚,橫鼻子豎眼,有意思麽?”

“不知好歹的東西!算我錯了,行了吧!”妮子哥氣不打一處來,心想:妮子,我這是為誰呀?還不都是為了你,你不感恩也就罷了,有了男人,連兄妹情都不顧及了!

原本開心的柱子聽到大人的爭吵聲,苦著臉看著他們,不知如何是好。

注意力在水中的娟兒突然抬頭,直愣愣的盯著妮子,目光在她臉上停頓了片刻,移到了楊智建的臉上,嘴裏嘟囔著:“楊智建——楊智建——”

所有的人都緊張的望著娟兒,不知道她是清醒了,還是受了刺激突然記起了什麽。娟兒一步步朝楊智建和妮子走過去,她的目光漸漸變得猙獰,很是可怖,妮子不由得全身打戰。

妮子哥跟在娟兒的身後,喚道:“娟兒——娟兒——”

娟兒像是處於夢遊狀態的人,對妮子哥的呼喚聲全無反應。再往前走了幾步,在眾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娟兒突然張牙舞爪的朝妮子衝過去,嘴裏還罵罵咧咧:“壞女人——壞女人——我要掐死你——掐死你——”

楊智建反應極快,一把將妮子拉過來,護在身後,娟兒的雙手拚命的繞過楊智建的身子抓撓,想要把妮子揪出來,撕成碎片。

妮子哥快步上前,將娟兒抱住,娟兒無法掙脫束縛,越發瘋狂,妮子哥喊道:“楊智建,你狗日的,還不趕緊帶妮子走開!”

楊智建這才反應過來,轉身抱著身體哆嗦的妮子,娟兒被他們親密的場景刺激到了,奮力的掙紮,伸手抓住了楊智建的胳臂,下口就咬。

妮子心痛難耐,滿眼是淚,驚慌失措的喊道:“娟兒姐,你鬆口——快鬆口,你咬錯了,那是楊智建的手,不是要咬我麽?給你——給你,你咬我——”

楊智建著急的拽回妮子伸過去的手,妮子哥大罵道:“妮子——你也瘋了麽?柱子,趕緊的,把你妮子姨拉走!”

柱子完全被媽媽歇斯底裏的模樣嚇呆了,張大嘴巴,瞪著驚恐的大眼睛,心中痛苦不堪,他仿佛又看到了媽媽第一次發瘋時的情景,拿著菜刀亂揮亂舞、亂砍——

妮子哥用力掰著娟兒的嘴巴,輕聲安慰道:“娟兒——你鬆口,咱們有話慢慢說——你不願意看到他們是吧?那咱們往後都不見他們——”

娟兒慢慢鬆開口,抬起頭來,嘴巴裏流著血水,她眼中的凶光一點一點的褪去,變得如同嬰兒的目光一般純淨,她扭頭看著妮子哥,撲在他的懷裏嚶嚶哭泣。

過程轉變得太快,娟兒從惡魔到弱者,角色變換得如此之快,無論是從心理,還是感官上,都難以讓人接受。

每個人都如同剛剛經曆了一場浩劫,心有餘悸,且痛苦不堪。妮子哥痛楚的說:“你們吃飯吧,我領她走走,總是窩在黑屋子裏,也不是事兒,沒病也要憋出病來!”

不等大家搭話,妮子哥就扶著娟兒朝院門口走去,妮子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不知道這樣擔驚受怕的日子,何時才能到盡頭。

妮子無力的對楊智建說:“你招呼柱子吃飯吧,我累了——去歇一會兒!”

妮子艱難的邁著步子,托著虛脫一般的身體,晃晃悠悠的往屋裏走,楊智建衝過去,攔腰抱起她,走進屋,妮子的淚水無聲的流了下來——

楊智建把妮子放在床上,拉過鋪蓋蓋在她的身上,注視著她蒼白的臉,妮子哽咽的說:“去吧,別讓柱子餓著!”

楊智建內心愧疚,悶頭走出屋,妮子把臉藏在鋪蓋裏,低聲抽泣,她不明白自己為啥哭,是驚恐、是痛苦、還是——總之,妮子明白,這樣的日子將無休無止的持續下去,她不敢確定,自己是否會有忍無可忍,無法承受的那一天——

楊智建回到院壩裏,柱子還站在那裏發愣,他拽著他走到飯桌前,指著飯菜,讓他吃飯。

柱子盯著楊智建滲著鮮血的手臂,仰起頭,淚眼汪汪的望著楊智建,輕聲問道:“師父,痛嗎?”

楊智建搖搖頭,擠出一絲笑容,拍拍柱子的肩膀,做著吃飯的手勢。

柱子掛著淚珠子坐下,握住筷子,朝嘴裏扒拉著飯,食之無味,淚珠子吧嗒吧嗒落在碗裏,摻和在飯裏,進入他的嘴裏。

此刻,柱子對所有的人都充滿了感激,他親眼目睹了大家對他們母子的關心和嗬護,忽然覺得,母親才是擾亂平靜的罪魁禍首,要不然,大家相處在一起,多開心啊——

可是,柱子明白,他不能埋怨母親,因為,她是個病人——

柱子的腦子裏不停的閃過過往的畫麵,鐵蛋叔叔的臉清晰的在他的眼前晃動。柱子喃喃的說:“鐵蛋叔——我想你了——”

楊智建坐在一旁陪著柱子,卻沒動筷子,他點燃了一支旱煙卷兒,吧唧吧唧的吸著,吐出濃濃的煙霧,濃烈的煙霧嗆得柱子時不時咳嗽一聲。

看著娟兒受疾病折磨,他心痛;看著妮子被娟兒驚嚇,他也心痛;如此下去,還指不定會發生什麽意想不到的事情。

楊智建心想:往後,還是避免讓娟兒和妮子碰麵得好,不然,傷到娃兒,妮子還咋活得下去?我也不可能讓娟兒傷害到我的娃兒,作為父親,我必須保護他們娘兒倆——

妮子哥扶著娟兒在路上走,娟兒像個天真無邪的孩子,對周遭的一切都充滿好奇,撲閃著大眼睛東瞅西看,目光一會兒盯著太陽,一會兒追逐著飛鳥,一會兒又看一眼妮子哥,咯咯咯的笑著。

妮子哥望著娟兒寫滿快樂的臉,若有所思,在心中呢喃:“若是娟兒能一直這麽開心,那該多好!”

娟兒蹦蹦跳跳,妮子哥總是用手護著她,輕聲叮嚀:“娟兒,慢著點兒,別摔了!”

妮子哥自個兒也不明白,為何現在對娟兒的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難道,僅僅是愧疚,想要彌補?

妮子哥弄不明白自個兒的心思,但是,他知道,他會這麽堅持下去,一心一意的照顧娟兒,直到她康複,權當是贖罪。

望著遠處的山林,妮子哥的心中產生了一個念頭,繼而變得堅定不移。

妮子哥扶著娟兒往回走,到了院子門口,他扯著喉嚨喊道:“楊智建,你帶著妮子走開,我要給娟兒喂飯了!”

楊智建聞聲,默不作聲的躲了起來,柱子跑到門口,招呼道:“叔,回來了?我媽她咋樣——沒再咬你吧?”

“瞎操心啥,你媽這不是好好的麽?你看她那副模樣,多開心啊!”妮子哥邊說話,邊扶著娟兒上了台階,跨過門檻。

柱子望著媽媽嘻嘻笑的臉,忽然覺得她比自己還小,他在心中說:媽媽,現在開始,你就是娃兒,我是大人,我一定會好好的照顧你、保護你——

妮子哥扶娟兒坐在飯桌前,端起飯碗,開始喂娟兒吃飯,嘴裏哄道:“娟兒,張開嘴巴,吃了飯,病會好得快些——”

娟兒張開嘴巴,飯菜還沒喂進她的嘴裏,她就別過臉去,飯菜撒了她一身,妮子哥衝著柱子喊道:“柱子,去廚房裏拿一把瓢羹!”

柱子聞聲飛快地取來瓢羹,妮子哥耐心的給娟兒喂飯,每喂一口,他都會表揚她,道:“娟兒真乖,你好好吃飯,我就帶你出去耍!”

柱子在一旁看得淚眼婆娑,他仿佛看到小時候,媽媽端著碗追逐著給他喂飯,他每吃下去一口,媽媽都會表揚他,說:“柱子真乖,好好吃飯就長高了——”

躲在角落裏的楊智建,同樣是淚流滿麵,他的腦海裏全是在顧遠山的別墅裏照顧娟兒的情景,那時候,他並不知道娟兒的精神已經恢複了正常,一切都是裝的,他還是那麽盡心的照顧她——

楊智建心想:妮子哥對娟兒多細心周到啊,比我要強多了,有他照顧娟兒,我也該放心了——我的心、我的精力,應該都放在妮子和她肚皮裏的娃兒身上,好好的料理莊稼,上山搗鼓東西賺錢,不能委屈了妮子娘兒倆——

盡管,楊智建的心中依舊疼痛、依依不舍,但是,他還是痛苦的作出了抉擇。

...

(九頭鳥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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