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生,何處停靠

燕敏倪

第二百六十章 左腳右腳

書名:這一生,何處停靠 作者:燕敏倪 字數:6759

第二百六十章左腳右腳

黎鳳蘭光著腳丫子在雨中奔跑,腳下的血泡已經磨破了,在雨水的浸泡下疼痛難耐,遠遠望去,家裏透出燈光,她的心中燃起了希望。

此刻,顧遠山窩在沙發裏喝悶酒,時不時看一眼窗外勢頭不減的大雨,心中憤懣。

就在剛才,顧遠山抓了車鑰匙出門,準備開車出去找黎鳳蘭,車剛拐彎兒,就看到一個男人抓住黎鳳蘭的胳臂,湊得很近,神情曖昧。一氣之下,顧遠山打道回府,反鎖了門。

顧遠山把黎鳳蘭獨自丟在大街上,氣憤填膺的回到家裏的時候,心情漸漸平複,他痛恨黎鳳蘭的行為,但,很奇怪的是,想著她獨自在街上無助彷徨,他竟然心中不安。腦子裏總是浮現出她委屈落淚的模樣。

這會兒,顧遠山心中的怒火又被點燃,且越燒越旺,心想:這才來金都多久啊,就跟男人勾三搭四的,如此下去,還指不定給老子戴多少綠帽子!哼哼,幸虧她還不算是我真正的女人,不然,老子就虧大了!

咚——咚咚——

顧遠山正胡思亂想,傳來了敲門聲,他知道一定是黎鳳蘭那個賤人回來了,心想著:你就在外麵乘涼吧!老子才不給你開門,外麵多好啊,有野男人勾搭!

越想越氣,顧遠山坐在那裏紋絲不動,點了一支煙,悠閑自得的抽起來,準備跟黎鳳蘭耗下去。

咚——咚咚——

等待了片刻,見沒有動靜,黎鳳蘭再次敲響了房門,又等了許久,還是沒有反應,她明白了顧遠山根本就是有意不放她進門。

疲憊不堪的黎鳳蘭落寞的坐在門口的台階上,風雨刮到了屋簷下,沒有一處避雨的地方。

屋裏透出來的光亮,無法照亮黎鳳蘭內心的陰霾,這一天的遭遇,都太戲劇化了,讓她難以招架。

早晨出門時,顧遠山還對她橫眉冷對,到了下午,又對她出奇的好,然後又怒目相對,加之倒黴的遇到了石軒威——黎鳳蘭覺得自己這一天的經曆太紛繁了,就像是一個跑龍套的人,來回客串著充當主角的替身,一會兒悲,一會兒喜,身份、結局,全由不得自己做主。

雖然,黎鳳蘭並不怨恨顧遠山把她擋在門外;但是,她還是不免覺得悲哀。她深刻的體會到了: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任何時候,寄人籬下都是最悲戚的,任何時候,都得看主人的臉色行事!

身體已經凍得麻木了,黎鳳蘭背靠門板,喃喃自語:“沒錯,回鄉下去,那兒才是我的家!”

顧遠山原以為他不開門,以黎鳳蘭的個性脾氣,一定得把門板拆了,豈料,敲門聲響了幾聲,就歇菜了,讓他感到很意外。

他側耳傾聽,外麵除了雨聲,再無任何異動,他尋思著:人走啦?

細思量,顧遠山估計黎鳳蘭沒有走,因為她無處可去。既然這樣,那就讓她好好在外麵喝喝風,讓腦子清醒清醒。

知道人就在門外,不會有什麽意外,顧遠山心中的擔憂徹底消失,反倒有了整盅的興致,他幹脆倒在沙發上閉目養神,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黎鳳蘭身體蜷縮成團,哆哆嗦嗦,處於半睡半醒狀態,腦袋越來越沉,人事不省。

顧遠山一覺醒來,揉了揉眼睛,側臉看了看牆上的擺鍾,才發現已經淩晨四點,屋外依然風大雨大,他不由得心中一陣慌亂,心想:這個女人還真經得住折騰!我得出去看看,她究竟是在外麵,還是已經走了,弄出亂子來可就不好了!

顧遠山從沙發上爬起來,伸了一個懶腰,趿拉著拖鞋走到門口,隔門聽了聽外麵的動靜,這才開門。

門一拉開,黎鳳蘭的身體就順著倒了進來,著實把顧遠山嚇了一跳。

黎鳳蘭麵色通紅,雙目緊閉,牙齒打戰,身體不住的哆嗦,情急之下,顧遠山趕緊把她抱進屋裏,放在床上,七手八腳的脫掉她身上濕漉漉的衣服,拉過被子捂起來。

而後,顧遠山又取來幹毛巾,裹著黎鳳蘭的長發,不停的擦拭,忙乎了半晌,他憂心忡忡的坐在床邊,伸手摸著她的額頭,滾燙的溫度傳至他的手心,令他驚慌失措。

顧遠山心中窩火,一邊給黎鳳蘭穿衣服,一邊罵道:“哪兒有像你這麽蠢的女人,你不是挺潑辣麽,咋蔫了,拆門板還要我教你啊!”

給女人脫衣服,無師自通;給女人穿衣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顧遠山這也是頭一回,越是著急,越是無從下手。

在罵罵咧咧中,顧遠山終於胡亂給黎鳳蘭套上了衣服,裹了雨衣,這才把她抱到車上,自個兒卻被淋成了落湯雞。

顧遠山顧不得那麽多,跳上車,心急如焚的朝醫院趕去。

黎鳳蘭住進了病房,掛上了鹽水,顧遠山的身上還滴滴答答滴著水珠子。他注視著黎鳳蘭躺在床上裝狗的模樣,又好氣又好笑,想著大夫說的話,又不免後怕。大夫說幸虧病人體質好,送來也及時,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顧遠山根本想不到,自己對黎鳳蘭惡作劇式的懲罰,險些釀成了大禍,此刻,心有餘悸,萬一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他就成了殺人凶手,這輩子心也難安。剛結婚就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傳了出去,還怎麽有臉見人!

回想著這一天來發生的事情,顧遠山著實覺得應接不暇。顧遠山心想:都說女人是水做的,可這個女人咋就不一樣呢?也不知道她是什麽做的!

婚禮之後的第一天,就發生了這麽多事情,顧遠山難以想象,往後,究竟還有多少出其不意的事情在等著他!

顧遠山一直守在你鳳蘭的床前,一步也不曾離開,算是對他過失的彌補。

黎鳳蘭的雙腳都纏滿了紗布,在看到醫生替她處理腳上的血泡的時候,顧遠山才深深的體會到,鞋子是否合腳,真的隻有自己知道。

顧遠山心想:黎鳳蘭還真的傻,明明穿不了高跟鞋,卻為了迎合我,寧可傷害自己的腳,她究竟是為了什麽?

顧遠山越來越覺得,黎鳳蘭是一個非比尋常的女人,從她的身上總能發現與眾不同的地方。

多看黎鳳蘭幾眼,顧遠山心中的火氣就退掉了一分,他忽然間發現,這個女人,屬於乍眼一看很平淡,越看越順眼的那種類型。

看得久了,顧遠山的心中不免產生了一絲憐惜,他不免問自己:我究竟怎麽了?為什麽對這個女人有這樣不同的感觸!我會原諒她嗎?我和他之間究竟是怎樣的一種關係?或者說,我想與她什麽樣的關係發展?

許許多多的問題在顧遠山的心中糾結,找不到答案。

對於愛情,顧遠山早已不知為何物;對於婚姻,也不曾有過深刻的體會。但是,恍惚間,他也懂得,愛情和婚姻根本就是兩碼事,愛情是虛無縹緲的東西,看不著摸不著;婚姻卻是實實在在的柴米油鹽,穿衣吃飯。

抑或,婚姻就好比一雙鞋,夫妻二人,分別是左腳右腳,在購買鞋子的時候,通常都會兩隻腳分別試穿,這隻緊了,那隻鬆了,總不可能一隻腳買一個尺碼,最終的結果是,兩隻腳相互謙讓、綜合,最後選擇穿著都能相對舒適的尺碼。

顧遠山第一次有足夠的時間來思考這些問題,細細的想過之後,他發現,這東西並不是自己不明白,而是懶於去思索。

與肖雪的最後一次見麵,讓顧遠山非常的留戀,感觸頗深,從那之後,他就渴望找一個女人回家,像肖雪一樣,能夠讓他看到她在廚房裏忙碌的樣子,感受到家真實的存在。

目光再次停留在黎鳳蘭的臉上,在藥物的作用下,黎鳳蘭身體的抽搐已然停止,安然入睡,顧遠山在心中問自己:她是我需要的那個人嗎?

顧遠山拉過椅子坐下,默默地注視著黎鳳蘭,眼前竟然晃動著她赤身**的模樣,給她脫衣服、穿衣服的時候,他的心中焦急,注意力完全沒在那兒,此刻,閑下了,腦細胞放鬆,大腦裏的畫麵卻異常清晰。

顧遠山覺得自己的思想有些齷齪,竟然在這樣的環境之下,不合時宜的出現了意淫反應。他心想:若是黎鳳蘭醒來,知道我此刻的所思所想,就是殺了我的心都有!

都說,世間萬物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顧遠山突發奇想,黎鳳蘭是否老天爺派來降服我的人,否則,我怎麽會踏破鐵鞋將她從那遙遠的地方找回來?

顧遠山忽然有些相信因果輪回了,他心想:或許,是我前世欠她的,今生她來討債,我必須全部還給她!

天亮了,黎鳳蘭微微睜開眼睛,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側臉看到顧遠山身上的襯衫潮濕,緊緊的貼在身上,趴在床上睡著了,她伸手摸了一下頭發,也是濕濕的,她的心不免疼痛。

抬眼看到掛在半空中的液體,黎鳳蘭的眼睛濕潤了,她明白了,這會兒是在醫院,顧遠山沒有真的不管她。

黎鳳蘭的心中充滿了愧疚,覺得自己根本就配不上他的那份付出。她不可否認,已經深深的愛上了這個男人——可是,一切還沒開始,就要結束了吧?

黎鳳蘭覺得自己注定是一個無法擁有幸福的女人,抑或說,是一個不詳的女人,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的母親,後來,父親也沒了,從小就孤苦伶仃,幸而有石軒威一路陪伴,可是,連他也離開了,好不容易遇到了顧遠山,剛剛結婚,卻又花樣百出——

...

(九頭鳥書院)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

猜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