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心窗之外
顧遠山買下了黎鳳蘭試過的所有的衣服，又給她配了鞋，配了包，第一次感覺到，心甘情願的給女人花錢，是一件非常舒心的事情。
一身舊衣，黎鳳蘭舍不得丟掉，還特意讓售貨員給她打包，準備帶回家縫縫補補，幹活兒的時候穿，卻被顧遠山固執的丟掉了。
顧遠山的這一舉動，令黎鳳蘭的心中很是不安，她隱隱的擔憂，有一天，他會不會如同丟掉那身舊衣一樣，毫不吝惜的把她拋棄。
領著換了新衣的黎鳳蘭走在街上，顧遠山很有成就感，他覺得是自己一手把一塊土坯雕刻成了一件絕世藝術品。
顧遠山心想：這下，還能有誰敢在背地裏嚼舌根，說顧遠山瞎了眼，娶了個土豹子回家？領著這樣的黎鳳蘭出去，怕是會讓不少男人垂涎三尺！
腳踩高跟鞋，黎鳳蘭很是不習慣，走起路來跌跌絆絆，她不由得抓住了顧遠山的胳臂，顧遠山求之不得，盡情的享受著，黎鳳蘭帶給他的一次又一次不同的感受。
黎鳳蘭走兩步，就忍不住看自己的腳下，深怕被絆倒，她覺得穿高跟鞋的自己太狼狽了，完全不會走路。
抬頭看了看天色，黎鳳蘭的心中一驚，問道：“幾點了？”
“幹啥？”顧遠山皺了一下眉頭，覺得黎鳳蘭是有意在破壞他享受的好心情。
“天都要黑了，我還沒做飯呢，咱們趕緊回家吧！”黎鳳蘭惦記著做飯，深怕怠慢了顧遠山的胃。
“今天不做了，我們在外麵吃！”顧遠山柔聲說道。
黎鳳蘭反對道：“那怎麽行，家裏有菜，一會兒就做好了，在外麵吃多浪費錢，今天都花了這麽多錢了，往後不過日子了？”
顧遠山側頭看著黎鳳蘭，笑道：“放心吧，我養得起你，實在養不起的時候，我就跟你一起回鄉下去種地！”
黎鳳蘭再次被顧遠山感動得想要放聲痛哭，今天，顧遠山已經給了他太多的驚喜。忽然間，她覺得真實的擁有了家庭，在柴米油鹽中感受著如童話世界般的幸福。
顧遠山也前所未有的感受到了家的存在，到現在才明白，什麽才是真正的生活。他心想：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就此選擇回歸平常人的生活，時不時為柴米油鹽、家庭瑣事拌拌嘴，領著老婆、孩子四處遊玩——可是，我真的能夠擁有這樣的生活嗎？即便是擁有了，能持續多久？
想得多了，顧遠山的心中不免惆悵起來，喜悅的心情也蕩然無存，他在心中歎了一口氣，告誡自己：重要的是活在當下，把今天過好！
顧遠山拉著黎鳳蘭的手，說：“家裏的菜留著明天再吃，今天，我們自己慶祝結婚！”
幸福來得太突然，令黎鳳蘭感覺眩暈，之前，兩個人還橫眉冷對，這會兒突然如此親密無間，實在是讓人難以消受。
顧遠山也感覺到自己轉變得太突然，早晨還為是否**於身邊的這個女人而糾結，此刻，卻把她當做寶貝一樣嗬護著。
世上最難琢磨的是人心，許多時候，連自己都無法了解自己內心深處真正的所思所想，更無法知曉自己真正的需求。
顧遠山心想：抑或，人的心原本就有一扇窗戶，平常都是關閉的，不經意間推開，才能夠發現窗外的景致有多麽迷人！
顧遠山不知道，自己對黎鳳蘭的這份突發的感情，是不是所謂的愛情，但是，他卻明白，自己的感情世界已經幹涸得太久，需要涓涓細流去浸潤，漸漸填充——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原本就是出奇的微妙，從陌生人到朋友、抑或到親密愛人，都隻是再轉瞬之間就完成了。
也許，在刹那間，彼此的心窗同時打開，然後，就能相互看到固守在對方內心深處的那方寸景色。
曾經，顧遠山打開心門，看到了謝雨涵內心的景致，他一度認為，此生，他必然和謝雨涵共度，豈知世事難料，以為可以共度一生的人，往往走著走著就丟了，留下自己，揣著千瘡百孔的心，修修補補。
許多年了，顧遠山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觸，今天是太不尋常了，仿佛又回到了青春萌動的時光。
顧遠山覺得，一定要好好的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時光，哪怕，這種追溯青春腳步的錯覺，僅僅隻是一頓晚餐。
一個獨自成長起來的人，內心通常都有極為牢靠的防護牆，時刻抵禦著外來的侵襲，每一個靠近的人，都有可能被視為敵人。顧遠山和黎鳳蘭是一類人，他們都曾經在痛苦中喪失了親人的愛護，絕望無助的苟延殘喘，硬生生的用弱小的身軀，支撐著自己的一片天空。
黎鳳蘭不如顧遠山有文化，因此，她想問題沒有他那麽深奧，更沒有他那麽富有詩意，她隻知道，獨自走了一段漫長的路，累了，隻想找一個人，借肩膀靠一靠，借他的手，拉著一起走完此生，而這個人，她已經認定了，是顧遠山。
顧遠山和黎鳳蘭各自想著心事，不知不覺走到了餐廳門口，顧遠山朝裏看了看，說：“就在這兒了！”
黎鳳蘭抿嘴一笑，這一笑令顧遠山如癡如醉。他興奮的拉著黎鳳蘭的手往裏走，黎鳳蘭乖乖的跟著他的腳步。
黎鳳蘭心想：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把自己交給這個男人了，他領我上哪兒，我就上哪兒！
……
從l省省會見到小暖回來之後，鐵蛋就病倒了，不吃不喝，還不說話，這可急壞了謝雨涵。
謝雨涵深深的理解鐵蛋的痛苦，那揪心的場麵時刻都在她的眼前晃動，想起來就全身打戰，更別說鐵蛋了。
鐵蛋窩在床上，縮成一團，謝雨涵不厭其煩的一次一次給他熬粥，端進屋裏，再端出來，她知道鐵蛋需要時間去消化這些痛苦，唯有走完了整個過程，他才可能真正的振作起來。
鐵蛋就像是得了自閉症的人，把自己的心封閉起來，腦子裏擁擠不堪，又似乎什麽都沒想。
簡冰雖然十分忙碌，但是，一天還要來探望鐵蛋幾次，小暖沒有接回家，他的任務就沒有完成，無法跟大哥和坤哥交代。
一次次看著鐵蛋死氣沉沉，沒有求生**的樣子，簡冰終於忍不下去了，他一把將鐵蛋從床上揪起來，痛罵道：“你這個樣子對得起誰？虧得大哥和坤哥臨走前三番五次的交代，要幫你把女兒找回來！你這樣不死不活的，你對得起他們的在天之靈嗎？”
簡冰的話仿佛觸碰了鐵蛋身體的某個機關，使得他的身體突然像篩糠一樣抖動起來，淚水奪眶而出，滾滾而下，憋了好一會兒，才哭出聲來。
半晌，鐵蛋才哭喊道：“馬栓兒哥他們——他們真的回不來了嗎？”
“我也想讓他們回來——哥，你要明白，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一本難念的經，你這個樣子，你讓嫂子咋辦，讓孩子們咋辦？楊小暖是你的女兒，那是事實，誰也搶不去，你心裏有痛有苦，去把娃兒搶回來，自個兒折騰有啥用？到頭來，傷的還不是自家人——”簡冰苦口婆心的勸道。
“兄弟——我這心裏苦啊——”鐵蛋抱著簡冰痛哭流涕。
簡冰狠狠的說道：“哥，隻要你發一句話，我立馬帶弟兄們去把人給你搶回來！”
鐵蛋抹了一把淚，自個兒從床上下來，晃悠悠的走到客廳裏，虛弱的喚道：“雨涵——你也過來，順便把稀飯端來！”
謝雨涵一聽鐵蛋肯吃飯了，喜極而泣，慌忙把稀飯熱了，端到客廳裏遞到鐵蛋的手裏。
鐵蛋端著稀飯的手顫巍巍，簡冰和謝雨涵看著心裏不是滋味，瞅著他把一碗稀飯填進肚皮裏，才鬆了一口氣。
這一碗稀飯，吃得鐵蛋大汗淋漓，他扯了紙巾擦了一把臉，才說道：“我給你們說說我的想法，也不知道對不對，大家商量商量！”
“哥，你說。”簡冰和謝雨涵都目不轉睛的注視著鐵蛋，等著他說話。
鐵蛋背靠在沙發上，滿眼的痛楚，許久，才說道：“娃兒，我不想接回來。”
“楊文鐵，你瘋啦？”謝雨涵從沙發上彈起來，驚詫的瞪著鐵蛋。
“雨涵，你坐下，聽我把話說完。”鐵蛋倒抽了一口冷氣，這兩天就像是在鬼門關走了一圈，整個人都虛脫了。
簡冰扶謝雨涵坐下，勸慰道：“嫂子，咱們聽哥把話說完，他一定有自個兒的想法！”
謝雨涵板著臉，悶頭聽著，鐵蛋接著說：“那家人家，條件比我家好，對小暖又不錯，我們不能耽誤了她的前程！娃兒不是守在身邊就一定親——我把小暖撿回來，救活她，就是想讓她快快樂樂、平平安安的長大，幸福的生活——既然，我沒有能力給她創造更好的生活，又何不放手，讓她自由自在的飛——”
“你舍得，我還舍不得餒！如果說窮人家的娃兒都要送出去，那還生娃兒做啥子？”謝雨涵抨擊鐵蛋，認為他的這些想法都是謬論。
簡冰卻被鐵蛋的這種無私的父愛深深震撼，他說：“哥，你真的是太偉大了，不過，我認為這樣不妥當，對你和嫂子不公平！依我看，孩子可以放在他家，但是，必須允許你和嫂子去探望，這樣才能兩全其美！”
“我覺得這方法也不行，娃兒那麽小，最容易受到傷害，讓她從小就夾在兩邊大人之間，對她的成長會造成陰影，長大了以後，會很自卑！娃兒還是要跟著自己的父母，那才是最幸福的，俗話說，狗不嫌家貧，兒不嫌母醜，我相信小暖是想回來的！”謝雨涵說出了自己的觀點。
“雨涵，問題就在這兒，難道你不知道小暖是撿回來的？同樣都是養父、母，當然是選條件好的——”鐵蛋想要說服謝雨涵。
謝雨涵騰地從沙發上再次站起來，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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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頭鳥書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