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生,何處停靠

燕敏倪

第二十二章 兄弟之爭

書名:這一生,何處停靠 作者:燕敏倪 字數:4759

一晃過了大半年,山子一如既往用心學習,謝雨涵依舊每天在圖書館與他碰麵,不同的是他倆形同陌路,似乎從來就不曾相識。山子感謝命運不再捉弄他,不再讓他受她的幹擾,他貌似心如一潭死水,與世無爭。

宿舍裏的七位大俠成日不務正業,東遊西蕩,令老師和同學們大跌眼鏡的是,這幾個混跡在校園裏角角落落、無處不在的人,居然無一掛科。說來,這全得仰仗他們有個好室友、好哥們兒——狀元郎山子。每次考試前,山子都會給幾個人惡補,管他們是否能消化,凡是能吃的,都一股腦兒塞進他們的腦子裏。

同學們羨慕嫉妒恨,恨不能擠破腦袋也要住進他們宿舍,隻可惜:此處客已滿,客官請回。

七個男孩,不,是男人,這是他們自詡的。他們有演不完的戲,隻是山子在裏邊的戲份極少,充其量有一、兩場客串。隻要他們呆在宿舍裏,山子就沒法呆下去。他們那一通天南地北的神侃,讓山子聽不了幾句就頭腦發脹,因此他總是逃之夭夭,去尋覓他的淨土。

這日,大神們又在宿舍胡吹亂造,山子破天荒沒有逃跑,他坐在一旁,像一個觀眾正在看一出戲,又或者正在看一場現實的電影,他們在戲裏,他在戲外。

“號外號外,老大春心蕩漾,看中花魁……”胖子在宿舍裏又跳又叫。

“何許人也……從實招來……”長毛開戲。

“老大,看中了哪家小姐?”

“坦白從寬,牢底坐穿!”

“欲知詳情,請聽下回分解……”

縱是山子不苟言笑,此刻也免不得在一旁笑得前仰後合;鐵蛋捏著拳頭追打他們,本就不大的宿舍鬧做一團。胖子在中間擺出個蘭花指,尖聲尖氣說道:“且聽我慢慢道來……小女子謝雨涵……年方十八……”

聽到謝雨涵的名字,山子如坐在針尖上,彈跳起來,其他人都嚇了一跳,止住笑鬧,問道:“什麽情況?”

“我剛想起來,我還有數學題沒做。”山子急匆匆走出宿舍。

“嗨……”起哄聲從宿舍傳出來。

山子疾步走出樓道,竟被腳下的台階絆得差一點摔倒,他一臉狼狽的逃到一片清靜的樹林子裏。他不知道自己這究竟是在做什麽?為何聽到鐵蛋喜歡謝雨涵會有如此大的反應。總之,他的心在痛,像馬上就要從口中飛出來。

眾人還在嬉鬧,鐵蛋陷入沉思,山子長久以來的舉動讓他不得其解。他是和山子風風雨雨一起長大的,從欺負他,到疼惜他,他太了解山子的個性,他就不是一個能沉得住氣、藏得住事的人。從那次生病,鐵蛋就看出了端倪,他的病不在身上,在心上。莫非,山子有了意中人?會是誰呢?也沒見他跟哪個女娃兒走的近,像他那副德性,見了女娃兒話都抖不抻,又哪兒有這樣的膽量!

“完了,鐵蛋喜歡謝雨涵,怎麽辦?”山子問自己。他一直以為這段時間風平浪靜,自己定是把她忘了,哪知道這一切都隻是假象,她依舊住在他的心裏,隻是乖了、安靜了,不再鬧騰了。

鐵蛋對謝雨涵發起了猛烈的追求,謝雨涵始終無動於衷。事實上,鐵蛋長得英俊、魁梧,到了大學校園以後衣著打扮也跟上了潮流,可謂是帥哥一枚,係裏好多女娃兒都青睞於他;可他偏偏看上了比他高一屆的謝雨涵。

謝雨涵不表態,鐵蛋不放棄,山子幹著急;三個人展開了拉鋸戰,隻是,在這場戰役中,鐵蛋在明處,山子在暗處,謝雨涵中場休息。

鐵蛋和山子的情誼一如既往,可是,在山子的心裏有了些微的變化,鐵蛋是他的情敵,這是不爭的事實。一旦事情擺在陽光底下,該如何取舍?最終,決定權還是掌握在謝雨涵的手裏。山子知道鐵蛋是不會輕言放棄的,以往,鐵蛋曾經說過,他這一生唯有一樣東西不能與他分享,那就是——婆娘。

山子心想:那麽,我就該放棄嗎?好吧,我該放棄。鐵蛋是一輩子的兄弟,謝雨涵不過是剛剛認識不久的,生命中的過客。天涯何處無芳草,好男兒何患無妻!

這麽想著,山子的心裏舒坦了許多,可是,他太低估感情這東西的威力,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說忘就能忘的。

宿舍裏其他六個人都先後有了女朋友,他們個個忙得不亦樂乎。鐵蛋也很忙,忙著攻下謝雨涵的堡壘,似乎隻有不食人間煙火的山子很閑,隻是沒有一個人知道,他也很忙,隻是他的忙碌,是在心裏鬧騰的。

一晃到了暑假,誌國介紹山子去以往他做過事的茶館跑堂,賺點零花錢;鐵蛋回了燕雀村,他跟山子不一樣,他還有爹,有娘,他必須回去。

山子上茶館沒幾天,謝雨涵就帶了人去喝茶,天天都去,山子躲都沒處躲。謝雨涵從不跟他說一句多餘的話,權當不認識他,山子的心裏不是滋味,他覺得自己很奇怪,有些犯賤:人家說話的時候吧,自己裝清高,人家不說話的時候呢,又巴不得人家開口。

就這麽耗了一個假期,開學了,步入大學二年級。大家又陷入各自周而複始的忙碌。

誌國的礦山出了大礦,他一下子成了整個縣城家喻戶曉的富翁。他出錢幫村裏修路、修橋,功德無量。大家把他譽為大善人,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贖罪。

誌國的兒子已經蹣跚學步,咿呀學語,他這才給他起了學名,叫做李毅,他希望他長大之後能夠做一個有毅力的人。

何遠山拖家帶口到了金都以後,仰仗著之前到金都做活路時認識的幾個老板幫忙,開了自家木匠鋪,生意還不錯。他和百靈重歸於好,日子過得有滋有味、有模有樣。百靈成了老板娘,柱子長高了一大截。

馬栓兒開了一家娛樂公司,說是娛樂公司,實際上是掛羊頭賣狗肉。裏麵全是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穿著暴露的女娃兒,供男人們消遣。馬栓兒是幕後老板,經營都是有由老二管理。

有時,馬栓兒與道兒上的兄弟們應酬時,也會到這裏消遣一番。他出手很大方,給那些女娃兒的小費很豐厚,但是所有的人都很怕他,覺得他很難伺候,被他點上坐台,女娃兒們既驚又喜;喜的是今晚收入不菲,驚的是不知哪句話說不好就得挨耳光。

長期沒有找到娟兒,馬栓兒的身邊有了個女人,一個十八歲的大姑娘,名叫楚芸,她長得非常漂亮,可馬栓兒從不帶她出門。她就像馬栓兒養的金絲雀,高興了就逗她玩兒兩下。剛開始,楚芸還巴望著能夠嫁給他,做他的老婆,日子久了,心也死了。她為他半年之內墮胎兩次,馬栓兒全然無動於衷,每次隻是丟給她一摞錢,揚長而去,一去就很久都不再來看她一次。

在旁人眼裏,馬栓兒就是一個風流浪子,是絕不會對哪個女人動真情的,唯有他手下的弟兄們知道,他是一個重情重義的男人,他的心,他的情,早就被那個叫娟兒的女人偷走了,從此,他隻是一具行屍走肉,孤獨的飄蕩在紅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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