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桃半夜裏輾轉反側,胡思亂想,幾乎到淩晨才入睡,一覺醒來,已經日上三竿。
她並不急著起床,而是又抱著被子眯了一會兒,直到感覺肚子咕嚕嚕地冒出聲響,才懶洋洋地從床上起來。
拉開窗簾,外麵陽光明媚。
她走去房間附帶的洗手間裏洗漱,洗手池上方的鏡子映出她略顯蒼白的容顏,連她自己看了也吃一驚。
不過隻是一夜沒有睡好,竟顯得這麽憔悴。
她回到臥室,捂著嘴巴咳嗽了一通,隻覺得嗓子又幹又癢。
強忍著喉嚨的不適,她開門走出客廳。
“少夫人,早安。”猝不及防一把溫和帶笑的聲音響起,嚇了花桃一跳。
她抬頭看向說話的人,剛想開口,就又是一連串咳嗽。
Cian趕緊倒了杯溫開水遞到她麵前,並扶著她到沙發邊坐下。
“少夫人的感冒還沒有好嗎?”他試探著問,“要不要我幫你請醫生過來看看?”
花桃邊咳嗽邊擺手,待咳嗽終於停歇了,才慢慢地端著杯子喝水。
Cian擔憂地看著她道:“少夫人,病向淺中醫,還是讓醫生過來看看吧,就算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肚子裏的寶寶著想。”
花桃下意識地抬手捂住了腹部。
她猶豫了一下,終究點頭:“嗯,那麻煩你幫我安排。”
Cian很高興地答應了下來,然後又道:“少夫人,早餐已經準備好了,請趁熱吃吧。”
花桃點點頭,她的嗓子不舒服,不想多話。
走到餐桌邊上,她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上麵的食物,突然愣了一下,目光鎖在了其中一個餐盤上。
“這兩個蛋糕……”她坐下來,把裝著兩個蛋糕的餐盤移到自己麵前。
Cian站在她身後語帶笑意地道:“這是少爺親手做的,並且吩咐我,隻能讓你吃蒸的那一個。”
花桃還是不太相信,盯著那兩個蛋糕又問了一句:“真的是夏晟做的?”
Cian非常肯定地點頭道:“少爺昨晚打電話讓我準備材料,然後今天一大早起來做。”
花桃出神地盯著那兩個蛋糕。
餐盤是大餐盤,橢圓形,瓷白光亮。
一端一個拳頭般大的小蛋糕。
左端的那個烤蛋糕鬆軟焦黃,上麵用綠色忌廉畫出一個大大的桃心,桃心中間,還畫了一隻很精致的Q版小豬。
右端的蒸蛋糕蓬鬆軟嫩,脹鼓鼓的像一個球,讓人看來忍不住想伸手在上麵戳個洞。
花桃看了半晌,眉梢慢慢舒展開,唇邊綻開了一朵淺淺的笑。
原來他還記得他們熱戀時的一句戲言。
以後要是她惹他生氣了,就做個蛋糕喂給他吃,他氣就消了。
而如今,他惹她生氣了,親手做了蛋糕給她,那她也便大人有大量,不再氣了吧。
花桃拿起小叉子,戳了戳那個飽滿的蒸蛋糕,一戳一排洞洞。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
“不好意思,我出去接個電話。”
漆黑的電影院裏,唯有屏幕亮著光。
塞南朝座位旁邊的女子說了一聲,迅速離開座位。
走到外麵的時候,震動的手機已經恢複了平靜。
他靠在牆邊,調出通話記錄,回撥過去。
“少爺。”那頭隻響了一聲就有人接了起來。
塞南忙問:“怎麽樣,那個蛋糕她吃了嗎?”
Cian二號笑道:“是的,少夫人已經把整個蛋糕都吃完了,而且心情還很好。”
塞南的唇角勾了起來,一雙綠眸水光瀲灩,迷離粲然。
“那就好。”他頓了頓,又問,“她的感冒怎麽樣了,有沒有加重?”
Cian二號不敢隱瞞,如實相告:“比昨天咳嗽得厲害,我已經安排了家庭醫生上門替少夫人做檢查。”
塞南“嗯”了一聲,吩咐道:“有什麽問題記得第一時間聯係我。”
Cian二號答應下來:“少爺請放心吧,我會的。”
塞南掛了電話後並沒有立刻回到電影院裏,而是走到供顧客等候電影開場的椅子邊坐下,從褲兜裏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點燃放進嘴裏。
他答應過花桃戒煙,但那是在有她在身邊的時候才辦得到。
如今兩人被迫分隔千裏,他非常需要一樣可以麻痹自己神經的物質,以免自己不會因為長期壓抑而生生瘋掉。
一支煙很快便抽完了,他買了一瓶礦泉水和一杯可樂,又買了一桶爆米花,這才回到電影院裏。
凱茜自塞南離開後便再也無心觀看電影,腦袋一直轉向電影院的出口,好幾次都想起身出去。
當看到塞南終於回來時,她才放心下來,露出高興的笑容。
塞南把可樂和爆米花塞到她懷裏。
凱茜嘟著嘴,小聲嘀咕:“人家又不是小孩子了。”
話是這樣說,但明顯非常開心。
凱茜其實挺想問問他剛才是去接誰的電話,幹嘛非這個時候接不可,但想了想,覺得男人應該都喜歡懂事聽話的女生,便忍住了沒有問。
他們看的這出戲是愛情片,說的是初戀的故事。
懵懂時光,曖昧男女,彼此試探接近,若即若離,酸酸甜甜。
劇情沒有很緊湊,但靜下心慢慢看下去,便能從中品到青春期裏麵特有的酸甜苦辣的味道。
散場時,凱茜懷裏的爆米花還剩小半桶,她皺著眉頭說:“吃得太飽了,等一下都吃不下午飯了。”
塞南對她笑道:“我已經預定好餐廳了,那怎麽辦?”
凱茜歡樂地笑道:“那當然是要去的啊。”
兩人出了電影院,進入了附近的商廈,五樓的一家餐廳有個很大的露天茶座,塞南帶著她往那兒走去。
“為什麽這裏都沒有客人?”凱茜疑惑地東張西望。
塞南紳士地替她拉開椅子,然後俯身在她耳邊笑道:“因為我包場了。”
凱茜雙手合十,轉頭盯著他看,直到他在她對麵坐下,目光一直都沒有移開。
說是露天茶座,其實並沒有真的露天,而是把露台建成了玻璃房,把溫度都隔絕了,隻讓陽穀透進來,坐在裏麵一點都不覺得悶熱。
“就是吃個午飯而已,不需要把這露天茶座都包下來啦。”凱茜雙手捧著下巴,笑容羞澀。
塞南笑笑道:“這麽優美的環境,適合安靜的氛圍,人多了就吵雜,氣氛都被破壞了。”
凱茜被他那雙仿佛會放電的綠眼睛瞅著,頓時心如鹿撞,呼吸都亂了。
“嗯,也對哦。”她垂下眼簾,忍不住偷偷地笑。
塞南叫來服務生,然後問凱茜:“你想吃點什麽?”
凱茜無所謂地聳聳肩:“嗯……不如你幫我拿主意吧。”
塞南笑笑,對服務生說:“就按預定的菜式上吧。”
這一頓午餐,無論是環境、氛圍還是菜肴,都相當的好,凱茜臉上的笑容就沒消失過。
正餐過後,還有甜點,凱茜摸摸肚子,忍不住笑道:“好脹哦,這一餐吃得好撐,我回去就該減肥了。”
塞南笑道;“你像這樣再多吃幾頓都不會胖,你是我見過的所有漂亮女生裏最苗條的一個。”
凱茜捂著嘴低頭樂了好一會兒。
“等一下我們去哪裏?”她充滿期待地看著他問。
塞南想了想,笑道:“來我家嗎?”
凱茜愣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雙頰飛起了紅雲。
“……好啊。”她說。
兩人離開餐廳,由塞南開車,往自己的別墅駛去。
“你家裏……都有什麽人啊?”路上,凱茜忍不住問道。
塞南勾起單邊嘴角,笑容透著邪氣:“就我一個人。”
凱茜眨巴著眼睛,整個人都顯得有點緊張。
“那、那至少有傭人吧?”她問。
塞南笑笑,依舊壞笑著:“傭人出去買東西了。”
“買完東西會回來的啊。”凱茜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變得緊張兮兮。
塞南轉頭看她一眼,哈哈大笑起來:“對啊,會回來的。所以你不用擔心跟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凱茜明白過來自己被耍了,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你好討厭哦。”
然而兩人回到別墅的時候,家裏卻一個傭人都沒有。
凱茜在玄關換了鞋子,仿佛探險一樣小心翼翼地走進別墅大廳。
塞南替她倒了一杯果汁,招呼她坐下。
凱茜有點緊張,端著玻璃杯左右打量著別墅的裝潢和布置。
塞南在她對麵坐下,他的臉上沒有笑容,翡翠色的眸子藏著一絲陰鬱。
凱茜疑惑地看著他問:“塞南,你怎麽了?”
塞南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看著凱茜道:“我邀請你來我家,其實是有話想跟你說。”
凱茜愣了一下,隨即垂下頭,露出小女孩般嬌羞的笑:“嗯,你說。”
塞南卻沒有立刻開口,而是輕輕地歎了口氣,似乎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凱茜本來忐忑又緊張,心底還帶著一絲期待和甜蜜,但聽到塞南的一聲歎息後,便覺得事情好像跟自己預想的有點不同。
她抬頭看向塞南,忍不住催促:“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麽?”
塞南靜靜地看了過來。
一雙綠眸水潤深邃,仿若被洗滌過的琉璃珠子,剔透漂亮,教人移不開視線。
凱茜近乎著迷地看著他,舍不得眨一下眼。
塞南輕聲說道;“凱茜,我今天本來是想跟你求婚的。”
凱茜發出一聲顫抖的低呼,抬手捂住了胸口。
塞南垂下頭,碎長的額發蓋住了他俊朗的眉眼,讓他看起來格外沉靜。
“但是不行。”他的聲音透出沙啞。
凱茜顧不上矜持,捉急地問:“為什麽?”
塞南抬起頭,綠眸水波蕩漾,眉眼間凝結著說不出的憂鬱。
“因為你是個如此美好的女孩。”
凱茜站了起來,坐到了他的身旁,皺著眉頭問他:“我不懂,塞南,你把話說清楚。你喜歡我,你想向我求婚,這事有什麽不妥?”
塞南深呼吸一口氣,轉頭深深地注視著凱茜。
“很抱歉,我……我欺騙了你。”他說,“我其實是個雙性戀。”
凱茜驚訝地瞪大了雙眼,抬手捂住了嘴巴。
但她隨即結結巴巴地道;“但、但你更喜歡異性對不對?我能理解,我、我身邊的一些男同學也是這樣,但他們中的一些已經結婚生子,並且很愛他的妻子和家庭。塞南,我不介意,真的,我、我……隻要你真心喜歡我,你以往的那些荒唐事我都可以原諒。”
塞南垂下頭,把臉埋進雙掌中,顯得痛苦不堪又脆弱無助。
凱茜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被他揉碎了。
“凱茜,你真的是個好女孩,我不能再欺瞞你了。”
“什麽意思?”凱茜扶著他的肩膀,激動地搖晃著,“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塞南從雙掌中抬起頭來,漂亮的綠眸透著無限哀傷。
“前幾天,我的前任……男友找過我,他跟我說,他可能感染了HIV。”
凱茜頓時像觸電一樣立刻把手從塞南的雙肩上收了回來。
“什麽?!”她瞪大了深褐色的雙眸。
塞南主動地往後挪了挪,跟她拉開了一點距離。
“他是個愛玩的人,經常瞞著我劈腿,所以我們才會分手。前幾天他找到了我,跟我說他的一個玩伴被檢查出了HIV陽性,他最近也感到身體有點不舒服,可能也被傳染了。”
凱茜站了起來,往後退了一步,雙手捂著臉頰,瞪著塞南說:“這事跟你有什麽關係?”
塞南垂下頭,笑了笑:“他跟那個玩伴419的時候,我跟他還沒有分手。”
凱茜倒抽了一口涼氣。
“也就是說……你、你也有可能……”
塞南點了點頭,神色平靜。
“凱茜,這就是我不能向你求婚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