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翰明勉為其難地收下了這份禮物。
“哥，你不會是為了拍寫真去減肥了吧？”
夏晟說：“怎麽可能，我又不肥。”
“那你怎麽瘦了那麽多啊？”夏翰明捏了捏夏晟的肩膀，感覺哥哥比上一次見麵時更單薄消瘦了。
“被你嫂子榨幹了。”夏晟厚顏無恥地道。
夏翰明：“……”
夏自立在那頭喊夏晟的名字。
“我過去一下，叔叔叫我。”夏晟拍了拍夏翰明的肩膀，轉身走去夏自立跟前。
夏自立站了起來，指了指書房的方向，笑道：“我們很久沒有好好聊天了，來，跟叔叔單獨聊會兒天。”
夏晟有段時間不回夏家了，就算以前住在夏家，也很少有機會跟夏自立聊天。
他覺得夏自立絕對不隻是要跟他閑聊。
兩人麵對麵坐下後，夏自立並沒有立刻開口，而是打開抽屜，拿出了一本相冊。
夏晟看了一眼那本相冊，有點不明所以。
夏自立翻看著裏麵的相片，有點感慨地道：“一轉眼，你們都這麽大了。”
夏晟覺得這話有點不知道該怎麽接，幹脆就沒有說話。
夏自立的目光長久地停留在一張全家福上，那時候夏夫人生日，在酒店辦了場盛大的宴席，一家四口就在一片熱鬧喜慶的氣氛下合照了一張全家福。
“訂婚的日子選好了嗎？”夏自立突然問。
夏晟說：“還沒有，這麽大的事，肯定是要跟叔叔阿姨商量過才決定的。”
“嗯，”夏自立點了點頭，臉上帶著笑，“那看看什麽時候陶總方便，我們兩家人約出來一起吃頓飯，談一下你跟小桃的事。”
夏晟連忙笑著答應。
夏自立又開始低頭看照片了。
夏晟覺得他肯定還有話說，不隻是談論他跟花桃的婚事而已。
果然，夏自立看了一會兒照片，又開口道：“你那公司現在怎麽樣了？”
夏晟實話實說：“招了一批新藝人，一部分在接受培訓，另一部分開始接一些廣告和電視劇。”
夏自立抬頭看著夏晟，緩緩地問道：“你怎麽想到開娛樂公司的？”
“當時手頭上的資源比較適合。”夏晟說。
“還有呢？”夏自立繼續問。
夏晟愣了一下，實在沒有更多的原因了，隻好說：“就隻是因為手頭的資源適合發展娛樂業。”
夏自立又不說話了。
“叔叔，你不喜歡我涉足娛樂圈？”夏晟問。
夏自立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問道：“那你拍那個廣告片，又是為了什麽？”
夏晟坦然地道：“不為什麽，是金盛娛樂那邊的要求。”
“不是你自己想要拍的？”夏自立問。
“不是。”夏晟不明白夏自立到底想問他一些什麽，總覺得對方在旁敲側擊。
他心裏有點煩，但麵對長輩，他不能露出任何不耐的神色，隻能強壓著心底的煩躁，裝出溫順的模樣。
幸好夏自立沒有再繼續試探他，而是直接道：“我還以為你想在娛樂圈走紅是為了讓你親生父母看到。”
夏晟完全呆住了：“什麽？”
“你不是一直都很想找到他們嗎，我以為這是你尋找他們的一種手段。”夏自立歎了口氣，緩緩說道，“一直以來，我都沒有告訴你親生父母的事，你是不是挺恨我的？”
夏晟搖了搖頭：“怎麽會呢，叔叔對我很好，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有那樣想法。”
“那就好。”夏自立欣慰地點頭，“小時候不告訴你，是怕你接受不了，後來你長大了，沒有再過問他們的事，我以為你已經丟開了，直到最近我才知道，你還在一直找人打聽他們的事。”
夏晟的手不自覺地慢慢握緊了，看著夏自立問：“是的，叔叔，我……還是很想知道他們現在怎麽了。”
夏自立也看著他，曲起手指，在書桌上一下一下有節奏地敲打著。
“那麽多年過去了，是該告訴你了。”
夏晟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
夏自立歎息了一聲，表情有點傷感。
“你父親姓夏，跟我同姓，是我的大學同學。”夏自立陷入了對往事的追憶中，“他讀書時就是個學霸，後來成了一名科研人員。”
夏晟瞪大了眼睛。
他一直以為自己被夏自立收養了所以才姓夏，沒想到他本來就姓夏。
“那我的名字也是……”
夏自立點了點頭，肯定了他的猜測：“對，是你父母取的，光明熾盛的意思，寓意很好。”
夏晟頓時感到有點激動：“那他們現在……”
“你耐心聽我說。”夏自立道，“你母親也是一名科研人員，來自愛爾蘭的漂亮女博士，因為某項研發工程而來到了我們Z國，機緣巧合之下認識了你的父親，沒多久他們就戀愛了。”
“隻是你母親家族那邊的人很反對這段跨國戀情，你外公甚至親自帶人來到Z國，要強行把你母親抓回去。”
夏晟心頭一震。
“你母親自然是不願意回去的，你父親就更不會放手了，兩人找到了我，求我幫助他們私奔。”
夏晟忍不住插話道：“你幫了他們。”
“對，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更何況，我跟你父親是很要好的朋友。”夏自立說，“他們要私奔，自然顧不得工作了，但他們參與的那個研發項目，是國家級的科研項目，先不說就這樣一走了之有違科研工作者的職業操守，國家那邊也很擔心他們會泄露項目技術。”
“那段時間，他們東躲西藏，跟通緝犯沒什麽區別，兩個國家的人都在找他們，而且你母親那邊的家族似乎還來頭不小，在全國各地都布下了天羅地網。他們不敢到城市生活，怕被找到，隻能去邊遠偏僻的城鎮隱姓埋名，日子過得很艱辛。”夏自立歎氣道，“他們很久才會聯係我一次，我也是斷斷續續地知道他們的生活狀況。後來終於有一天，他們偷偷回來了，找到了我。”
夏晟聚精會神地聽著，知道重點要來了。
“阿晟，你其實還有個哥哥，隻比你大一歲。”夏自立臉上露出了不忍的表情，“但……他感染了肺炎，沒能治好，夭折了。”
夏晟愣住了，震驚過後，心裏五味雜陳，說不出是什麽感受。
“他們找上我，是想求我收養你。”夏自立說，“當時他們已經把你放到了福利院，因為你那時候被你哥哥的病傳染了，高燒不退，再拖下去，恐怕再也好不了。”
夏晟皺起了眉頭。
那時候他還很小，對於是不是大病了一場，已經沒有太多的印象。
唯一能夠記在心頭的，是媽媽哼歌哄他睡覺，哼的是什麽歌已經不記得了，隻知道一覺睡醒，媽媽不見了。
無論他怎麽哭、怎麽鬧，媽媽始終都沒再出現過。
“那他們現在……？”夏晟終於知道了自己被送去福利院的原因，原來他們也是情非得已。
夏自立說：“他們回到雲城不久，就被你外公留守在雲城監視的人發現了，你母親被強行抓了回去，而你父親……”
夏自立有點說不下去了。
夏晟隻覺得心裏咯噔一下，幾乎立刻就閃過了不好的念頭。
“他怎麽樣了？”盡管有可能會聽到一個悲傷的結局，但夏晟始終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夏自立平複了一下情緒，然後才接著道：“你父親跟他們發生了爭執，混亂中，被那邊的人錯重傷，送醫院的途中就沒了。我後來多方打聽你母親的消息，知道她回國不久後就患上了抑鬱症，而且越來越嚴重，自殺了好幾次都被救了回來，最後誰也不知道她怎麽弄到了一些碎玻璃，吞了下去……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夏晟隻覺得腦子轟的一聲響，似乎也吃下了碎玻璃，胃痛得難受，心也痛得難受，渾身上下都難受
一直以來，他都做著和家人團聚的夢，事到如今才知道，真的隻是夢。
他們已經不在了。
還不在了那麽久了。
難怪就算他手段通天，也找不到他們。
夏自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想說點安慰的話，但又覺得無論說些什麽，都蒼白無力。
“我知道這麽多年來，你一直都在想方設法尋找他們，我原本不打算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你的。有時候，不知道比知道要幸福，至少心裏還存在一絲希望。”
“不，我還是寧願知道。”夏晟說，“謝謝你告訴我，叔叔。”
夏自立說：“一直以來，我都把你看做是我的親生兒子，你要是願意，以後就別再喊我叔叔了，跟翰明一樣，喊我爸爸。”
夏晟張了張嘴，喊不出口。
除了多年以來養成的習慣外，還因為夏夫人。
他知道夏夫人並沒有像夏自立一樣把他視如己出。而且她對他心存防備，總擔心他會奪走本該屬於夏翰明的一切。
他能體諒她為人母的心情，哪個母親不是為自己的兒子著想的。
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夏自立隻以為他一時還沒轉過彎來，心裏始終記著親生父母，沒辦法把那個親切的稱呼喊出口。
他點點頭表示理解：“沒關係，怎麽叫都隻是個稱呼，我們的感情不會因此有什麽改變的。”
“嗯。”夏晟重重地點了點頭。
他心裏是非常感激夏自立的，盡管他在家的時間真的不多，但教給他的東西卻不少。他像一位年長的朋友，也像一位耐心的老師，照顧他，愛護他。
回去的時候，花桃總覺得夏晟的臉色有點不對。
“伯父跟你聊什麽了？”她忍不住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