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晟耐不住寂寞，打電話給花桃。
“你在幹什麽？”
花桃正在擠公交，車上人多，她被擠到了角落處，臉都快要貼到別人的後背了。
“剛談完一宗生意，現在回工作室。”
夏晟警惕地問：“什麽生意？”
花桃在公共場合不宜說太詳細，就含糊地道：“反正就是……業務啊。”
夏晟打破砂鍋問到底：“你去接業務了？”
公車靠站，下去了一批，花桃得以緩一口氣：“嗯，對啊，我們人手一直不夠啊，我總不能真的隻坐鎮總局吧。”
夏晟正靠在沙發上擼狗,此時醋意大發,不小心用力過度,把狗擼痛了,狗狗發出一聲抗議的嚎叫。
在花桃聽來，就變成了：“你個不守婦道的女人！汪！”
花桃：“……”
夏晟：“……”
花桃忍不住笑了起來，一發不可收拾。
“你夠了……”夏晟無奈地道。
花桃笑問：“你家養有狗？什麽品種……先別說，讓我猜猜，是不是德牧？”
夏晟瞅了瞅那個正把下巴枕在他大腿上的魚唇腦袋，默了。
花桃會意：“不對啊？那就是……蘇牧？”
夏晟都有點不想讓她猜下去了。
反正跟她以為的差了十萬八千裏就是了。
花桃說：“該不會是二哈吧？”
雖不中，也不遠矣。
夏晟幹脆揭開謎底：“是柴犬。”
花桃樂了：“拍張照片發過來讓我看看唄。”
夏晟摸了摸狗頭，爽快地答應下來。
這時，公交又靠站了，花桃說：“我不跟你聊了，我要下車了。”
夏晟卻不樂意了：“再聊一會兒啊，下車也能聊電話吧。”
花桃其實也有點舍不得掛，兩人分開的時間不長，就那麽幾個小時，但就是沒有道理地想著念著。
“那你想聊什麽？”陽光太猛烈，就算花桃專挑有行道樹遮陰的路來走，也還是熱得不行。
夏晟說：“聊聊你剛才接的那宗業務，客戶是什麽樣的人？”
花桃就知道這事還沒完，不過夏晟不是小氣的人，吃醋什麽的也就三分真七分假。
主要還是想逗逗她而已。
於是花桃用讚歎的口吻說道：“是個美男子，而且還是服裝設計師，帥得不要不要的。”
夏晟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然後問：“他租你當女朋友見家長？”
“你怎麽知道的？”花桃原本還想隱瞞不說的，雖然隻是演戲，但畢竟是去見家長，可以想象要跟客戶演得多親熱。
夏晟含義不明地發出一聲輕笑：“時尚設計師裏十男九Gay，你沒聽說過嗎，他租你回家應該是為了穩定軍心，不想讓家裏人懷疑他的性取向吧。”
花桃：“……”你的想象力真是豐富過頭了。
“說不定他下次就會租你工作室的男同事了。”夏晟繼續發揮他驚人的想象力，笑眯眯地道，“我看那個叫我夏葛格的就挺不錯，長得青澀秀氣，笑起來有一對虎牙。”
花桃眯起眼睛，陰陽怪氣地道：“哦，你觀察得真仔細啊。才見過一次麵吧，連人家有虎牙都知道。”
夏晟樂了，打趣道：“你不會是吃醋了吧？那家夥是男的啊，男的醋你也吃，你是有多愛我啊。”
花桃：“滾。”
……
晚上要在山裏露營，大家生起了篝火。
一幫人圍在一起烤肉、喝酒，排起長長的隊伍跳兔子舞。
Left、left，right、right，goturnaround，go！go！go！
陶思華不愛鬧騰，隨便吃了點東西就一個人躲得遠遠的，找了處視野開闊的地方坐下來看星星看月亮。
林丞彥被一幫熱情洋溢的女孩子簇擁著跳了一支兔子舞，大家還想再慫恿他跳一支土風舞，拉著他不讓他走，他迫不得已，隻好借尿遁。
山林蚊子多，他找到陶思華時已經被叮得滿胳膊都是包。
“你坐這裏不怕蚊子咬？”他笑著在她身邊坐下。
陶思華轉頭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我的血是冷的，蚊子不愛吃。”
林丞彥笑了起來：“那我慘了，跟你在一起，它們都隻衝我來了。”
陶思華也笑了笑，敷衍得很，笑意並沒有直達眼底。
兩人靜默了一陣，林丞彥再接再厲，打破沉默：“你怎麽一個人跑來這裏？”
陶思華轉頭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那邊太鬧。”
林丞彥深有同感，也點頭：“我也受不了，好不容易才溜了出來。”
“林醫生很受女孩子歡迎，自然比較難脫身。”
被喜歡的人恭維，林丞彥不禁有點竊喜，嘴上卻謙虛地道：“沒有的事，我要真那麽受歡迎就不會到現在都還單身了。”
“你不是有女朋友嗎？”陶思華反問。
林丞彥愣了愣，然後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
“我們已經分了。”他看向黑暗的虛空，語調帶上了一點自嘲，“她死也不肯跟我在一起。”
一點機會都不給，決絕到底。
陶思華隻覺得他的話前後矛盾，但也不願多問，隻是笑笑。
林丞彥也不願意再繼續這個話題，他好不容易等到這個獨處的機會，自然好好把握。上午的人間天堂策略因為考慮不周而失敗了，這回便不容有失。
“給你看一樣好玩的東西。”他興致勃勃地變出了一個小驚喜，嘴裏喊著，“噔噔噔！”
陶思華看清楚了他手裏拿的東西後，禁不住一陣驚奇：“仙女棒？你特地帶來的？”
其實她更好奇他到底藏哪裏。
“你拿著，我幫你點燃。”林丞彥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這把浪漫玩對了，歡喜地掏出打火機點燃了煙花。
一片漆黑中，煙火分外絢爛，陶思華帶著淡淡笑意的臉在斑駁的光影下恍若一張奇怪的麵具。
林丞彥自己也點燃了一根煙花棒，在陶思華的麵前畫了一個大大的桃心。
畫了一個，再畫一個。一個接一個。
他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眼神比煙火更熾熱。
她也看他，唇角的笑容淡了幾分。
“弱水……”煙火不過刹那絢爛，燃放過後，唯餘蕭瑟。他突然就想借著朦朧的夜色做一次告白，“你跟我的女朋友很像。”
話說完後，林丞彥都覺得自己是個傻逼。
這不是告白，這是作死。
果然，陶思華原本還帶著一點笑意的嘴唇抿直了。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他能猜到，她不可能有好臉色。
“我很愛她。”林丞彥說錯了第一句，反而再也沒了顧忌，暢所欲言起來：“所以我對弱水你一見鍾情。”
陶思華還沒碰到過這樣的告白，以往追求她的人，哪個不說她獨一無二，與眾不同？林丞彥是沒追求過女孩子，還是老實得過了頭？
不過，總算是跟別的男人有所不同。
挺別樹一幟。
林丞彥歎了口氣，苦笑道:本來我都已經想好該怎麽說的了，但居然鬼使神差地說了真話，可能是因為我這人真的不擅長說謊哄女孩子。
陶思華說：“這是林醫生的優點。”
“別笑話我了。”林丞彥繼續苦笑，“我笨嘴拙舌，不會說話，那就實話實說好了。弱水，我承認第一眼見到你時，把你跟她混淆了，因為你們連性格脾氣都很像……但認識久了之後，我便不再那麽認為了。你是你，她是她，這一點我還是能分得清的。”
陶思華才不管他分不分得清，她對他從來就沒有別樣的心思。不過他現在告白也好，她就能趁機拒絕他了。大家把話都說清楚，以後要麽還是朋友，要麽緣盡於此。
陶思華對林丞彥還是抱著一點好感的，所以盡量溫和地道：“林醫生想說什麽我已經知道了，也很感激，但是……”
“我知道，你有喜歡的人了。”林丞彥恍惚回到了跟珊珊告白的情景，同樣的地點，相似的話語。她拒絕他時所說的話，簡直跟弱水說的一模一樣。
他不需要再聽一遍。
“很抱歉。”陶思華不知道他是怎麽知道她心有所屬的，但她去醫院看過夏晟幾次，被他撞見也不奇怪。
“弱水，是我自己要喜歡你的，你不必道歉，隻是，你知不知道，你喜歡的人……已經有女朋友了。”
這樣說可能會讓對方傷心，但長痛不如短痛，她遲早會知道。與其他日猝不及防受到傷害，不如讓他提前說明一切，也許痛得沒這麽厲害。
林丞彥預料過陶思華的反應，要麽吃驚，要麽不信。但沒想到他統統猜不對，對方情緒平穩，一副沒事人的樣子，甚至還笑了一下。
“我知道，他跟我說了。”
“他跟你說？”這是林丞彥所沒想到的，“那你……”是對他死心了？
“我還是喜歡他。”陶思華不打算給林丞彥任何機會，“我這個人有點死腦筋。”
林丞彥沒有說話，神色似悲似苦，他想不明白，為什麽珊珊如此，弱水也如此，為了一個不值得的男人癡心不悔，飛蛾撲火。
“我不懂，弱水，他明明已經有了女朋友，你為什麽還要想著他？你也可以嚐試尋找自己的幸福。”
他激動起來，情不自己地去抓她的手：“弱水，不要那麽傻。”為那種男人自殺，不值得。
陶思華吃了一驚，想躲開他的手，卻遲了一步，手腕被牢牢鉗住，無論如何都掙不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