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翰明原本打算拔了車鑰匙就下車的，聽到了花桃的話，便好整以暇地坐在那裏不動了。
“你倒是親啊。”他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花桃轉頭瞪了夏翰明一眼，她就隨口一說，怎麽可能真親，而且還有個三者在場。
於是她隻能繼續搖晃著夏晟的肩膀，企圖把人搖醒。
夏晟的眼皮動了一下，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喉嚨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呻吟。
“嗯？”綠眼睛睜開了一條縫，但馬上又閉上了，下意識地抬手遮擋著眼睛，身體縮了起來。
“我們到了，起床啦。”花桃覺得他這模樣可愛透了，不禁放軟了語調，像哄小孩一樣哄他醒來。
“嗯……再讓我多睡一會兒……”夏晟帶了點撒嬌的意味，抬手抱住了花桃的腰，把臉埋進了她的……雙腿之間。
“一。”花桃的臉色唰地沉了下來，冷冷地開始數數。
“行，我起，現在就起。”夏晟抬起頭，慢慢撐起身子。
他的聲音帶著一股慵懶的味道，還有一點剛醒來時的沙啞，性感得能讓人的耳朵懷孕。
夏翰明看了一眼明明頭發亂糟糟，卻還是帥得一塌糊塗的夏晟，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有讓女人瘋狂的資本。
就不知道現在在他身邊的這一位，是不是真命所歸。
花桃抖了抖雙腿，等待那陣仿若幾千隻螞蟻在咬皮膚的感覺過去。
“我幫你按摩按摩？”夏晟體貼地笑道。
“別，你別動我。”花桃正連忙拒絕，這時候絕對不能碰，一碰肯定更銷魂。
三人分別簡單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儀表，然後下車，夏翰明帶路，直接朝科室走去。
林丞彥已經等在那裏了，穿著白大褂，戴著金邊眼鏡，文質彬彬，笑容親切。
他沒有見過夏晟，因為大學五年，夏翰明從來不帶朋友回家。
“夏大哥，你好你好。”他主動站起來和夏晟握了握手，有點好奇地多看了一眼對方漂亮的綠眸子。
夏晟對此早就習以為常，大大方方地隨他打量。
接下來也就不廢話了，林丞彥直接把夏晟領去做檢查。
夏翰明和花桃就在辦公室裏等著，彼此都不說話。
檢查結果雖然暫時還沒出來，但他們心底都隱約有底。
腦震蕩是肯定的，就是嚴重和不嚴重的區別。
花桃尤其不安。
她昨晚還想著有大把的時日跟夏晟慢慢磨，磨個三年五載，怎麽都能磨出感情。
但若是夏晟沒有三年五載呢？
啊呸！
她極力克製著內心的不安，盡量不往壞的方向想。
“餓嗎？要不要吃早餐？”夏翰明突然開口問道。
花桃搖了搖頭，昨晚她吃得少，餓是餓的，但沒有胃口。
夏翰明也沒有再勸說，他跟她是一樣的，就算把食物擺在他麵前，他也不想吃。
吃不下。
等待的過程是煎熬的，時間一分一分過去，有種看不到盡頭的苦悶。
來醫院看病的人多了起來，走廊上不斷響起腳步聲和說話聲，甚至有小孩的哭聲。
讓人心煩意亂。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了，林丞彥和夏晟一同走了進來。
夏翰明和花桃不約而同地抬頭看向他們，神色如出一轍的緊張。
夏晟感到心頭一暖，往前幾步，拍了拍夏翰明的肩膀笑道：“沒事，醫生說了是小事。”
夏翰明動了動肩膀，將他手甩開，站起來直接問林丞彥：“到底是小事還是沒事？”
“小事。”林丞彥知道他急，也不長篇大論了，直接說結果，“輕微腦震蕩，腦部還發現了淤血，要做手術清除，手術的成功率還是很高的。”
“多少？”雖然林丞彥說得輕鬆，但花桃還是非常不安。她知道開顱手術存在一定風險。
林丞彥露出醫生特有的穩定人心的笑容，溫和地道：“有七成的把握。”
花桃想到的卻是，有三成不成功的可能。
三成。
根本不容樂觀。
夏翰明的表情也同樣不見放鬆，眉頭一直是擰著的，他問：“什麽時候安排手術？”
“自然是越快越好，不過明天上午我有一台手術要做，你如果信得過別的醫生……”林丞彥還沒說完，夏翰明就打斷了他。
“我希望由你來負責我哥的手術。”林丞彥是他們這一屆最優秀的腦外學生，導師甚至誇他是天才。
要不是對林丞彥有絕對的信心，他也用不著專程把夏晟送來這裏。
“明白，”林丞彥點了點頭，沒想到自己被夏翰明如此寄予厚望，“那最快也要等後天上午。”
“就這樣決定吧。”夏翰明說，“還有，你幫他安排一個單人病房。”
夏晟從頭到尾都沒有發言權，夏翰明說什麽是什麽，為他打點好了一切。
“手術之前還是要做一些相關檢查的，所以要住院。”夏翰明直到把人帶到病房裏，才想起要跟他解釋。
“嗯，都聽你的。”夏晟倒是無所謂，有個這麽貼心，把什麽事都安排妥當的弟弟，不用他費心思，自然是極好的。
花桃跟了進來，私立醫院的單人病房環境還是不錯的，有點像酒店的單間配套，空氣中也沒有夾雜著讓人討厭的消毒水味道。
“我回家一趟把行李放好，順便睡一覺，晚一點再來看你。”夏翰明打量了一下這裏的環境，算是比較滿意，“你想吃什麽，到時候我給你帶過來。”
夏晟看到病房裏居然還有沙發，便走過去坐下，還用屁股彈了彈，意外的鬆軟。
“我想吃什麽都可以嗎，那你能不能為我洗手作羹湯？”夏晟笑眯眯地看過去。
夏翰明回他一個迷人的微笑：“你想病情加重的話我不介意。”
夏晟：“……”
夏翰明開了一天一夜的車，早已累得不行，強撐著把夏晟安頓好了，元氣也差不多消耗殆盡。他不敢自己開車回去，打電話讓管家開接他。
“順道送一送你大嫂。”夏晟咧嘴一笑，大嫂這兩個字特別加重了語調。
花桃笑著搖頭，婉拒了：“我再留一會兒，等一下自己打車回去就行。”
夏翰明很知情識趣，知道他們有話要說，當下便離開了。
花桃走到夏晟旁邊坐下，掏出手機，一臉認真地道：“我們來算算賬吧。”
夏晟莫名其妙地看著她，不懂她在說什麽。
“就是你在風月工作室所消費的賬目。”花桃調出計算工具，手指翻飛，不一會兒便把總數算出來了。
夏晟本來還以為她在跟他開玩笑，但端詳了一下她的臉色，知道她是認真的，不禁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他跟她之間，隻剩下利益關係了嗎？
算完賬之後她就要走了？
不再管他的死活了？
他對她而言，就隻是一個普通客戶而已？不，他絕對是VIP，不過也僅止於此了。
“給你打了個九點九折，再把零頭去掉，一共九萬八。”花桃把計算結果遞給他看。
夏晟看看手機屏幕上的一串龐大的數字，又抬頭看了看她掛在臉上的職業笑容，心裏一時五味雜陳。
“現在結賬嗎？”夏晟艱難地開口，一副備受打擊的模樣。
花桃微笑道：“如果現在方便的話，最好現在就結。”
夏晟笑了笑，笑容帶了點苦澀的味道，他突然覺得很疲憊，心裏空落落的，仿佛有什麽珍貴的東西消失不見了。
“那我現在就轉賬給你吧。”他掏出手機，點開了支付寶。
小鎮的時光真短暫啊，一眨眼就過去了，那裏什麽都沒有，但又什麽都有。
夏晟有點心不在焉，輸入密碼時錯了兩次，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慢慢輸入第三次。
忘了是什麽名字的歌，歌詞裏唱：所有的夢都成空，過眼雲煙我看不懂。
夏晟覺得自己也有點看不懂眼前這個女孩。
手機屏幕顯示轉賬成功的同時，花桃的手機也發出了一聲提示音。
就這樣……結束了？
這段金錢與利益的交易關係。
花桃查看了一下到賬金額，滿意地點了點頭，站起來笑著向他伸出了右手：“合作愉快。”
夏晟也笑，他已經習慣了把情緒藏在心底深處，所以外表看起來依舊瀟灑自如。他跟著站起來，優雅地欠身，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合作愉快。”他的笑容很得體，隻是眼神有點迷茫，仿佛還是有什麽東西想不通，參不透。
花桃看著他綠色的眸子，覺得這一定是世上最漂亮最動人的眼睛了。
“從現在起，我們的合作關係結束了。”她緩慢地說道。
於是，他鬆開了她的手。
是啊，結束了，真是淺薄的關係啊，連合約都沒有，直接貨到付款，銀貨兩訖。
“我送你……”出去吧。
夏晟話沒說完，懷裏就貼上了一具溫軟的身軀。
花桃緊緊地摟著他的腰，把臉埋進他溫暖寬厚的胸膛裏。
他們兩清了，不再是交易關係。
這個擁抱，便能純粹。
夏晟愣了一下，呆了足足兩秒鍾才反應過來。
什麽都不用說，什麽都不用講，他明白過來了。
堵在心頭的紆鬱倏然散開，原本已經空落落的地方又再充實起來，他再一次不敢置信，但這一次，不是失落，是驚喜。
唇角情不自禁地勾了起來，綠色的眸子泛起一片柔情。
他抬起雙臂，緩緩地把手掌貼到花桃的背部，然後狠狠地將她按入懷內，仿佛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才能滿足。
交易結束了，但他得到了一隻花小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