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棱暈乎乎地看著這個婦人嘴巴一張一合，說出來的事情，卻超乎了她的預料。
“你的意思是說……是說，我和你家那口子是姐弟情緣？然後，我還有一個生母在世？我還有另外倆個弟弟妹妹？”
看這婦人結巴緊張的模樣兒，李紅梅繼續苦哈著臉。
“對啊對啊，你說你們老劉家的人怎麽這麽討厭啊，我幫劉寶財安置的有家有田地的，可他還是不知足，最後要硬逼著把兒子賣掉，愣是訛了我一筆銀子。這還沒完，現在還遇到了你這樣一個流露在外麵的大姑子，我若是不問一聲吧，到時候我婆婆和丈夫還不得埋怨我？
我要管吧，你又怨我來著，你說說，我怎麽就這麽倒黴呢？”
紅棱直愣愣地看著她，有點愣。“我……沒怨你呀？”
等到她自然地說出來不怨，李紅梅卻是狡黠地笑了。親熱地拉著她手。“嗯，不怨不怨，那可是，你現在怎麽辦啊，我家大姑子。”
對於她這人來熟作風，紅棱還是有點適應不來。她有些無措地看著她，“什麽……什麽怎麽辦啊？我現在……不能認你丈夫，更不能認那個弟弟和妹妹。也不能……認母親的……”
說到這些事兒，紅棱莫名地就掉了淚。
其實，她是真的不是不思念家裏人的。
十二歲開始就被售賣出來，到現在為止，她能記住的，就是當年十幾歲的大哥好吃懶做，愣是把她和弟弟給售賣的事情。至於旁的親人什麽的，壓根兒就記不起來。
“唉，你不認她們，可我怎麽辦啊？是裝著不知道你？你不知道啊，俺娘當年為了思念你們，生生哭瞎了眼睛啊？唉，要不是最近我們家有點錢了，幫忙找到那個古大夫才治好了眼疾，隻怕，到現在咱娘還是瞎著的呢。你說，我娘也是，你這麽思念女兒，咋就不敢去找人呢？唉，這老婆子也是，明著思念，感情，隻是思想上的想，這行動上，就是不動的吧。”
紅棱聽她數落自己記憶中的親娘，倒是不樂意了，趕緊拉著她。
“妹子，你，你別這樣說她。許是，她也有難處兒呢，畢竟，你說她當時也瞎了眼。那會兒，也是被俺那奶和另外一個惡漢子給造出來的事兒。那起情況下，她哪還敢回去啊。回村裏，肯定會被打死的。”
嗯，這大姑子還算是有救，起碼，知道講道理。
李紅梅暗自認可了這個大姑子，不過，還是愁眉不展的。
“可是，她一直不找你們啊。”
“那真不怨她的。誰叫，當年她是要被沉塘的呢。可惡的，還是劉寶財，他枉為大哥。十四歲的他就敢把我和寶根當成貨物售賣了。我恨他，恨不得剝皮茹血。”
紅棱提起劉寶財就恨的眼睛都紅了。
“得得，這個人早晚也會有報應的，你且說說這些年你是怎麽過的，我回家也好跟婆婆說啊。”
提到這些年的事兒，紅棱就難過了。
“我……”
“你倒是說啊。”李紅梅伸手拽她。
卻拽的紅棱啊地失聲叫了一聲。
“呀，怎麽了？我拽著你了呀？”
李紅梅要來擼袖子，卻被紅棱一把擋著。“別，別看。”
“有啥不能看的。趕緊給我瞧瞧。”
李紅梅也不依，一把就擼開了她衣衫。
看見上麵那條條痕跡時，氣的麵色都白了。
“你這是怎麽了？”
這時候，李紅梅才注意到，這個大姑子好象麵色很慘白啊。
“我，我真的無事的。”
紅棱嚼著眼淚，搖頭，不願意多說。
李紅梅卻是了然了。
“我知道了，早前，那個管事的是你相好吧。他說你被大夫人折磨。顯見的，這些都是大夫人做為的嘍。”
紅棱澀著臉，有些難過地拉著她。
“大妹子，這就是我的命。當年，老爺子看我年輕，漂亮，又是……”
她一狠心，淒婉地笑著把當年的事情道了出來。
“當年，我是被青樓裏的李媽媽買去的。那會兒我就是一個使喚丫頭，調教到十三歲，我就開始接客。好在，那會兒媽媽為了要一個好價錢，隻是讓我清婠人的去陪客……”
得，這大姑子的命可就慘的多了。居然被售賣到青樓。
青樓那是人呆的地方麽。
以現在這年紀來估算，大姑子肯定是委身與人了。
“十五歲，運氣使然，居然遇到了這兒的黃老爺子去樓裏請客。瞧著我還不錯，也很會侍候人，就把我贖了回來。最後，扶著當了個姨娘。這些年，倒也沒少了我的嚼用啥的。隻不過……大夫人的脾氣，略古怪了些。沒準我生養孩子……”
看著這個大姑子，年紀不過才二十來歲，比大山，也就大上一二歲的樣子吧。可是，瞅著，卻也是皺紋爬上了眼角的人兒。
可見這些年過的不怎麽順遂。
“你家大夫人沒事兒就虐待你吧？今天是怎麽回事我聽聽。”
以前，曾經聽人說過，當小妾通房丫頭什麽的，都是被虐待的主兒。
當然，除非是那起會耍手腕的存在，才能站在最後麵，甚至於，當上主母之類的。
不過，看這大姑子的脾性，也就是姿色還略過的去。至於手腕，不象是有幾分啊。
“今天……”
紅棱有些支吾，不知道怎麽說。李紅梅眼睛一橫。“你不說，我就找那個管事的問去。”
紅棱急眼了，趕緊驚嚇地拽住她。
“別別，你要聽，我跟你說就是。”
“是這樣的。這段時間夫人身體不好，我們這些做小的，就必須要去侍候夫人。我早上給添粥的時候，她說燙了，就把粥澆我頭上。又讓管事婆子……抽了一頓。”
“這婆娘，太惡心了吧，擺明的是要給你難看，她這是肯定是故意找岔來著。”
李紅梅氣的火冒三丈地要找人。
卻被紅棱趕緊拽住。
“你可別去找人，她，她最近都這樣，府裏的幾位姨娘，哪個沒被她這樣教訓呢。其實，我們也習慣了。其實，能活著，已經是很不錯的。當初和我一起進來的另外幾位姨娘，有一個癱在床上，被扔去喂了野狗。有一個瘋了，另外倆個，早就變成了花肥……”
李紅梅聽的全身毛骨悚然。
“你們大夫人的手腕有多厲害啊？這說弄死人就弄死的？”
“其實吧，我們也不算是小妾。要按照官府正經的說法，這想要納妾室的人，是需要官府的文書的。我們隻是名份上的姨娘，真實的，也就跟個通房丫頭差不多的。所以……象我這起人，大夫人想要怎麽拿捏，還不是容易的事兒。”
說到後麵，紅棱澀笑著，眼睛又紅了。
趁著她傷感，李紅梅一把掀起她衣服。
“果然，你這全身……”
在紅棱的全身，就沒一處是完好肌膚。
“那老頭也不管管他家老婆子麽？”
李紅梅氣的咆哮出聲。
紅棱卻是笑的眼淚都出來了，捂住胸口的地方。
“你覺得，這全是夫人打的麽？”
李紅梅蹬蹬地後退幾步。
不敢置信地看著笑著流淚的紅棱。
“你的意思是說……這府裏的幾十歲的老頭，還要對你們進行……不一樣的教導？”
據說，有的人喜歡玩兒一些變態的遊戲。而紅棱，似乎極不巧地就遇到了這樣一位。
“我們老爺，這些年因為身體不好，當不了男人……所以，他就喜歡聽著我們慘叫，或者……讓我們做一些……”
說到後麵，紅棱卻是再也說不下去。實在是，這些話說不出來。
“這死變態老頭，怎麽不去死啊。”
李紅梅氣的破口大罵。看著自己家漂亮動人的大姑子，可惜，被這些年折騰的都不象樣了。
“你那個管家男人是怎麽回事兒？”
提到那人，紅棱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這也是一段孽緣。當年，我和金福都在青樓裏麵做事，我當丫頭，他當廚師的雜役，因為這樣我們接觸的較多，都是下等人麽。可是幾年後，成年的金福爹娘遇到瘟疫去了，找媽媽借錢安葬，反被媽媽嗤笑著罵了一陣。
事後，我悄悄找到金福，把自己的私房錢全給了他。
哪曾想，那人……就這樣認定了我。”
李紅梅聽到這兒，卻是暗自搖頭。
顯見的，這大姑子是一直以為，金福是為了報恩才喜歡上她的。
恐怕，真實的是當年在一起做事的時候，這金福就悄悄喜歡上了小時候的大姑子。那會兒倆小無猜的，但是，事實又不容許倆人在一起。
在最後，大姑子出錢後，這金福就更有借口和理由要和她在一起了。
到現在，這才有了執著的一麵吧。
倒也是個癡情的人兒。
“這件事情，容我們再商量商量，辦法麽，總會想出來的。來，我把藥為你上好，一會兒你回去，當沒這一場事兒。”
紅棱點頭，羞澀答答地就應著她，讓她把藥上了。
擦著藥，看著那些血痕，李紅梅的心暗自抽搐。這得有多狠的人才能打出那麽多的傷痕啊。
必須要想辦法把大姑子給搭救出來，要不，就放任她這樣，不定哪天就沒性命了。
想到這兒，李紅梅就愁著，要怎麽才能解救這個苦命大姑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