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莊頭和大將軍

奶油小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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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小莊頭和大將軍 作者:奶油小攀 字數:8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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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這事我不應。”

吳六方到前堂就聽到他母親吳氏在裏頭哭,他爹錢鏐急得跟什麽似的,趕緊著勸:“夫人呐,方才的情景你也看見了,為夫實在無能為力。”

“無能為力?”吳氏挑眉罵,“你沒用就承認,犯不著推到別人身上。”

“我不推責總行了吧!左右那也是楊家,那門第不委屈我家老六。”

“楊家這麽高的門第,我兒不屑攀。我兒翩翩俊郎君,還愁娶不到妻。”

“那怎麽辦?定都定下了。”錢鏐苦了臉。

“你惹出來的事,自己想法子。”

錢鏐怒了,破罐子破摔:“我反正沒法子,要推你自己想辦法推去。”

“你……”吳氏放聲大哭,“我真是錯嫁你了。”

外頭圍觀的下人紛紛對裏頭之事議論紛紛,直言這次的事大了,一向夫妻和睦的錢氏夫婦都吵成這樣。

唯獨吳六看出了裏頭蹊蹺,此事楊行密意在挑撥,董昌愚蠢被其利用,他爹不能公然與董昌反目,自然在明麵上隻得答應。他娘那麽聰明怎會看不清,但如今卻在鬧,隻有一個可能——演戲給別人看。

吳六於是走出人群進屋,跟著去演了。

一進屋,吳氏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哭著撲向兒子:“我苦命的兒啊,你自小身體就不好,我好不容易把你養到這麽大,能出去騎哥馬揮幾槍了,結果就被那不懷好意的給看上,還要你跟著去外頭,這是什麽命啊……”

“……”吳六趕緊一麵扶住吳氏,一麵調整神色,同擺出一副氣憤填膺的模樣,同時心裏嘀咕:娘嘞,我小時候身體是不好,可你本著身體越不好就越得去玩,把我往熊孩子裏一丟就完事,全憑我一人鬥智鬥勇活下來的,顧和尚就是那個時候收的鐵小弟。

“好啊,連你也一道來氣我。”錢鏐一見吳六的臉色,開口罵了。

吳六回以不遜的神情,錢鏐愈加怒了:“逆子,你懂不懂孝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吳六花了好久才把這句許久未在本朝提及過的名言給想了起來,這句在前朝被奉為孝道底線的名言,在民風開放的本朝簡直就是句廢話。本朝連皇室都有爹搶兒媳婦,兒子要爹的女人的事,還有什麽女帝女臣之類的。大家對媒妁之事皆看得很淡,談婚論嫁也一般以子女同意為主。這會見他爹提了起來,若不是演戲,吳六連辯都懶得辯。

“爹,娶妻貴在和睦,若是娶一個我不喜歡的人進門,家門必不合,不合必生事端,恕孩兒不敢苟同媒妁之事。”吳六一口拒絕。

“你!!!”錢鏐氣得直砸東西。

吳氏比他更絕:“好哇,冥頑不靈是吧,這家我待不下去了,我們合離,兒子我帶走。”

“合離就合離。”錢鏐沉聲。

吳氏哭著帶著吳六離開了前堂,氣衝衝往後院走去。錢鏐亦是氣紅了臉,一聲不吭。

不多時一下人急匆匆跑進了前堂:“老爺,你快去勸勸,夫人正在收拾東西呢。”

錢鏐一聽,本想說一句:“隨她去。”可一轉念覺得不對,糾結了一會,氣聲說,“我去看看,容不得她胡鬧。”

錢鏐一進吳氏居住的院子就驅散下人,緊閉院門,大有和夫人好生談一番的氣勢。錢府上下見此陣仗皆大氣不敢出,走路都繞著走。

然此時院中偏堂內的情形卻是大相徑庭,吳六抱臂扶額站於一旁,錢鏐和吳氏相互得意看,眼中竟是:怎麽樣?我演技不錯吧。羅詔諫則品著茶笑著,像極了隻一肚子壞水的狐狸。

吳六隻好出聲:“父親,母親,你們到底要做什麽?”

“當然是為了你的婚事。”錢鏐拍桌,“癩□□想吃天鵝肉,我家老六豈是那楊家女兒想嫁便能嫁的,也不想想就楊行密那尊榮,他女兒能好到哪去?一根雜草登金屋。”

“就是,還圖謀不軌,扯上董昌當眾挑撥離間,虧他拉得下臉?”吳氏補充。

那也是董昌傻,這麽明顯的坑愣是往裏頭紮,吳六心想,好整以暇看著雙親繼續演。

錢鏐也不負其望,接著拍桌了:“所以既如此,兒子,爹已經給你備好快馬,你連夜出城,逃婚去。”

“……”吳六默,楊行密此舉挑撥為上,成婚為副,為達挑撥之目的最終達成,棄嫡子而求庶子的事一定幹得出來,左右董昌已先入為主認定他爹錢鏐有另投他人之意,見楊行密如此堅定要結親,不會懷疑其目的,隻會愈加憤怒他爹對其的反叛。

因而逃婚這條路行不通,他爹媽如此通透之人,怎會看不穿,吳六便繼續好整以暇看。

吳氏見狀跟著補充,掏出張名單:“兒啊,若是那董昌敢派人追你,你大可去找這些人。”

吳六接過吳氏遞來的名單,當下一愣,名單上皆是八鎮軍錢鏐舊部,當年隨錢鏐一道出山之人,威勝軍、武勝軍改編之時,這些人被董昌有意分化,分布浙東道各地,相互間很難接觸。

讓他逃婚離城去找這些人掩護根本無用,吳六看向爹媽:“葫蘆裏到底賣什麽藥,說清楚。”

話音落,錢鏐和吳氏同時一愣,吳氏率先給出了反應,收其方才和錢鏐一道演戲的不正經,端莊的往茶桌前一坐,捧起杯茶,品了口對錢鏐笑說:“我不與你摻和了,你自己解釋。記得,有些事在我兒麵前是瞞不過的。”

“老六啊,爹對不住你。”錢鏐一正經就先棄了當爹的架子,真心實意給兒子賠不是起來,“我當初說過,你們幾個的婚事都自己定,我絕不幹涉,不想啊,別人都差不多了,就你這出岔子了。”

吳六並未計較這點,明著就是楊行密使詐,不是他爹的錯,便道:“父親不必如此,倒是先解釋下這名單是什麽意思?”

錢鏐一聽謹慎問:“我兒已看出多少?”

“隻有個大致念頭,但這種事單憑一份名單和一些捕風捉影的事就妄自猜測太草率。”吳六如實答。

“不愧是我兒。”錢鏐一笑,“爹便與你實說吧,董昌欺我太甚,我已無意為其效勞,欲取而代之。”

吳六一愣,他方才猜測也是此事,最早從販私鹽開始,他爹就一直有意識的藏一些錢與人,不與董昌知道;後來千裏奔襲常州救周寶,收編孫儒殘部,錢與人就更多了些。要在浙東道自立足夠了,但這不是主因,最大的主因是他爹異常關注別莊開山辟田一事,反複強調此為浙東道之本。隻是此時要談自立未免倉促,他爹緣何突然提yì?

難道是為了他?吳六不解。

錢鏐解釋:“為我兒自是其中一條,更主要的是董昌此人心境已變,照以往這麽明顯的挑撥,他即便有所猜疑,在明麵上總是與我站一道的。我無從猜測其變化之緣由,隻能推測與楊行密封節度使一事有關。董昌費盡心機,不惜使浙東道民不聊生也要背道而馳向唐皇室進貢,更與其他節度使因此事交惡,這才求得節度使一職。而唐皇室卻罔顧其心意,隻顧自己製衡,將在董昌看來渾水摸魚、趁火打劫的楊行峰也封為節度使,他之內心極其不平。如此心態之下,你爹我本還有幾年可喘息的日子蕩然無存,眼下隻得速戰速決。”

“如何速戰速決?”吳六疑問,在他看來,若想鏟除董昌,必先得有一個合理的理由。董昌經營浙東道這些年並不成功,覬覦浙東道,想取而代之的代有人在,比如楊行密。若無正當理由出兵,楊行密必然援助,屆時他爹便會腹背受敵。

“此事我與羅夫子已商議過,有一個穩妥的法子,既可止了其他人的覬覦之心,又可名正言順。”錢鏐道。

“具體就不解釋了,大致倒可以說一說。”羅詔諫看了半天戲,方才開口,“現各方節度使皆已無視唐皇室之權威,不少人已有心自立分而治之,董昌在唐皇室那邊吃了這麽大個虧,必然惱怒走向自立。隻要他自立為王,我們便可上書唐皇室,由其下詔命我們討伐。”

“可短時間內,要促其反很難。”吳六點出了要點。

羅詔諫一笑:“所以才讓你逃婚拖延時間。”

吳六一愣,原來他竟已被算計得這麽深。

羅詔諫看出吳六想法,不爽了:“怎麽不想逃?也行,左右楊行密必然不會把嫡女嫁進門,定是找同族的女子過來充數,你勉為其難接下,往後有得是跟楊行密掐架的時候,找個理由打發回去就是。”

吳六當即搖頭,這不行,他已有沈淼,他爹關注了開山辟田一事,自然也知兩人之事,多日未曾提及便是默許。他可不想再討什麽女子進門。

“這不得了。”羅詔諫鄙shì吳六眼,“我統共就這麽一個寶貝弟子,我能不為他想嗎?”

吳六聞言大喜,忙要道謝,不想吳氏截了話:“羅夫子好生偏心,我也統共就這麽一個有出息的兒子,你忍心讓他百年後無人繼承香火?”

吳氏說著歎息了聲,吳六站在一邊想不通了,他母親並不忌諱這種事,怎麽忽然說起這種話來。

羅詔諫明白吳氏意思,左右不過是他家弟子有他撐腰,以後風頭盛,怕自己兒子被壓得難堪。可……羅詔諫回想自家弟子在吳六麵前的表xiàn,嘴角忍不住抽了,壓吳六?怎麽可能!

不過徒弟做不到的事,師父做到就行,不就是強吳六一頭嗎?他來,便道:“既然你這麽說了,那此事就不成了,你說不過你兒子,可我弟子不同,我還是說了算的,我說不成他必然聽。”

吳氏一聽也深知緣由,氣勁也上來了,兒子都已經賠了,在其他事上,尤其是壓一頭的事上決、不、能示弱,當即拍桌:“不成就不成。”

“你說的?”羅詔諫挑眉。

吳氏回以冷哼。

羅詔諫遂掃了錢鏐一眼:“你呢?”

錢鏐果斷站陣營:“夫人說什麽,我就說什麽。”

“能呐,你們倆,夫妻齊心其利斷金是吧?”羅詔諫將目光投向吳六,“你呢?”

吳六自這三個童心未泯的老人家開戰時便已扶額,現見羅詔諫點名他,直接晃了晃手裏的名單:“再鬧下去,我直接回別莊帶人走了,這事不幹了。”

“別!”

“別!”

“別!”

三人同時說。

吳六遂將名單點燃燒盡,說了句:“記住了,必辦妥。”就摔門而去,一副憤憤然的樣子。

吳氏當即嚎啕大哭:“你給我走,我這地容不下你!……你不走是吧,好我走!”

“鬧夠了沒?這麽多年我錯待你了,你不用走,我走。”錢鏐說著亦摔門而去。

吳氏還意猶未盡的繼續哭:“狼心狗肺的家夥,我真是白瞎了眼。”

隻餘下羅詔諫優哉遊哉的品著茶,心裏順道想想自己的弟子,杭州城裏鬧得這麽火,不知道傻徒弟會作何反應?沈淼啊沈淼,夫子我是信你的,你可別給我做出丟師門臉的事。

同一時間,正在焦急等待回信的沈淼終於見到了前去打探的那人,才碰麵就沒來由地打了個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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