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平愣住了，急切的抓住醫生的肩膀問道：“那還有醒過來的可能嗎？電視上有演過……”
醫生無奈推開曹平的手，說道：“你也說了是電視上，現實生活中植物人蘇醒的例子少之又少，可以說幾乎不可能再醒過來了。”
曹平痛苦的捏著拳頭，狠狠砸在牆上，說道：“不可能！怎麽會呢！來的路上他還有心跳的！”當心情從穀底到山頂，又被狠狠打擊到穀底，這種感覺實在讓人不能接受。
醫生歎了口氣，安慰道：“當然，也不是沒有可能，如果你們堅持救治，而病人的求生意誌足夠強，還是有一線希望能夠醒過來的，我這是出於人道主義的意見，曹先生，你不是病人的直係親屬，還是盡快通知他家人過來吧……”
護士推著小方出來，手術中被割開的衣服隨意的堆放在一旁，大片的紗布掩蓋了胸前猙獰的創口，小方一臉平靜，如同睡著了一般，可曹平卻不知道他還能不能醒來。
被推進ICU重症監護室，曹平隻能隔著玻璃看著護士忙碌，長長的鼻飼管插到胃裏，儀器通過線路連在小方身上，顯示著看不懂的波線圖，曹平不忍再看下去，癱坐在椅子上，痛苦的揪著頭發，他恨那個下毒手的刺忍，更恨沒能力出手阻止的自己。
小方是河北人，家中隻有一個靠種菜販賣為生的母親，曹平拿著小方的手機，找出媽媽的號碼，卻不知道怎麽開口，通話記錄顯示是兩周前，曹平不敢想象等了兩個星期的母親，在欣喜的接到兒子的電話，收到的卻是孩子或許再也醒不過來的噩耗。
良久，曹平還是放下電話，他開不了這個口，一閉上眼，他就能看到小方的笑臉。
“你好！我是你的助理，我姓方，以後你的吃喝拉撒就都歸我管啦！”
“你可別叫我方哥了，我沒比你大幾歲，就叫我明遠吧！”
“反正這次我把手頭的藝人交接完了，以後隻跟著你一個了，工資少了一半啊！你要補償我！”
“那可不？我都約好她下個星期吃飯了。”
……
看著病房裏的小方，曹平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起來，隻要有一線希望，我也不會放棄，我一定會救你回來的。
醫生翻看著病例，走到曹平麵前，說道：“我建議病人暫時留在這裏住院觀察，我們醫院的ICU價格算是非常便宜的了，一天隻有三千塊，病人家屬沒到，要不你先把費用交一下吧？”
“三千！一天？”曹平驚訝道：“那一個月不得九萬！太黑了吧？”
醫生合起病例，解釋說道：“已經算夠便宜的了，你知不知道，要是放在北京，同樣設施的重症監護室一天起碼要上萬，這是救命的錢，就是為了博那一線希望，如果不交，也可以簽字停藥。”
“這……”曹平腦中一團漿糊，醫生歎了口氣，說道：“小兄弟，要我說，你還是趕緊聯係他家人吧！你和他非親非故，沒必要這麽上心，要是碰上個難纏的，到時候說都說不清，我在醫院十幾年了，見的多了……”
曹平打斷了他，說道：“你不用說了，我交錢！”
醫生點點頭，說道：“那你就去繳費吧，一會你自己看收費項目，去了解一下，我們醫院的ICU真的是良心價了，主要是材料和藥貴，都是進口的，很多用不到的藥我都沒給你開，不然沒有八九千下不來。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去聯係下北京的腦科專家，看能不能盡快請來給病人做更專業的評估，我們醫院手術設施都是完善的，或許還有一線希望。”他該說的都說到了，既然曹平堅持，他也不希望一條生命白白消失，交待了曹平兩句，就轉頭去忙了。
曹平歎了口氣，他對ICU的收費有所耳聞，上學時候一個同學的外婆就是因為胃癌手術住院，一個月就花了幾十萬，這個醫生說的沒錯，三千真的算便宜了，救命錢講不了價，尤其是醫院，一分價錢一分貨，貪便宜用國產貨，那結果誰都沒法保證。
算了算賬，《一代宗師》自己拿到的錢有十一萬多，刨去交學費和花銷，剩下八萬，《繡春刀》自己工資隻有四萬，至於紅包，那是電影上映以後的事了，滿打滿算，自己的錢也隻夠交40天的住院費用，絕對不夠，該怎麽辦呢？
對了，小方他這應該算工傷，可以聯係公司的，匆匆交了費用，曹平出門打車趕往北京。
公司曹平隻去過一次，還是去北影報道前去找小方，到了公司後，曹平直接找到了副總王總，上次見過一次麵，王總對曹平還是有點印象的，知道他是成龍看重的人，因此也比較客氣。
給曹平倒了杯茶，王總笑嗬嗬的說道：“曹先生怎麽有空來公司啊？聽說你去北影進修了啊？”
曹平沒有心情拉家常，直截了當的開口說道：“王總，我就不跟你客氣了，這次來有件事要跟你講一下，我和方明遠在從內蒙回來的路上遇到了車禍，他現在有生命危險，在承德市二院裏，現在還躺在ICU的病床上，ICU的費用有點高，我想問下按照貴公司為員工繳納的五險一金，我應該和哪家保險公司聯係？”
“什麽？”王總很驚訝，嚴肅道：“醫生怎麽說？”
曹平如實說道：“醒過來的幾率不大，但是醫生說，如果能請到腦科專家出診，說不定還有一線希望。”
王總沉默半晌，斟酌著字句說道：“曹先生，我真的是非常遺憾，小方是我很看好的一名員工，他出這樣的事我也不想看到。可是，有件事我得告訴你，他兩個月前已經辦了離職手續，已經不是我們公司的員工了。”
曹平有些激動，大聲說道：“什麽！不可能啊！我怎麽不知道？”
“曹先生，你先冷靜一下。”王總說道：“我真的也沒想到這樣，不瞞你說，小方在年初已經有轉公司的計劃了，我們耀萊和成龍大哥關係也是非常不錯的，小方之前在我們公司帶新人，自從成龍大哥把他安排給你後，他就已經開始交接手裏的工作了。我們公司的員工政策還是非常好的，五險一金是基本，但是因為他要跟你轉簽到英皇，所以年初辦保險的時候，他就沒有辦手續，想到英皇再辦的，所以……”
“什麽意思？就是說，他今年剛好沒有保險了？”曹平氣極反笑。
王總說道：“曹先生，我聽到這個消息確實也很難過，但是，公司畢竟是有製度的，我也是個打工的，如果這公司是我的，那我二話不說，馬上把小方的住院費用全部包了，畢竟他也是在我手底下幹過的員工，可是，我畢竟不是老板，而公司也是正規管理……”
曹平打斷了王總的話，冷聲說道：“你就是想推卸責任！方明遠在你們公司也算是勤勤懇懇的幹了好幾年了吧？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現在，你一句話公司有規定就想撒手不管了？”
王總閉上了嘴，歎了口氣說道：“曹先生，你現在在氣頭上，我不便和你多說，但是，我建議你還是和英皇聯係一下，小方兩個月前辦的離職手續，我想應該已經去英皇報過到了吧？”
深深吸了口氣，曹平站起身來，盯著王總看了良久，直到他眼神開始躲閃，才冷哼一聲，轉頭離開，王總擦著額頭的汗，嘟囔著：“我說的都是實話，現在搞得我還成了罪人了？”
走出公司，曹平隻感覺心亂如麻，雖然王總話說得讓人生氣，但是事情確實是這麽個道理，他也不能把人家怎麽辦，那現在，就隻能聯係英皇了。
拿起手機，曹平一時間有些迷茫，雖然他簽約在英皇公司下麵，但手續都是小方辦的，更何況英皇在香港，他連英皇一個人都不認識，更別提去了。
剛才王總說小方早就準備轉公司的事了，那他應該有聯係方式了？曹平趕緊掏出小方的手機，翻看著通訊錄，果然找到有一條通話記錄，顯示是英皇Ada姐，曹平立即撥通電話。
“hello！”一個女聲接通了電話。
曹平問道：“你好，是英皇的Ada姐嗎？”對方肯定後，曹平說道：“我是年初新簽約的藝人曹平，這個號碼的使用者是方明遠，他是我的經紀人。”
Ada仿佛思索了一下，恍然說道：“youmean’sberg？他兩周前和我通過電話的，我是人事部的Ada，曹先生，有什麽可以幫您？”
曹平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Ada聽完後，說道：“請您稍等一下，我請Supervisor和您通話。”
“喂？我說的不夠清楚嗎？你們派人過來看看不就清楚了嗎？”曹平火氣有些大了。
稍停了片刻，一個男聲接起了電話，問道：“曹先生您好，我是英皇PersonnelSupervisor，你可以叫我Mr陸，請您再講一下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好嗎？”
耐著性子重新說了一遍，那個陸先生開口說道：“曹先生，非常抱歉，方先生暫時沒有來我們公司辦理入職手續，因此他並不是我們公司的員工，真的非常遺憾……”
“我操！”曹平差點把手機摔了，按掉電話後，他狠狠一腳踹在路旁的柳樹上，震下來三五片枯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