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於婚,終於愛

暮若淺兮

第118章 不爭長短,隻爭朝夕

書名:始於婚,終於愛 作者:暮若淺兮 字數:9439

秋意濃低頭看著手機上的銀行賬戶信息,腦海反複跳出來秦商商的那條短信,以及一個數字:一千萬。

也就是說,他最近打了一千萬過去,用來養秦商商。

嗬……

那他之前給她的支票算什麽,幸運女員工最多能得到十萬塊的支票,他多給了她二百九十萬是什麽意思?

兩人結婚到現在,財務分開,他從未給她任何數額的金錢,這次突然如此大方,是因為心虛嗎?

所以想彌補?

她靠在座椅裏,降下天窗,仰臉看向天空,天藍的像一汪海水,心也像浸在那無邊無際的海水中,一點點往下沉。

不遠處,寧爵西和嶽辰聊完了,終於,他坐進車內,身姿頎長而筆挺。

車子一路向東出發,完全與機場背道而馳,秋意濃以為他開錯了,提醒他:“你是不是方向弄錯了?”

“不去上海。”

“為什麽?”

“首映禮取消了。”

她驚詫的看著他:“那我們去哪兒?”

“你害怕嗎?”

“什麽?”

“你害怕和我旅行嗎?”他側顏沒有任何變化,眸底卻暗的能滴出墨來。

她沒多想,急急忙忙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如果首映禮取消了你應該提前跟我說的,我現在要回去工作。”

“你能有我忙?”他唇間冷笑。

秋意濃深吸了口氣,試圖用事實說服他:“最近要打包,測試那邊發了一堆bug過來要改,我請假的話就得分攤到別的同事頭上,他們也很忙,很累的,最近一直在加班。”

“那又怎樣?”他不為所動,俊顏上陰若寒霜:“我花錢雇他們,他們提供勞動力這不是很公平的嗎?秋意濃,你口口聲聲說你很忙,依我看你閑得很,既然有閑功夫去關心同事,那麽你也來關心關心你丈夫,沒有了我,所有人都得喝西北風。”

秋意濃看著此時周身泛著陰冷之氣的男人,有瞬間的失神,車子裏暖氣很足,她脫了外套隻著一件毛衣,可是她背後卻溢著一層寒氣。

她不知道他開車要去哪兒?

所謂的旅行又是什麽。

她清楚此時她說什麽都沒用,他一意孤行,她隻能跟著。

車廂裏死一般的寂靜,車子一路向前疾馳,他開的飛快,眨眼已經來到了高速公路。

秋意濃索性不去管,閉眼休息,實在睡不著,她就拿出耳機,開始聽書。

昨天和姚任晗聊過之後,他建議她要想做好手遊得先看修仙,近年的手遊有兩種模式,一種是手遊衍生出修仙,一種是修仙做成手遊。前者需要文案費力一些,但勝在創新,後者隻要從作者手中買版權,相對來說輕鬆一點。

颶封的這款《夢遊大唐》就是改編成的手遊,她要想學做手遊,可以從接觸這些開始,隻有真正了解了才能對整個修仙係統進行全麵的掌握。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姚任晗昨天發的郵件裏,有幾部修仙,都是有聲的,隻需要用耳機聽就可以了,無論是上下班的路上,或是吃飯走路都可以聽,不用一個字一個字的去讀,非常省時省力。

秋意濃挑了一本名叫《凡女仙葫》,意外聽到主角是個女主角,不由耐心聽下去,故事講的引人入勝,聽來倒是感覺耳目一新。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駛上並不寬敞的水泥馬路,顛簸中秋意濃睜開眼睛,她剛才聽著聽著都睡著了,不由眯起往窗外看。

這一看,她頓時睡意全無,詫異的看向身邊的男人,窗外的景色她太熟悉了,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菱城鄉下小鎮。

“為什麽來這兒?”她控製不住嗓音的微顫。

“我說過,要來看嶽母。”寧爵西凝眸專注的開車,幸好他開的是一輛越野車,底盤高,顛簸減緩了許多。

窗外熟悉的景色充斥著大腦,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中一片平靜,“在前麵路口左拐第一家店門前停一下,我要去買點東西。”

車子停在鎮上唯一一家花店前,店麵不大,裏麵的花大多不新鮮,卻價格昂貴。

寧爵西坐在車內,看著她跳下車,看著她在一束束花前蹙眉,顯然她對這些都不滿意。

他推開車門,跳下去,牽起她的手徑自來到車後備箱,指著裏麵兩大束花說:“這些行嗎?”

兩大束鮮豔、包裝精美的花,一束是康乃馨,一束是百合。

秋意濃點了下頭,“好。”

兩人重新出發,這次秋意濃睜大眼睛看著外麵。窗外的景色和小時候差距還是很大的,以前看來非常寬敞的街道如今來看非常的窄小,街邊的店鋪也是,一切好象都變了樣,因為她長大了。

路過小學,裏麵從印象中的平房換成了四層樓的樓房,此時正是下課時間,裏麵傳來孩子的笑鬧聲。

她不禁拿起手機,連按快門,拍下學校新的麵貌。

寧爵西的車開的不快,她就順便多拍了很多沿途的景色。

當車在一處環境幽靜的墓園前停下時,她叫住準備下車的男人,咬唇輕聲說:“三哥,你……可以不下去嗎?”

寧爵西瞳孔猛的一縮,反應了幾秒才聽出她的意思,似乎是覺得諷刺,側眸看她:“你覺得呢?”

她眉眼不動,睫毛輕輕扇了扇,繼續輕輕說:“你就在車裏等我好不好?”

寧爵西捉住她欲下車的手腕,勾唇冷笑:“你把我當成什麽了?司機?所以我沒資格去見你媽媽是不是?”

他的怒氣是顯而易見的,她抿緊雙唇,不知道要怎麽跟他,她更不知道要怎麽麵對媽媽,媽媽說過讓她不要輕易相信男人,讓她好好照顧秋畫,可是她所做的一切都與媽媽的意願相反,她不想讓媽媽看到自己不聽話,她想讓媽媽在九泉之下能安心一些。

僅此而已。

她抬頭,望著他被寒氣淹沒的眉眼:“不是,我想和媽媽單獨說幾句話,就幾句話。”

他心頭的怒火燒的更旺,抬手一把掐住她的下顎,逼她看著他:“你想說什麽可以盡管說,等看完了她,我單獨走開就是了。可是你連讓我見一麵都不肯,秋意濃,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她唇畔抿出一道極淺的弧度:“三哥,你給我的夠多了,不需要這樣,我媽媽就是個普通女人,她也已經是個作古的人,你何必非見她不可。你能千裏迢迢開車過來看她,這份心意就夠了。”

他冷冷的眸光掃向她:“我給你夠多了?我給你什麽了,你告訴我。”

她淡漠的陳述道:“支票啊,三百萬呢,整整比別的幸運女員工多出二百九十萬,不是很多嗎?雖然,與秦商商的一千萬比起來不多,但對於我這種沒見過錢的女人來說,已經很多很多了。”

寧爵西聽到這段話,沉冷的臉色倒是微微的怔住了,似乎沒想到她會知道他給了一千萬給秦商商的事情。

秋意濃說完也瞬間後悔了,她攥緊自己的手,狼狽的補救道:“抱歉,我早上不小心看了你的信息。”

一講完,她就匆匆忙忙的推開車門。

媽媽墓碑的位置深深的烙在記憶裏,秋意濃幾乎沒有費力就找到了。

腳步越來越慢,越來越重,她死死的盯著墓碑上媽媽的照片,近十五年的時間,她一次都沒來過,並非不想,而是恐懼。

在潛意識裏,不看墓碑就覺得媽媽還活著,或者隻是出了趟遠門而已,雖然彼此見不了麵,但隻要心中有彼此,心裏還是安定的。

說穿了,在她心裏她一直在否認媽媽的去世,否認這個事實。

恰如,她一直在否認那在長年籠罩在秦氏家族人頭上的恐怖陰影。

她想擺脫它,想告訴自己,它並不存在,她可以永遠無所負擔的活著,像普通人一樣活很久。

身後傳來腳步聲,陣陣花香飄來,寧爵西手中捧著兩束花,幽深的眸掃向墓碑。

墓碑上的女人非常年輕,大約隻有二十五六歲的模樣,大眼睛,柳葉眉,菱形小嘴,笑容甜美溫靜,美豔絕倫,可以看得出來秋意濃的花容月貌完全繼承於母親。

他把其中一束放到秋意濃手裏,於是徑自蹲下身,把手中的另一束百合花擺到墓碑前,沉默了幾秒,一言不發的離開。

秋意濃把手裏的康乃馨放在百合花旁邊,雙膝跪在地上,指尖撫過媽媽的容顏,和記憶中媽媽的樣子一模一樣,媽媽是方圓百裏最漂亮的女人,卻也是最苦命的女人。

“媽媽,對不起,這麽久才來看你……我已經長大了,現在也有了工作,我能養活我自己……畫兒現在過的很好,接下來我打算去接畫兒,然後遠走高飛……”

她斷斷續續說了一些,不太連貫,中途有多處停頓,原來以為有很多話,卻沒料到最後是這樣的收場。

也許,以後她應該常來,多陪陪媽媽。

媽媽一個人在這裏孤零零的躺了十多年,一定很寂寞,很想她和畫兒。

鄉下的風非常野,肆意吹著,秋意濃身上的大衣不足以抵禦寒潮,鼻涕都凍出來了,輕輕吸了吸,目光不經意的看到墓碑前有塊黑黑的地方,像是有人燒紙。從痕跡上來看,很新,像是有人來過。

誰?

她從記憶中搜索不到任何熟練的人,小時候媽媽不讓她們出去玩,每天從早到晚都把院子的門關的緊緊的,院子周圍是樹林,沒有鄰居,長年與世隔絕。

想不到就沒再想,她走出了墓園。

一步一回頭,媽媽的臉從清晰到模糊,媽媽這一輩子隻愛過一個男人,從她的角度看她覺得不值得,可是媽媽投入的是真感情,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以前她覺得媽媽傻,怎麽明明知道那個男人不會為自己放下一切,還要執著的愛著。

如今,她懂了。

心裏一旦住進一個人,就不能控製。

不是你壓抑,你漠視,它就不存在。

就像倉央嘉措的詩那樣:你愛,或許不愛我,愛就在那裏,不增不減。

就比如剛剛,她心中清楚,大腦卻不能控製,依然說出了他給秦商商一千萬的事,泄露了她的在乎。

他們的婚姻,從一開始她就知道與愛絕緣,所以他心裏有別人,有個秦商商,她覺得無可厚非。

不正常的是她,在這段關係中,她開始生出了不該有的情感,這種情感逐漸變成了網,一點點的把她束縛住,越束越緊。

她快喘不上氣來了。

唯一的辦法就是剪斷這層網,還彼此自由。

也許,她應該學媽媽那樣,不爭長短,隻爭朝夕。

起碼,在以後回味起來,不留遺憾。

深冬,寒風似刀,落盡了葉的一排槐樹向蒼穹的天際張揚著晃蕩的樹杈,像一隻隻枯瘦的手張牙舞爪。

男人戴著黑色真皮手套的指著燃燒著煙,腳邊已經有好幾個煙蒂,高大的身姿倚在路虎車旁,慵懶中透著蓄勢待發,像草原上潛伏的獵豹。

她臉上的表情淡中帶柔,看不清楚,寧爵西麵無表情的看著她接近,以為她隻會冷漠的擦肩而過,繞過車身到副駕駛座上去,沒想到她會站定在他麵前。

他還沒開口,她突然拉了拉他的手,雖然隻是小小的,輕輕的,卻將他冰冷的心一下子捂熱了。

這溫情猝不及防,又如狂潮般將他淹沒,他不假思索的把她拉進懷裏,緊緊擁住。

兩人在寒風中一時誰都沒有出聲打破。

他的胸口仍有餘怒,被暫時壓下去,懷裏的小女人真是個耍手段的高手,讓他

貼著她的耳朵低低問她:“在這附近再逛逛,住一晚再走,還是直接回去?嗯?”

她在他懷裏吸了口氣,點頭說:“我想回去。”

坐進車內,寧爵西抿起薄唇,他側頭看了一眼低頭在扣安全帶的小女人,心中漫上一股股無力感,在她麵前他越來越被動,她不過是給了他一點小小的甜頭,他竟然就再也發不出火來了。

車子顛簸中逐漸駛上平坦的馬路,她沒再聽,睜眼看著前麵的路,眼神空洞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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