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病房裏，顧靈秀嘴唇發白，臉色燒紅躺在床上。
林泉一緊緊蹙著眉，俯身拿濕毛巾給他擦拭，看到他昏倒在地上時，她嚇得魂都快飛出來了。
從上救護車到醫院，她心就沒放下來過，心裏已經懊悔責怪了自己無數次。
既沒攔住自個爸媽，又讓他成現在這樣，如果他出什麽事，自己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
碰了碰他臉頰，還是燙得厲害。她轉身要去換毛巾，突然一頓，好像剛剛他手動了動。
立馬轉回身把毛巾放下，俯身喊道：“靈秀，靈秀”
顧靈秀腦子混沌時，隱約聽到的聲音，顫著睫毛慢慢睜開眼睛，麵前的人近在咫尺。
“你醒了！林，林醫生”她激動得左右看了看一時不知道幹嘛，拍了拍頭，“我，我去找”急忙就跑出去了。
顧靈秀躺在房內，都能聽到她喊林業的聲音，發白幹澀的嘴唇無奈笑了笑。
沒一會，林業就飛速進來了，進來就先看了看他眼睛，摸了摸他體溫等係列的檢查，然後才停下來俯看著他，狠狠踹了腳病床，“你妹要死呀”
病床上的吊瓶晃了晃，林泉一連忙過去扶了扶，順便幫他被子掖上。
“什麽時候能出去？”顧靈秀問。
話是對林業說，眼睛卻是看著旁邊的林泉一，抓著她手細細撫摸著。
林業翻了白眼，把病曆丟在桌上坐下，“等會把字簽一下，取骨，你之前抗生素有一直吃嗎？”
顧靈秀沒有搭理他，就像沒聽到一樣。
林泉一覺得有些尷尬，手微微拿開替他回答說，“有一直吃，林醫生，做完手術能全部治好嗎？”
林業看了眼她，語氣不太好地說，“治個小感冒也不能保證百分之百呀，是骨髓炎耶小姐，還讓他走樓梯也不知道怎麽當人女朋友的。”
顧靈秀頭慢慢轉向他，“你說她了？”
“對，不僅說了我還罵了”林業聲音提了些：“明知道你腿這個情況，還讓你飛三亞下海爬樓梯，不要命也不用那麽折騰。”
“我的人，還輪不到你說”
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連林業也是滯了下，氣氛一下僵得厲害。
“其，其實，林醫生說得對，今天是我”
“所以，你是要替他說話嗎？”顧靈秀看向她，她一下說不出話來。
林業生氣地站了起來，理了理白大褂轉身要走，“懶得管你們，明天早上八點手術，我主刀。”
“不必了，我還沒打算動手術，幫我辦後天的出院手續。”
林業滿臉不可置信地轉過身看著他，“顧靈秀，你真玩命呀，你現在站都站不起來了。”
林泉一也急起來：“是呀，為什麽，你就聽林醫生的吧，好好手術。”
聽了林業跟其他醫生的分析，她才知道顧靈秀現在的情況遠比自己的想象還要嚴重。
按正常人來說，腿已經成這樣是根本站不起來了，那他是在以什麽樣的毅力支持，而手術已經刻不容緩了。
顧靈秀臉色鬆了些，看著林業：“小泉應該要知道手術後的效果，告訴她。”
“那要看具體情況”林業說
“那就說具體的，恢複到最好和最差是什麽。”
林泉一也看向林業，這確實是自己最關心的。
林業看向她，看了幾秒才微不可輕歎了口氣說，“我就不跟你們玩病人和家屬那套了，簡單點說，目前主要會有三種情況，一個是不手術，就是存靠抗生素藥物死撐著，結果就是等腿一點一點廢掉，然後截肢。”
聽到截肢兩個字林泉一心猛地顫了下，“那手術，手術呢？”
“手術呢，主要會做死骨摘除，病灶清除術、閉式灌洗、負壓引流療法、碟形術和骨腔填充術等一係列也都是有可能會做的，不管怎樣腿都會有點跛，複發也隨時有可能，國內就曾有做了手術二十幾年後又複發的。最差的話，截肢或終身都得靠輪椅。”
聽完後林泉一整個身子都是一軟，跌坐在凳子上不發一言。也就是說，就算是做了手術，也有很大可能不能再走路了。
“小泉”顧靈秀輕輕喊了聲她，“定兩張後天回你家的機票，跟你爸媽陪個不是。久了，我沒有把握”他微微撫著自己的左腿。
她看著他，良久才慢慢啟齒，起身說：“辦後天出院吧”
一出去門口裏麵看不到的地方，她就腿一軟，跌靠在牆上，一點一點蹲下去，死死咬著手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
裏麵林業的罵聲清晰可聽，卻都沒聽到顧靈秀的聲音。
過了會才靜下來，聽到開門聲林泉一慢慢抬起眼看著他，他也看向她，本想發火，但看她眼睛都憋得通紅了，加上剛剛在裏麵說得口都渴了那人還像死人一樣沒反應，所以也懶得說了，越過她往前走了。
“林醫生，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林業停住了腳步，雙手放在白大褂裏麵，轉過身看著她。
醫院陽台，一個白衣醫生，一個清秀女孩。
“事情就是這樣，他出來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謝謝你告訴我”林泉一點點頭，轉身往病房走。
“等一等，為什麽？我是說，為什麽不勸他做手術。”
林泉一停了步子，沒有回頭。
“他不想的，沒人勸得了。如果他死，我隻好跟著一起了。”
最後這句，讓林業震在原地。
出院後，顧靈秀以為自己的待遇會提高不少，但結果恰恰相反。這小妮子好像完全忘記了這事似的，以前每天還會叮囑自己吃抗生素，現在都不會了。
剛開始他還覺得挺開心的，就怕她處處小心翼翼的不讓自己做這不讓自己做那，但慢慢久了之後心裏就有點不是味了。
晚上好不容易等她回來，他倒了杯水給她：“今天怎麽又回來那麽晚了？”
她接過看也沒看他，就直接喝著說，“和客戶談生意去了。”
自從和李思耀談成了三亞那個案子後，公司的人對李思耀態度果然不太一樣了，以前尊敬他是因為他是董事長的兒子，現在是實實在在那種領導的敬重。
一點小事都要請示經理，然後自然而然要用到她這個助理了稟報了。
李思耀之前說是做這助理很清閑，但做了才知道，哪裏清閑，除了掃地擦桌子，什麽都要她做。
而李思耀又恢複了之前欺負她時的德行，偶然無意就要給她點小麻煩，想到自己還懷疑過他是不是真喜歡自己，她就想給自己腦子塞漿糊給糊上。
“喝完了呀”顧靈秀幫她把杯子放好，微微揚著嘴：“明天禮拜六，你想室內運動還是戶外活動？”
她點點頭，沒多想他話裏的意思：“我們經理要去約會，讓我開車送他去”
顧靈秀嘴角微微抽搐，“周末為什麽還讓你去？”
“這有什麽”她一副無所謂地拿起桌前的小點心塞進嘴裏：“你不是還讓周助理大清早大晚上給你送過防滑墊、門票嘛”
“……所以，你現在已經敢拿任何一個人跟我比了？”
感覺到旁邊一股煞氣，林泉一微微咽了下口水，放下手裏點心拍拍手起身：“我去洗澡”
顧靈秀沒想到過了而立之年還會有感情危機感，所以在自家夫人周末去上班了後，靈秀廣告公司的員工也被臨時通知加班了。
公司裏員工都知道boss前幾天有事沒來上班，都在傳是因為上次警察來查的事，但他們的工作可沒落下，也沒聽說有什麽要趕的案子呀，怎麽會突然要加班。
而小周同誌在送份文件的時候，又光榮被boss叫住來解答了。
“一個女人突然對你冷淡了，說明什麽？”
小周心裏暗暗叫苦，為什麽老是問我這沒有戀愛經曆的呀。
“顧董是說，林小姐嗎？”
顧靈秀看向他，“除了她，還有誰敢”
……這還真是實話，誰敢不敢boss麵子呀。
“其，其實，林小姐很關心顧董”
“怎麽說？”顧靈秀饒有興致轉著筆。
“上，上次顧董讓我送門票給林小姐，不，不小心提到顧董被警察查的事。”
小周小心翼翼觀察顧靈秀的臉色，其實自從上次被boss的女朋友這樣說後，心裏就一直發虛，一直膽戰心驚怕boss責問，今天終於憋不住了，索性趁著這機會說了，早死早超生。
“哦，是嗎”他停下轉筆的動作，“她什麽反應？”
那天自己告訴她時，見她比較平靜就隱約覺得奇怪，原來是已經知道了。
“她，開始很緊張，問你當時有沒有回來。後來聽到你已經回來就放心了，然後，她最後說，顧董應該沒有通過我告訴第三個人的意思。”說完後小周就微微低下頭，“對不起顧董，我不該亂說”
顧靈秀放下筆，嘴角揚起成好看的弧度，他可以想象，這小妮子說這話時的語氣表情。
果然，很有老板娘的氣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