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晚下來之後，季晴桑還帶著小小待在洛柔的咖啡店裏，而梁九也沒進來催促過。
“晴桑，那是季禾生嗎？”洛柔突然開口問道，季晴桑就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咖啡店的對麵，一輛黑色的卡宴停了下來，而後駕駛座上下來一個男人，側顏完美。
他轉過身來，正是季禾生。
“他來幹什麽？”季晴桑蹙眉，有些無語。
“快讓我看看，那就是小小的爸爸嗎？”沐司越將季晴桑擠到一邊去，摸著自己的下巴思考著，“那不是那天帶走小小的人嗎？”
聽到他詫異的聲音，季晴桑覺得他真的不是一般的笨，敢情那麽多天過去了，他也沒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是什麽。
“桑桑，是叔叔來了。”小小高興的站起來，拍了拍手。
季晴桑將小小拉到自己的懷中，心裏泛著酸意，“他就那麽好？”
小小眨眨眼睛，看了看季晴桑，疑惑的出聲，“桑桑不喜歡叔叔嗎？”
季晴桑想說不喜歡，但是到嘴的話還沒說出來，季禾生就已經推門走了出來。
“小小，叔叔來接你回去。”季禾生那張臉帶著笑意，在注視到沐司越的時候明顯的冷了下來。
他看著季晴桑，淡冷的問道，“你出來是為了見他？”
“不關你的事。”
沐司越感受到季禾生的視線，絲毫沒有退縮下來的意思。
看著他二人的眼神交匯，其中碰撞出的火花很盛，季晴桑剛想說話沒想到沐司越就率先開口了。
“哇，桑桑，上次沒仔細看，這才發現他長得真的挺好看的。”
季晴桑：“……”
季禾生：“……”終於知道為什麽小小一見到他就說他好看了，原來是被這人傳染的。
季禾生親自來接季晴桑，說的好聽點她自然不會不給他麵子，說的難聽點她目前還不適合和季禾生翻臉。
“小小，我們走吧！”季晴桑拉著小小向門外走去，沐司越準備跟上，被洛柔拉住。
洛柔朝著他搖搖頭，示意他稍安勿躁，沐司越才沒有追上去。
上了車之後，小小大概是累了，所以靠在季晴桑的腿上就睡著了。
輕拍著她的脊背，季晴桑一直牢牢的注視著她的臉。
季禾生側頭看著她，女人的臉上泛著柔和的光，她注視著小女孩的眸子裏隻有溫柔。
近在咫尺，他完全可以感受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但是偏偏又被她隔絕在世界之外。
不同於對待他的強硬和固執，甚至怨恨，她對著女兒的時候明顯的寵愛著。
梁九將車子開得很穩，一路上季禾生和季晴桑也都保持著緘默。
直到車子停在了半山別墅，季禾生先下了車門，朝著裏麵的季晴桑伸出手。
她怔楞了一下，才將抱在懷中的小小遞給了季禾生。
季禾生將小小抱進了主臥室，季晴桑也沒有任何的異議，因為在她看來，季禾生能跟小小相處的日子應該不會很多了，不如就趁著這個時候給她一些來自父親的溫暖。
小小沒有睡很久，不一會兒就醒了過來。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輕輕的叫著，“桑桑。”
“小小，桑桑出去了，晚一點會回來的。”季禾生上前，望著那張紅撲撲的小臉說道。
小小大概是剛睡醒，整個人還有些迷糊糊的。
季禾生走到床邊坐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疑惑的開腔，“為什麽你隻叫她‘桑桑’。”
“桑桑說她喜歡。”小小認真的回答著，抬頭看著季禾生的眼神很真摯。
季禾生望著她肉嘟嘟的小臉蛋，心裏一片柔軟。
小小像是想起什麽似的，湊近到季禾生的身邊，“叔叔，你是我的爸爸嗎？”
她還小，其實不太懂那些事情，但是她很聰明，關於沐司越在咖啡店裏提到的事她聽進去了。
季禾生觸碰她腦袋的手停了下來，而後才緩慢的開腔，“為什麽這麽問？桑桑沒有告訴過你爸爸是誰嗎？”
小小搖搖頭，咬著唇瓣糯糯的開腔，“每次提到爸爸，桑桑就會難過。”
“難過？”季禾生的心髒咯噔了一下，冷峻的臉上有些迷茫。
小小又湊到季禾生的耳邊，貼著他的耳朵說道，“桑桑會哭。”
“她會……哭嗎？”
從見到她直到現在，他好似沒怎麽見她哭過，就算是掉眼淚，她也隻是特別固執著。
而小小描述的哭泣，又會是怎麽樣的光景呢？
胸腔裏瘋狂湧動的情緒壓迫著他的心髒，鈍鈍的痛意襲來，他的麵上卻毫無波瀾，但是瞳眸卻劇烈的收縮著。
“叔叔……”見季禾生半天沒什麽反應，小小又叫了一聲。
季禾生將小小攬在懷裏，嗓音糅合著溫潤，“小小，我是你的爸爸。”
“叔叔真的是爸爸？”黑葡萄一樣晶亮的眼睛像是天上的星辰，掃開了一切的陰霾與灰暗。
季禾生英俊斯文的臉上難得發自真心的微笑，不摻雜任何的雜質。
“嗯，不過這是我們的秘密，不要讓桑桑知道。”季禾生伸出小拇指要跟小小拉鉤，眉眼深沉。
小小握住他的指頭，咯吱咯吱的笑著。
沉重的夜色漸深，季禾生站在那麵落地窗前，手上拿著香煙。
青白的煙霧緩緩的上升，他任憑著煙頭一節節燃盡。
那種炙烤著他內心的煎熬隨著突如其來的情節被打開，所有的迷惑與不解，背叛與深愛全都深切的籠罩著他。
在往事中回旋的記憶，他從來不會刻意的記起，但是卻在這樣寂靜的夜晚裏來的那樣轟烈。
從一開始，他就極其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些什麽，然後向別人施加著安排好的劇情。包括季晴桑，他從來都覺得，她隻能是屬於自己的，直到現在，他都沒有悔悟過。
當年若說背叛，究竟是誰背叛了誰？如果不是他假意要和馮妍結婚，季晴桑又怎麽會甘願承認自己的罪責。
他原是想保她一生安虞，最終還是背離了初衷。
他錯了嗎？
季晴桑走了下來，望著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背影出神。
不知何時起，輕風撫弄窗簾，在半空中劃出一條弧線，季禾生回頭剛好與季晴桑的視線相撞。
那一雙深邃的黑眸在夜色之中越發的顯眼，無端的撥弄著女人的心事。
季晴桑轉身想要上樓，但是季禾生大跨步的走過去，拉住了她。
那一刻，他心裏的感覺就隻是留住她。
輕輕的用力，季禾生將季晴桑拉到自己的懷中，出口的聲音低沉而黯啞，“桑桑。”
“季禾生，你……”
此刻，被抱在他懷中的季晴桑有片刻的疑惑，不知道他周身縈繞著的傷感從何而來。
她伸出雙手想回抱著他，卻在半空中停滯下來。
握緊雙手，讓指甲深深的陷進手心，季晴桑暗暗提醒自己要清醒，不能夠被季禾生所蠱惑。
站在她麵前的，再也不是當初愛她護她的哥哥，也不是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那個人，她沒有辦法將這個人與從前的影像融合。
他是季禾生，曾經深深傷過她，背叛過她的人。
無論她多麽不願意相信，但那些都是真實存在過的。
與此同時，一棟老舊的別墅裏。
高大的男人推開門，走進房間後隱隱的皺眉。
“義父。”他筆直的立在正中央，然後朝著空曠的別墅喊道。
不多時，輪椅在地麵上滑動的聲音在靜謐的夜晚有些響，透著些詭異。
一個男人被人推著走過來，他的臉隱在暗處，看不清楚長相。沉寂了片刻，略帶蒼老的聲音才響了起來，“讓你去辦的事情如何了？”
“義父，我已經順利拿到了雲城基地的開發權。”男人恭敬的說道，神色如常。
此時，在輪椅上的人才被徹底的推了出來，燈光打在他的臉上，將那一張看起來蒼老的臉照出幾分柔和。
看他的麵相大概五十多歲，一雙眼睛閃著寒光，但臉上卻青白著。
“拿到雲城基地開發權隻是其中的一步，我的目的是搞垮季禾生。”柯榮拍著輪椅的扶手，厲聲的吼道。
“義父……”顧盛安眉眼緊揪著，想了想還是開口辯解道，“其實當年的事情與季禾生關係不大，我們沒必要趕盡殺絕。”
“他們季家的人都該死，我這一雙腿就是拜他們所賜。”
“柯老，您請放心，顧總隻是一時不忍而已，他絕對不會違背您的。”推輪椅的人此刻才搭腔，替顧盛安說著話。
“我看他壓根不想為我報仇。”柯榮輕哼一聲，又揮了揮手，“算了，盛安，你不願意我不會逼迫你，但是我要做什麽你就別管了。”
“盛安的命是義父所救，盛安自然聽命與義父。”
柯老看著他良久，笑眯眯的開腔，“那你先找人替我將季禾生最重要的人綁過來。”
“是。”
顧盛安從別墅裏退出去之後，柯榮輕輕摸著自己的一雙腿，狀似無意的提起，“崮山，你說盛安會聽我的嗎？”
“柯老，這……”
“他不討厭季禾生，相反還很欣賞他。”柯榮說著，臉上還是帶著笑意，“所以這次，我要親自出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