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說沒事,連人都能認錯……
心裏一酸,眼淚立馬湧了出來。
“媽,別管他,先起來吧!”我站起身,把母上從地上扶起來。
母上鬆鬆軟軟地斜靠在我身上,依然一臉的迷茫,看我的眼神裏滿滿的畏懼。
“嵐兒,我……”
“媽,什麽都別說了,先休息會吧!”我忍住顫音,輕聲說道。
看她這樣子,怎麽可能會不難受呢?
沒想到她突然就一把推開我,又跪坐在地上,很費勁地把那木箱子挪到自己麵前。
她這麽一折騰,傷口的血流得更快了。
“媽!你在流血啊!”我上前握住她的手腕。
“許嵐,你們家醫藥箱在哪兒?”一直沉默不語的秦文浩突然發聲。
我有些猶豫,可看到母上的指甲蓋已經完全翻紫,還是一咬牙:“在客廳電視櫃左邊的抽屜裏!”
“嵐兒!”母上看著我,有些怯怯的,“我,我有你出生證明的……我,我馬上找出來……”
“媽,你冷靜點兒!”眼看著她又想擺脫我的手,我隻能更為用力地鉗住她的手碗,直起後背,用另一隻手輕輕把她攬進懷裏。
“冷靜點兒……”
看到她這樣,我真的很心疼,就算我是被她領養來的,那又算得了什麽?
從我有記憶到現在,愛我、嗬護我的,隻有她和我爸。
他們對我的寵愛,讓我完全忽略掉我和他們長得不像的事實,就算挨母上打也好,我都能感覺到,她那恨鐵不成鋼的心痛。
我從來沒有懷疑,從來……
興許是我的這個擁抱起到了作用,她終於不再折騰,慢慢的,慢慢的平息下來。
秦文浩默不作聲地出現在我身後,他輕輕捧起母上受傷的手指,很認真地替她擦拭傷口,上藥,母上乖乖地把頭埋在我懷裏,一動也沒動。
此時此刻,並不是跟秦文浩對質的最佳時機,我默默地看著他把紗布一點一點纏到母上指尖,又貼了兩圈膠布,這才鬆口氣。
“嵐兒啊,嵐兒啊……對不起,對不起……”
母上突然無法遏製地痛哭失聲,她的每一聲啼哭都像刀子,深深插進我的心裏。
她有什麽對不起我的呢?明明就是我對不起她,這麽多年,一直讓她操心……
母上的哭泣終於還是讓我沒能忍住,緊緊抱著她,潸然淚下。
我已經不曉得,到底該為誰心痛……
秦文浩不停地打電話,顯得異常煩躁,沒一會兒,電話似乎打通了,然後急匆匆地走出臥室的門。
“林茜!你什麽意思?不是說好給我半年時間……為什麽……操!”
斷斷續續地聽到他跟人通電話,在那句怒罵之後,便是“啪”一聲脆響。
我沒心思去細細研究他話裏的含義,母上軟軟地癱在我懷裏,像受驚的小鹿一樣,顫抖著哭泣。
“媽,別哭了……”我柔聲安慰她,可似乎沒有一絲的底氣。
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我不懂,真的不懂……
母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剛好就放在床上,我敏銳地察覺到肯定有事,於是趕緊接起來。
“哎,蔣老師,快來廣場上看看吧!有一群記者,到處在找人問認不認識你,還說你家嵐嵐是你偷來的……”
什麽?
我怒了。
這群家夥,是打算毀了我們全家吧!
悲傷的情緒瞬間被憤怒打敗,不管他們的目的是什麽,總之,這時候必須阻止他們。
可是,母上這邊我又丟不下……該怎麽辦?
“許嵐,發生什麽事了?”秦文浩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溜了進去,見我表情有異,皺著眉頭問。
雖然極度不情願,可沒辦法,眼下隻能拜托他。
“周萌……就林茜的手下,帶了幾個人,在我們小區廣場亂采訪!”
當著母上的麵,我不忍心把原話說出口。
秦文浩似乎一下就明白了。
“你照看好阿姨,我出去看看!”說完,他便起身往外走。
房門被輕輕帶上,我撫著母上的頭發,竟然再沒有繼續哭的衝動。
突然之間,我就想明白了,我哭個屁啊,養大我的是母上,寵著我任由我好吃懶做的也是母上,我根本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損失,這件事裏受傷害最大的,是我懷裏的這個女人。
我不管那個跟我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女人跟我是什麽關係,隻要她跟林茜攪在一起,隻要她想傷害我的家人,那就是罪。
我伸手抹去眼淚,摟著母上,慢慢把她移到床邊坐好。
母上哭得一塌糊塗,她死死地捂著自己的臉,似乎不想看誰,也不想被看。
“媽,就算我不是你親生的,又怎麽樣?我不會認別人的……”我雙手捧著她的臉,努力擠出笑容,一字一頓地說道。
母上突然僵了僵,而後哭得更大聲了。
我曉得,其實她在逃避。
她不想和我共視這個問題,所以隻能用哭來掩飾自己內心的慌張。
和她生活了這麽多年,我怎麽可能會不懂她。
所以,我沒有再說話,隻是靜靜地守著她。
哭累了,總歸有放下的時候。
這會兒我更該擔心的,是追出去的秦文浩,因為,我並不確定他的幫忙是真還是假。
剛好看到母上的手機,我咬咬牙,拿起來,撥通羅景寒的電話。
“喂,媽……”
“是我!”我用很平靜的語氣打斷他的話。
“嗯?手機又沒電了?”
“你在哪兒?”
“上午出了個短差,這會兒在回來的高速路上呢……怎麽,想我啦?”他突然把聲音放得很輕。
“哦,沒什麽……注意安全!”
“嗯,等我到了成都直接過來找你……你在幹嘛?怎麽好像聽見有人在哭?”
“看電視呢,不跟你聊了,你開車小心點兒!”
“好……”
掛斷電話,我悄然歎口氣。
如果這時候跟他說明實情,他肯定會很著急地趕著回來……我不能因為自己的委屈,就讓他冒生命危險。
算了,還是自己解決吧!
秦文浩始終沒有回來,我有些擔心,又給剛才給母上通風報信的阿姨打去電話。
“阿姨,我是嵐嵐,我想問下,那幫人還在廣場嗎?”
“哦,不在了!剛才來了個小夥子,好像是你男朋友吧,跟他們說了幾句,就一起走了!”
一起走了?所以,又想玩兒仙人跳?
心裏的冷,漸漸沉底。
“許,許嵐,你聽我說……”母上終於抬起頭,淚眼婆娑地望著我,那眼神裏的無助和絕望,像是把我的心撕成渣,疼得一塌糊塗。
我咬咬牙,努力擠出一絲笑:“媽,別勉強你自己,我沒事的!”
“不,不行,我,我必須得跟你說……”她很固執地搖了搖頭。
她要擰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又是在這種時候,我也隻能順著她的意思。
其實,我已經猜到她要跟我說什麽,可親耳聽到她嘴裏的描述,我還是震驚了。
她說,三十幾年前,我爸在學校得罪了一位領導,剛好那會兒號召高校老師下鄉支教,就把我爸派下去了,作為配偶,她自然也要跟著去。
支教的地方是四川很偏遠的一個鄉村,我爸就教那兒的中學生物理,母上就當生活老師。
有一次,母上到鎮上的衛生院看病,去蹲茅廁的時候,突然聽見有小孩兒微弱的哭聲,趴到坑邊往裏看,才看到那底下一堆糞裏躺著個渾身都是血,臍帶都還連在胎盤上的嬰兒。
那時候的茅廁都是這樣,幾個方方寸寸的蹲坑,斜著一條坡下去,就是個很大的糞池。
母上都嚇傻了,趕緊叫人來,嬰兒就抱在糞水裏,誰都不願意下去撈,還是她狠下心,直接跳下去,把孩子給救了起來。
母上說,她還以為這孩子不行了,因為撈起來的時候,已經聽不見哭聲,皮膚也開始變紫。
衛生院的醫護人員也沒怎麽放在心上,在那個年代,女孩子被當成垃圾一樣扔掉得太多,也見慣不怪了。
母上也終於打算放棄,她把這孩子輕輕放下,正準備離開時,突然,孩子伸出細小的胳膊,拽住她的小指。
當時她就驚呆了,那孩子看上去明明都沒了生命體征,卻緊緊地拉著她。
於是,她再次抱起孩子去找醫生,強烈要求搶救,最終,把這孩子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人是救活了,可怎麽處置就成了問題。
她聽那兒的醫生說,他們那裏經常扔孩子,當然,都是女孩,跟這個孩子一樣,生下來,隻要看一眼性別就扔。
一般來說,這樣的孩子都活不久,不是活埋就是扔馬桶裏悶死,然後悄悄扔掉,這個孩子,運氣要好那麽一點點,不小心被當媽的生在了衛生院裏,可還是沒能躲掉被丟棄的命運。
母上就想吧,就算找回這孩子的親生父母,留給他們也是死路一條,又覺得這孩子跟她著實有緣,就動了收留的心思。
剛開始我爸是不答應的,因為那時候一戶人隻能養一個小孩,政策也特別的嚴,如果收養,那就意味著他和母上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自己的親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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