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車,羅景寒便輕聲向我解釋:“許嵐,我真不知道阿姨會突然提這些……前兩天我來的時候,她就隻問了我對你的想法!”
“算了,跟你沒關係!”我有氣無力地搖了搖頭,“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才對!不好意思,給你帶來困擾了!”
不管怎麽說,這都是我們的家事,就這麽貿然把人家給扯進來,怪不好意思的。
“那你準備怎麽回複阿姨呢?”他接著問。
我無言以對。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爸癌細胞轉移的事還沒讓我緩過勁來,我暫時還不想去考慮那麽多。
見我不說話,羅景寒也沉默了。
一路無言,當越野在小區門口穩穩停下後,我向他道了聲謝,然後跳下車,頭也不回地往裏走。
越往裏走,越是崩不住眼淚外流。
走到樓道口,看到101的門,心髒就像被刺了那麽一下,突然就喪失前進的勇氣。
我頹然地坐在花壇上,止不住的心慌,又把手機翻出來,反複查找和今天報告結果相關的信息。
搜索出來的所有結果都是負麵的,甚至比孫主任說得還可怕……
這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徐成陽打來的,猶豫了下,我還是接了起來。
“喂!”
“許嵐,那家夥沒事啦!人家現在有林茜照顧著,吃喝拉撒隻需要張張嘴就行!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啊?”
我咬牙,強忍住抽泣:“好!”
“晚上早點兒睡,明天呢我要到廣州出差……對了,你要的那個藥,估計得晚幾天……”
“出什麽問題了嗎?”我趕緊問道。
“呃,就我那親戚吧,剛好生病住院……不過就耽誤三四天的時間,你別擔心!”不曉得為什麽,徐成陽突然變得吞吞吐吐的。
我一下急了,我爸現在的情況,根本一天都耽誤不得,我也不曉得那堆中藥到底管不管用,總之試試總比什麽都不做要強。
“徐成陽,你能讓我直接跟你那親戚聯係麽?”
“咦……許嵐,我上次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那親戚吧,他……”
“我曉得!可是徐成陽,我,我爸他癌細胞轉移了……”終於還是沒能抗住,哽咽著哭出聲,“醫生說他最多還能活兩個月,我怕沒時間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隔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他深深的歎息。
“這樣吧許嵐,回頭我再跟他聯係聯係,你放心,叔叔的藥肯定不會斷的!”
話既然都說到這份兒上,我也不好再逼問他,隻能輕輕“嗯”了一聲。
“哎,真是的,偏偏公司派我現在出差……你能搞定醫院的事情嗎?”徐成陽接著問。
我沒敢告訴他,其實羅景寒一直有來醫院裏陪我爸媽。
“沒,沒問題!”
“那行,有事給我打電話!先掛了啊!”
“嗯!”
和徐成陽聊完,又陷入一個人的沉思中。
我也搞不懂,事情為什麽會到今天這個地步。
大概從欺騙母上我和羅景寒出去旅遊那兒就開始錯了吧,再到和他假扮情侶,回來之後也沒及時跟母上解釋……
結果,就弄到現在這樣。
該怎麽跟母上說呢?說我一直在騙她?說其實當時和我待在一塊兒的是秦文浩?我跟羅景寒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
我恐怕,做不到。
剛才到病房裏拿東西的時候,我爸看羅景寒的眼神,很明顯就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喜歡的那種,要現在告訴他羅景寒不是我男朋友,那他老人家也不曉得會有多難受。
都怪我,總覺得多個人到醫院探望他是好事,也就放任了羅景寒三天兩頭往醫院裏跑,結果造成現在這樣騎虎難下的局麵……
“咦,許嵐,你怎麽在這兒?”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我一跳,抬頭一看,居然是羅琳。
“你,你怎麽在這兒?”我呆呆地反問。
羅琳笑了笑,一屁股坐下來。
“找你的唄!”
我:“……”
“來,喝點兒!”羅琳不曉得從哪兒摸出來兩罐啤酒,很豪氣地“啪啪”兩連開,把其中一罐擱在我和她中間。
她仰頭飲了一大口,突然長長地舒了口氣。
“哎,許嵐,你看今天晚上的月亮,多圓啊!”她突然伸手指向天上。
我的大腦完全放空,下意識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暗黑的天空,掛著一輪圓圓的月亮,就跟玉盤一樣,明亮而溫潤。
“都好久沒見著月亮啦……”羅琳喃喃地笑著,“哎,許嵐,我還沒吃晚飯呢,要不你陪我出去吃點兒燒烤?剛看到外麵有擺攤兒的!”
我默默地點頭。
且不說羅琳這趟來找我的目的,此時此刻,我的確不想回家。
羅琳站起來,把啤酒塞進我手裏,拉起我就走,出小區右拐,沒多遠就到了燒烤攤。
“老板,來三十串五花肉,十串排骨……嗯,素菜嘛,你隨便來點兒,不要韭菜就行!”
點完菜,她又朝我揚了揚手上的啤酒:“來,喝一個!”
我乖乖地照做,一口酒下肚,感覺要好了些。
“許嵐,今天晚上的事我聽我哥說了……我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是屁話,你現在的心情我也挺理解的,我剛曉得我奶奶病危的時候,也挺崩潰的,不過既然都遇上了,咱也不得積極去麵對嗎?”羅琳晃了晃手上的啤酒罐,又猛啜一口。
“阿姨的想法我哥也跟我說了……說真的,要真這麽做了,的確挺委屈你的,我呢,是我哥那邊的,我知道自己也沒發言權,我過來,就是希望你能考慮清楚!時間也挺緊的,不管是真嫁也好,假婚也罷,至少,能讓叔叔走得安心,那才是最重要的……”
羅琳的話我沒法反駁。
我爸一直是很含蓄的人,就他住院這段時間,他從來沒有跟我提過我和羅景寒的事,隻是在看到同病房的病友抱著孫子孫女,一家五口其樂融融的樣子時,那眼神裏迸發出的豔羨光芒,總讓我覺得對不起他。
在他有生之年,我是沒辦法讓他抱上孫子了,那至少,是不是能讓他看到我後半生有歸宿,讓他走的時候能高高興興?
想到這兒,悲傷的情緒再次漫延,我仰起頭,悄悄抹去眼淚。
“許嵐,別想了啊,我哥說你晚上也沒怎麽吃東西,來幾串燒烤吧!”剛好,老板把烤好的五花肉擺在盤子裏,羅琳順手撈起幾串,塞進我手裏,“把那些煩惱通通都拋掉,今天晚上,咱姐妹們不醉不歸,好不好?”
我沒說話,隻是拚命點頭。
是的,我的確需要大醉一場,暫時忘卻眼前的煩惱……
我和羅琳一塊兒幹掉十二瓶啤酒,難得的是,我居然沒醉,倒是羅琳醉得不清,大半夜的在那兒唱北京一夜。
怕吵到街坊鄰居,趕緊捂著她的嘴,把她架到我家裏去,剛放上床,她就呼呼大睡起來。
這麽一折騰,沒做到放空,反倒弄得腰酸背痛的。
這一晚上羅琳跟我講了很多,大道理小道理一大堆,我也沒聽全。
不過有一句話羅琳說得特別對,善意的謊言,是為了讓自己最愛的人能不留缺憾地離開,活著的人,大可以用餘生來修正曾經的錯誤。
因為,我們至少還有時間。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假結婚了,為了一個不愛我的人,我都能做到如此,現在是為我爸,又何嚐不可呢?
想通了這一層,心緒豁然明朗。
和羅琳背靠背睡到第二天中午,洗漱換衣,久違的神清氣爽。
給母上打去電話,才曉得羅景寒已經給爸送過飯,這會兒正陪著母上在街邊上吃麵。
母上那滿意勁兒,隔著電話都能感覺到,要擱在昨天,我都會心慌慌地掛斷電話,不敢跟她深入這話題,可現在,我很坦然地聽著她念叨著羅景寒是如何如何的好,我爸對他是如何如何的滿意。
不過,在答複母上之前,我覺得我必須得跟羅景寒好好談一談。
羅琳下午還有課,我倆在外麵湊合了一頓,她回家,我則往醫院趕。
沒想到剛上公交車,電話就響了起來,是個陌生號碼。
“喂!”我很自然地接起來。
“是我。”
隻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讓我剛剛明朗的心再次蒙灰。
“你……有事?”我猶豫,輕聲問。
“許嵐,你可真沉得住氣啊!秦文浩因為你差點兒連命都丟了,你就打發徐成陽過來看看就完事兒了?”
我深吸口氣,盡量用平和的語氣回道:“林茜,秦文浩受傷的事,我真的很抱歉……但是現在的情況,還是避下嫌要好些吧?你不是也不想讓我和秦文浩再接觸?”
“嗬,許嵐,你也好意思說這種話?真夠婊的!你害文浩受傷,現在還想推卸責任?我告訴你,沒門兒!”林茜的情緒似乎激動起來。
“那,那你想怎麽樣?”
“你馬上過來!當著我的麵給文浩道歉!就這樣!”說完,她便掛斷電話。
聽著“嘟嘟”的盲音,我有些茫然,她又想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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