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力甩開他的手,迅速往後退兩步:“所以,你有更好的建議?”
秦文浩不悅地皺起眉:“許嵐,需要這麽防我麽?”
“嘿,兩口子不都有吵架的時候嗎?怎麽,你剛才勾搭人家那麽久,就不允許我生氣?”
其實說這話當然是違心的,語腔裏帶著濃濃的嘲諷,我現在跟他一毛錢關係都沒有,說這話,純粹就不想讓他再靠近我而已。
“許嵐,你在吃醋?”他勾唇淺笑。
嗬,笑話,天曉得他這自信是從哪兒來的。
我抿嘴笑了笑,舉起還纏著紗布的手掌:“你覺得呢?”
秦文浩愣了愣,我清楚地看到他的喉結微微顫抖,似乎把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看著他吃癟的樣兒,痛快。
這家夥大概不懂什麽叫傷害吧,他可以反反複複踐踏別人的尊嚴,然後當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還可以跟你嬉皮笑臉,也能和你傾吐心事……
可怕的是,在這種攻勢下,我好像,又慢慢忘記掉對他的恨,那些憤懣的陰鬱的難過的情緒,已然在心底漸漸淡忘。
這才幾天時間?
生平第一次,恨自己這麽懦弱,恨自己這麽健忘。
可,就算記得又能怎麽樣?找他要個說法?討個公平?說不定他還會舔著臉反問我是不是還在乎他……
所以,最好的辦法,是徹底遺忘,忘記和他有關的所有一切,純粹把他當成一般人看待,等這事兒處理完,最好一輩子都不要再見麵,看著心煩。
“走吧,我另外帶你去個好地方!”他沒有再繼續剛才的話題。
好呀,誰怕誰?我聳聳肩。
他把我帶到一家洗浴中心,就一百來塊敞吃敞玩十幾小時的那種,付完錢,一人領一個手牌,然後分男女去換浴袍。
沒帶泳衣,我當然不可能裸著泡溫泉,換好衣服就直接殺到休息區,找了角落裏的沙發,舒舒服服地躺下來玩手機。
這種地方來一兩次還覺得新鮮,多來幾次也就這樣了,反正能混個飯飽,打發打發時間,足矣。
剛打開微信,就看到羅景寒發來的訊息:“到鄭州了麽?”
“嗯,到了!”我趕緊回複。
“他沒把你怎麽樣吧?”秒回。
“放心!”我回了這兩個字,然後發了個剪刀手的表情包。
“有情況隨時跟我聯係!”
“好!”
剛把這個字發出去,就有團黑影籠罩過來,我退出和羅景寒的對話,翻起朋友圈來。
黑影慢慢移開,身邊的沙發被人大力坐下,發出“吱吱”的微響。
“我先睡會兒,到了飯點叫我!”
嗬,想得倒美。
我沒回話,連頭也懶得抬一下。
今天不是周末,堂子裏沒什麽人,休息區裏更是安靜得很,秦文浩入睡很快,沒一會兒就聽到他輕微的打鼾聲。
刷了會兒手機,實在覺得沒勁,早上本來就起得早,這會兒伴著身邊的“催眠曲”,眼皮控製不住地往下掉,幹脆也合上眼,小憩片刻。
沒想到這一覺睡得太沉,等睜開眼睛的時候,睡我隔壁的秦文浩已經不見了蹤影。
拿起手機一看,操,兩點,說好的午飯呢?
我匆匆忙奔到飯廳,自助台上擺放的菜已所剩無幾,保潔員已經在開始桌盤的清理工作,我一眼望見秦文浩坐在靠近酒台的桌邊,在他麵前擺著好幾個盤子,看來這一撥飯點他沒有錯過。
嗬,還好意思讓我提醒他……
我轉身往外走。
“老婆,去哪兒呢?”
剛沒走兩步,就聽到秦文浩在身後大叫。
周圍兩個清潔大媽停止了操作,抬頭看向我,滿臉的詫異。
也難怪,空蕩蕩的餐廳,除了她們,就隻有我和秦文浩兩個客人,他這一聲“老婆”,隻能是叫我。
我深吸口氣,假裝沒聽見,加快腳下的步伐。
回到休息室,我給自己倒了杯溫水,一飲而盡,又坐回剛才的位置,打開頂上的電視機。
餓歸餓,不過還忍得住,反正少吃一頓又死不了人。
剛坐下沒一會兒,手機就響了,是母上打來的,我趕緊接起來。
“喂,媽……”
“哎,終於開機了,到了吧?”
“嗯!”
我想了想,我好像沒跟她說過我要去哪兒。
“早上出門前忘了問你,錢帶夠了嗎?”她又問。
“唔,夠了!”我隻能順著她的話說下去。
“帶了多少?”她窮追猛打。
我是不曉得她這麽問有什麽目的,隻好隨口編了個數字:“一千多!”
“哎,是不是少了點兒?嵐兒,我跟你說,千萬別讓小羅一個人花錢,你自己也主動點兒,聽見沒?”
“好,我知道了!”在心裏深深地歎口氣,我乖巧地回答。
大概在她心目中,我就是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小孩兒吧,什麽事情都需要她過問和打點。
“帶套了嗎?”
剛覺得母上暖心,緊接著她就問了這麽一句,我瞬間無語。
“哎,昨晚上怎麽說你的?又忘啦?記著,別用酒店裏的啊,到外麵隨便找個小超市買的都比酒店裏的質量好!”
“……”
我親愛的母親大人,您老這話,讓我怎麽回答呢?
“嵐兒,是不是說話不方便呀?好,我掛了啊,媽在家等你好消息!”說完,她就真的掛了電話。
我徹底淩亂。
我還真沒想過,回去該怎麽交差……
正胡思亂想著,突然瞥見秦文浩朝我這邊走過來,我撇撇嘴,視線上移到電視屏幕上。
“許嵐,脾氣夠大的啊,叫你一聲還跑了!”
我就當沒聽見,繼續看我的電視。
視線忽的被一個大盤子遮擋,緊接著大盤子越杵越近,我這才發現,原來是盤香噴噴的鹵肉飯。
端著盤子的當然是秦文浩,而他另一隻手,也端著一盤鹵肉飯。
“喏,你的午飯,接著啊!”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順手就接了過來,秦文浩一屁股坐在我旁邊,拿起盤子邊的勺子,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我愣了愣:“怎麽,你也沒吃?”
“啊,我這不也才剛醒沒一會兒嗎?去的時候人家都收工了,就單獨叫了兩份飯!”秦文浩一邊回答,一邊狼吞虎咽地吃著,似乎早就餓壞了。
好吧,這件事上,算是我冤枉了他。
反正也沒必要跟飯過不去,我幹脆也拿起勺吃了起來。
這一頓下去,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我把空盤放到旁邊的桌子上,抹了抹嘴:“把賬記一下,回頭我給你現金!”
秦文浩正在喝水,聽到這話,他神情古怪地瞟了我一眼,沒有吭聲。
我沒理他,他也沒搭理我,正好,各玩各的。
看了七八集先前落下的《歡樂頌2》,時間也差不多了,於是趕緊去更衣間換了衣服,本來還想打車回機場,可沒想到這會兒剛好下班高峰期,別說出租了,優步滴滴也統統不管用,加價都沒人接單。
從這兒到機場直線距離十二公裏,再加上市區擁堵,回去至少也得花個四十分鍾,而離飛機起飛時間,隻剩下一個半小時,再算上安檢什麽亂七八糟的,這個時間已經卡得很緊。
該怎麽辦?我有些急了。
再一看秦文浩,依然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他不緊不慢地從錢包裏掏出三百塊,疊成扇形,然後高舉起來,對著來往的車輛迎風招展,不時朝著飛馳而過的汽車吼一聲:“去機場!”
我徹底無語,這麽損的招,虧他也想得出來。
俗話說,重金之下必有勇夫,雖說這錢不多,但到機場打個出租,最多也就七十來塊,翻了四倍的價錢,肯定有人接招。
果然,一輛白色大眾停了下來,從副駕車窗鑽出一張中年大叔的臉。
“上來吧!”他拍了拍車門。
秦文浩點點頭,伸手拉開後座的車門,衝我努了努嘴。
謝天謝地……
我暗鬆口氣,趕緊坐了進去。
秦文浩又開啟他的話癆本色,跟司機和副駕的人聊得賊嗨,從國家大事到股市行情,反正我也聽不懂,就自個兒玩自個兒的手機。
一路堵到機場高速出口,我玩手機也沒了心思,不時仰頭看看窗外,再看看時間,心裏焦躁得很,沒想到這時候又遇上一起擦掛,去機場的整條路更是堵得水泄不通,十幾分鍾都沒有往前挪一步。
怎麽辦?眼看時間越來越近,我覺得自己快瘋掉了。
“大哥,要不我們就在這兒下車吧!”上一句還在談論航空母艦的秦文浩話題突然一轉。
“也行!”副駕上的中年男人點點頭,似乎有些意猶未盡,“哎,好久沒遇見像你這樣懂行的年輕人了!”
“留個電話,有機會下次見麵慢慢聊!”秦文浩笑著說道。
倆人愉快地交換了電話號碼,秦文浩把三百塊遞給他,他死活不要,說認識他這個朋友很值得,反正就這麽稀裏糊塗地把錢省了下來,我和他一下車,就開始朝機場狂奔。
左邊兩排汽車,頭接頭,尾靠尾,安安靜靜地停靠著,我不斷地超越,前麵一輛輛車慢慢和我並肩,然後消失在視線,偶爾回頭瞥一眼,被阻塞的交通大軍如同觀眾,靜靜地看著我飛奔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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