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沉寂得令人窒息。
咋辦?我大氣都不敢喘。
一百二十萬,就算我不吃不喝年入十萬,要還清也得十二年,我一無家世二無背景,唯一可以抵押的,是現在住的這套房或店鋪,可是,那都是母上安享晚年的資產,我怎麽忍心?
我不是有錢人,同樣,秦文浩也不是,要我昂起頭,一臉清高地說“賠”,我真沒那個勇氣。
秦文浩始終一言不發,讓我越發緊張,想說什麽吧,又覺得說什麽都不合適,隻能和他一樣,看著摔碎的玉觀音幹瞪眼。
良久,秦文浩突然深深地歎了口氣,這聲歎息猶如從冰窖裏騰空而起,涼得我四肢發麻。
“這尊觀音,是我好不容易才從雲南瑞麗淘到的!你說,現在怎麽辦吧?”他轉頭望向我,一臉無奈。
我:“……”
我能怎麽辦?我也很絕望啊……聽他的口氣,似乎是打算讓我賠了……
賠,該怎麽賠?抵押房子還是店鋪?去哪兒抵押?怎麽跟母上解釋……
越想心越亂,心裏憋屈得慌,可又哭不出來。
“宋總是我一個大客戶,我幫他設計的辦公樓下周就會全麵峻工,他是算過吉日的,下周就要把觀音請回去護平安……”
秦文浩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而我心亂如麻,根本沒辦法集中精神聽他講話。
“所以,你得賠!”
當這句話輕描淡寫地從他嘴裏蹦出時,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我得承認,在此之前我心裏是有那麽一絲絲的期待,他會用很溫柔的語氣安慰我說“許嵐,別擔心,我會幫你處理。”
打臉就像龍卷風,快得不要不要的,也是呢,這麽大筆錢,他憑什麽要幫我承擔?
畢竟,我又不是林茜……
想到這兒,心裏防線突然崩潰,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嘩嘩嘩地往下落。
秦文浩用略帶嫌棄的眼神瞟我一眼,回身抽了張紙巾,遞到我麵前。
“這麽點兒錢就哭成這樣?真夠沒出息的!”
一聽這話,我火大了,伸手奪過紙巾,擦擦臉。
“這麽點兒錢?你說得倒輕巧!你要有錢,那你自己賠啊!”我鼓眼瞪他,咬牙切齒道。
秦文浩撇撇嘴:“又不是我摔壞的!”
“靠!你要不把我騙到這兒來,我能摔壞這玩意?”我沒好氣地反駁,“秦文浩,你該不會是故意設下的圈套吧!”
“圈套?”他皺起眉,雙手環抱胸前,饒有興致地看著我,“那你說說,我套你哪兒了?玉觀音好好地放在桌子上,不是你自己去推的嗎?”
“你要不把我逼到死角,我能去推?”
“我哪兒逼你了?本來想好好跟你說兩句話,是你自己非得往後麵退,關我什麽事?”
“……”
我突然覺得胸悶,論嘴上的功夫,我的確不如他。
“許嵐,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就好好想辦法解決,跟我發脾氣也沒用!”秦文浩歎口氣。
我再次,無言以對。
反正現在說什麽都已經晚了。
“你什麽時候有空?明天?”他伸手接過我揉成一團的麵紙,扔進垃圾桶。
我咬咬牙:“沒那麽快……我得想辦法籌錢……”
“誰叫你籌錢了?”他勾唇淺笑。
聽到這話,我微微一愣:“不是你讓我賠嗎?”
“對啊,我讓你再陪我去一趟瑞麗!”
哈?我懵了。
秦文浩嘴角含笑,湊到我耳邊,一字一頓道:“實話告訴你,這尊玉觀音是我花四十多萬開賭石賭出來的!淨賺六十多萬,本來想存起來的……沒辦法,攤上你這麽個冒失鬼,將就這筆錢,再去賭一把囉!”
瑞麗是全國有名的玉石市場,關於賭石我也略有耳聞,真沒想到,這家夥居然也參與了進去。
心情真是大起大落,我都不知道,現在是該哭還是該笑。
“你真不打算讓我賠錢?”我吸吸鼻子,放輕聲音問。
“賠,你拿什麽賠?你媽那棟房子?”秦文浩目光忽的一沉,眸底溫柔似水,“我怎麽忍心!”
心微微一顫,我咬牙,沒有回應。
“不過,這也得看運氣!如果運氣不好,這六十多萬全搭進去估計也開不出塊好玉!”說著,秦文浩沉沉地歎口氣。
聽到這話,我又緊張起來:“那,那怎麽辦?”
“能怎麽辦?”他幽幽地看著我,“這得看我們倆的命運!”
“我們倆”這三個字,他咬得很重,臉上的表情就像發表誓言一樣的莊重。
我突然有種怪怪的感覺,總覺得被他套路了吧,可又拿不出證據,隻好仔細看了看玉觀音:“這玩意真這麽貴?”
“你不相信?”秦文浩立馬反問。
“……”
我沒敢吭聲。
都說黃金有價玉無價,這麽大塊玉,誰也不好說值多少錢。
“這樣吧,明天你就跟我去趟瑞麗!”說著,他拿出手機,“把我微信加上,手機號也拉出黑名單,回頭我把航班信息發給你!”
事到如今,我也隻能默認自己是案板上的魚,任他宰割。
久違的灰太狼又重新出現在微信界麵,心情還真有些複雜。
“成都沒有直達瑞麗的飛機,我們隻能先飛到昆明,再轉機到芒市……”他一邊鼓搗手機,一邊念念有辭。
我突然想起,後天還得給人做五百個甜甜圈呢,於是立馬大喊:“等等!”
秦文浩抬起頭,滿目詫異。
“能,能不能緩兩天?”我心虛地笑了笑,“一號我還有工作,不能不去!”
“什麽工作?”他皺起眉頭。
“我都答應給人家婚禮做甜品,這是我第一單大生意,我不想搞砸!”我弱弱地回應。
“第一單大生意?”秦文浩略帶不滿地瞪著我,“我給你的生意不夠大?”
“……”
真搞不懂這家夥的關注點到底在哪兒。
“那算了!”他歎口氣,“就今天晚上的飛機吧!等十一大假,遊客一多,就更不容易找到塊好玉!”
我依然無言反駁。
東西是我弄壞的,他在幫我想辦法解決,我怎麽好意思再跟人討價還價?
“那機票錢……”
“我先幫你墊著!等以後再慢慢清算!”
說這話的時候,秦文浩唇角勾起一抹笑。
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有種被他陰了的感覺,冥冥之感很強烈,但也沒證據,隻能把這種猜疑吞進肚子裏。
“好,晚上八點半的飛機到昆明,再轉十一點飛機到芒市……如果順利的話,淩晨兩點就能到瑞麗!”
“那什麽時候能回來?”我趕緊問。
人家羅景寒好不容易給我爭取到的機會,再怎麽說也不能臨時反水。
秦文浩抬頭看向我,濃眉微蹙:“如果,我是說如果很順利的話,那麽明天晚上就能趕得及回成都!”
心猛地下沉,他的言外之意很明確,如果不順利,那明晚肯定回不來了。
頭疼。
理性分析,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我隻能默默地在心裏給自己點個蠟。
“時間差不多,我們現在就出發到機場!”秦文浩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公文包,“走吧!”
我愣了愣:“現在?”
“對啊!”他點點頭,“機票已經訂好,路上可以先吃個飯,再趕過去,時間差不多!”
“哦……”
腦子已經被突發的狀況攪得天翻地覆,這尊打碎的玉觀音就像擱在我胸口上,沉甸甸地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也隻能聽從他的安排。
當秦文浩領著我離開公司,其他人都還在工作,他們就像身處在另一個平行時空,在我和秦文浩一前一後穿過辦公區域的時候,他們甚至連頭也沒抬一下,似乎一點兒也不關心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
再看一眼前台,邱盈盈也不在,我暗鬆口氣。
這麽丟臉的事情,當然越少人知道越好,但願那位邱姑娘能守口如瓶……
在往電梯走時,我給母上打了個電話,聽那邊嘩嘩聲不斷,應該還在跟她的戰友打麻將。
“今晚上你自己解決啊,我跟朋友約了吃飯!”母上心情似乎還不錯。
真是天賜良機,這種時候,不管我說什麽,母上都不好當著她朋友的麵兒刨根問底。
“媽,我有點兒事,晚上不回來了!”我趕緊接上,“等回來再跟你解釋……先這樣,拜拜!”說完,立馬掛斷電話。
果然,沒有回撥過來。
不過,這也隻是暫時的,等我回家之後,免不了一場狂風暴雨。
以前我跟那神經病談戀愛的時候,她巴不得我每天不著家,有時候很晚回來,她還問我為什麽劉明不留我住下來,是不是他們宿舍不方便,學校周圍有沒有幹淨衛生的快捷酒店之類的,問得我都不曉得該如何回答。
現在好了,跟劉明的事情黃了,特別是出了秦文浩這檔子事,她又怕我被人坑蒙拐騙,整天盯著我回家的時間,前陣子跟羅氏兄妹吃了幾頓飯,每次我還得跟羅琳坐一塊兒,把美食擺好自拍兩張回去交差。
說到底,我現在過得這麽淒苦,還不都是麵前這個家夥害的……
這麽一想,心裏又有些來氣,下意識抬起頭來,剛好撞上秦文浩靜視我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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