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生

華凝墨

第四十二章:遙燈長夜雨

書名:錦生 作者:華凝墨 字數:6513

寧沁兒其實醒了已經有一會兒了,隻是隔著重重錦帳,看著外麵灰蒙蒙的,以為是天色尚早便又,躺了一會兒,結果外麵依舊如此,然後便聽到了外殿的說話聲。

“主子起了嗎?”

“回梧桐姐姐,應該.....還沒有起。”

“什麽叫應該?你一起守在這外麵,主子起沒起你都不知道嗎?”

“奴婢.....”

“以後不用在這裏做事了!前庭做打掃的正好還缺幾個人,你一會便去那裏報到吧!”

“啊......姐姐,奴婢知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姐姐饒了奴婢吧!奴婢以後一定.......”

“去前庭還是去苦役司,你選一個?”

“奴婢......奴婢去前庭。”

寧沁兒隻是笑笑,沒有說話。

未久,外麵又重歸於安靜了,然後梧桐走了進來。

“主子醒了?”

“你不就是估摸著我已經醒了才進來的嗎?”寧沁兒淺笑道,“今天外麵怎麽這麽暗?我一開始還以為是我醒得太早了呢!”

“一早醒來天上就烏雲密布的,黑壓壓一片,估計這天氣是快要開始下暴雨了!”梧桐應道。

寧沁兒起身下榻,梧桐取了衣服上前為寧沁兒親手更衣。

“梧桐,你剛剛又打發走了一個侍婢吧?”寧沁兒笑問道。

梧桐有些沒好氣道,“主子都聽見了還故意問奴婢!”

“從今以後,怕是整個後宮都知道念心宮那位寧良人的身邊有一位非常‘了不得’的掌事宮女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要不然一個一個的非要等到犯了大錯才調開,那身邊這些人得要什麽時候才換得完?”

寧沁兒歎了聲,“隻是委屈你了,背這麽大一個惡人名!”

“主子又這樣說!奴婢做的這些再委屈也隻是皮毛而已,何況這宮裏看得見看不見的惡毒之人多了去,奴婢不過是對下麵人要求苛刻了點,處罰過重了些,比起那些視人命如草芥,動不動就直接將人活活打死的總是要強的不是?”

寧沁兒點了點頭,頓了片刻,才問道,“上麵那位,昨晚是召的哪位妃嬪侍寢?”

梧桐沉默了片刻,才道,“和前兩個晚上一樣,還是在館陶宮留宿。”

寧沁兒點頭,“知道了!”

“奴婢覺得,妙淑妃此番怕是有重新聚寵的意頭的!怕就怕萬一真的讓她給......”

“她自然是這麽想的!我前一日才剛剛替她向上麵那位討了個人情,消了氣解了處罰,她後一日便把人給爭取到自己宮裏去了,竟然還能夠連續讓上麵那位留宿館陶宮,倒也是有些手段的!不過咱們鳳儀宮那位,現在自怕是也不見得有多高興吧!”寧沁兒笑道。

“妙淑妃不是和皇後娘娘站在同一邊的嗎?”

寧沁兒淺笑搖頭,“這自然是不一樣的!昔日是皇後娘娘與宸貴妃爭,皇後知道自己聖寵已經不複,而妙淑妃便是皇後用來爭的利器;可是今日因為我的緣故,皇後竟然意外再獲聖眷,可妙淑妃卻又跳出來了,而且她這時候爭的,既不是我的,更不是上陽宮那邊的,而是那些近來被冷落多年而又重新獲寵的嬪妃,首當其衝就是皇後!”

“那皇後,會不會從中做些什麽?”

“恐怕不會!”

梧桐有些詫異,“為什麽?”

寧沁兒淺笑,“如果想要試一試念心宮這邊的水到底有多深,這難道不是最好的工具嗎?”

“主子是說,皇後雖然會對妙淑妃之行為有所不滿,卻不會做什麽,因為她更重視的並不是館陶宮那邊已經如何,而是念心宮這邊,將會如何!這,可不是什麽好事啊.......”梧桐歎道,“而且如果我們這兩邊都選擇了靜而不動,那妙淑妃的心思,豈不是當真要得逞?”

寧沁兒搖頭,“你忘了昨晚宮外送進來的消息了?”

梧桐回憶了一下,恍然大悟。

之後幾日,不論是後宮內還是朝廷上,都平靜的不能再平靜。

可越是讓人覺得反常,讓人心裏沒底,讓讓不知所措,哪怕他其實真的什麽都沒做。

幾日的晴朗好天氣後,這兩日的天空開始鋪起了烏雲,然後,終於迎來了臨夏的第一場雷雨。

幾道刺眼的閃電,一陣斷斷續續的悶雷,大雨在這個再尋常不過的夜晚,傾盆而至。

錦宅。

廊間的掛燈被風吹的顫顫巍巍搖晃不停,燈影在蘇錦靜謐的臉上時時掠過,夾帶著雨點的夜風見蘇錦的長發吹得微微有些淩亂,可她自己卻渾然不覺。

蘇錦望著大雨迷蒙下的夜色,低聲喃喃道,“這天,也該是變的時候了......”

碧兮拿著一件披風走到房間外麵的廊簷下,從側麵輕輕披到蘇錦肩上,“這外麵濕氣太重,姑娘進去早些歇息吧!”

蘇錦將肩頭的披風往身前拉了拉,轉身微笑的看了看碧兮,點頭道,“好!”

蘇錦回了房間,門內燭光搖曳,門外風雨依舊。

然而這個夜晚,並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如錦宅一樣平靜。

比如許府。

夜過子時,外麵依舊雷雨交加,很多人在翻來覆去不知多少回後,終於伴著沉沉的困意入睡。

而有的人,卻和外麵無盡的暗夜一樣,還在翻雲覆雨,不知困倦。

這一晚許長貞宿在穆姨娘的院裏,她叫穆依依,她應該是目前整個許府裏最年輕貌美的一個女子,比許長貞的兒子們的妻妾還要年輕貌美,所以連他的兒子們都很嫉妒,嫉妒這樣一個美人胚子怎麽就讓老頭子先了一步!她是許長貞兩個月前才剛剛納入府裏的第十一位妾室。

隻是後來,他的兒子們不嫉妒了,原因是怕死,因為這個美人讓他們家老頭子在鬼門關走了一圈,更因為這個女子,成為了他們整個許家由盛轉衰的開端。

許長貞雖然被他的兒子們稱為老頭子,但其實他也不是真的老得不行了的那種,不然他哪裏還有精神納妾;但是他也真的不年輕了,畢竟他的兒子們已經把他當作老頭子看了。

許長貞苦苦堅持了一會兒,終於還是累得不行了,軟軟的趴在了美人的裸膚上,正欲美美睡去,手卻不知摸到了什麽上,咯了一下,這感覺不太舒服,所以他準備弄掉那讓他不舒服的存在,所以,他將那把已經含入了床第溫熱的匕首刺入他胸膛的時間提前了。

一切發生的太快,許長貞從朦朧的困意中瞬間驚醒,他從床上摔了下來,也可以說是被推下來的,因為他前一瞬都還壓在美人的身上。

美人慌慌張張地穿好備好的夜行衣,急急忙忙跳窗而逃。

許長貞驚恐地低下頭,他看見插在自己胸膛裏的匕首,還看見了血,到處的血,好多好多的血,然後,才終於是拚命的呼救,以及攔截凶手。

整個許府陷入一片混亂。

許長貞沒死,隻是差一點死了。

凶手差一點抓住,但是沒有抓住。

她不是專業殺手,她也沒想過做了這件事還能活著逃出去。她已經被一把長槍刺了一刀,本來必死無疑,可是暗中有高人救了她,她竟然沒有死在這裏。她在大雨裏一直拚命的跑著,一直跑,跑不動了還在跑,摔在泥潭裏了,趴起來。再繼續跑,直到最後一次摔下去,就再也沒能趴起來。

隻是迷迷糊糊中,她感受到了一雙手,一個溫暖的懷抱,一如那時父親寬大而柔軟的手掌和懷抱一樣。

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的一切都不一樣了。

就像自己隻是做了一場噩夢,夢醒來,就什麽都沒有了。

但是她知道那不是夢,正如此時她身下所睡的床,也不是她的床,連她身上所穿的衣服都不是,更不用說這個房間,這整個地方。

頭部有些昏沉,也許是淋了一夜雨的緣故。手臂上被纏了很多紗布,應該是摔倒所致的擦傷。她動了動身子,想要起身探個究竟,肩頭一陣刺骨的劇痛傳來,側頭所見又是纏了一圈又一圈的紗布,她才想起,她昨晚好像還受傷了。

有人救了自己,可救自己的人是誰?又為什麽要救自己?

然後,房間的門開了,有人走了進來,是一個衣著素雅精致,麵容十分柔美的女子,她手上還端了一個精致的玉碗,也許是一碗粥,也許是一碗藥,穆依依心想。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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