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試探清幽

顧清幽到永春宮的時候，蕭希微剛用了早膳，正坐在暖榻上和幾個丫頭一起逗弄懷裏剛封了寧王的楚天燁。

這是顧清幽第一次見到這個傳說中的燕王妃。隻見她穿著一身淺紫色織錦長裙，裙裾上繡著星星點點的花，很尋常的服飾，隻是襯著她那張雪白精致的臉，這尋常中竟流露出幾分清華與高貴。鬢上戴著一支赤金牡丹釵，隨著她的動作，細長的累絲流蘇在她耳畔微微晃動，越發襯她明豔無比。

“臣女見過燕王妃。”顧清幽雙手交疊放在腰側，盈盈朝蕭希微半福身道。

蕭希微轉過頭來。

不隻是顧清幽第一次見蕭希微，同樣的，這也是蕭希微第一次見到顧清幽。

顧安一直將這個女兒護得很好，即便京城哪家舉行宴會，也從不讓她出席，鮮少有人見過她，但僅有幾個見過她的人都稱她才貌雙全，氣韻無雙。是以，她雖甚少在京城露麵，但卻盛名在外。

“顧小姐請坐。”蕭希微朝她淡淡一笑，隨即對旁邊的碧雲道，“碧雲，給顧小姐斟茶。”

“多謝燕王妃。”顧清幽福了福身，隨即走到蕭希微旁邊坐下。

屋子裏擺著一個掐絲琺琅的熏籠，裏麵炭火燒得正旺，她才進來一會，便覺得有些悶熱。

“你若是覺得熱的話，便將外麵的鬥篷解了吧。”蕭希微看著顧清幽淡淡道。

顧清幽沒有想到自己隻微微皺了皺眉，麵前的女子便看穿了她的心思，當下對她不由生起幾分敬畏。

或許是因為解開鬥篷的緣故，顧清幽覺得整個人輕鬆了不少。當她看到蕭希微懷裏的眼著眼睛，抿著小嘴的楚天燁時，臉上不由一笑，“寧王殿下長得真好看。”

蕭希微低頭看著懷裏的小人兒，臉上的笑意不由的就帶了幾分寵溺，“是麽？他們都說他長得像他父王。”

燕王……

顧清幽下意識的朝蕭希微看了過去，卻隻見她眉宇間卻不見絲毫戚色，當下不由心中不由閃過一絲詫異。

“你覺得奇怪？”蕭希微忽地抬起頭來朝顧清幽看了過去。

顧清幽一怔，抿了抿唇角，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秦王與燕王感情深厚，所以，他對燕王妃也是極為尊敬。這次燕王妃讓人傳她進宮，她其實不用多想也知道定然是因為上次賜婚的事。所以，她盡可能的想要在燕王妃麵前留下一個好印象，可沒想到燕王妃竟然會問她這樣的問題？她要是如實回答難免會讓人覺得她對燕王和燕王妃的事過於關心，可要是否認，依燕王妃這般縝密的心思隻怕一眼便能看出來她撒謊。

看著顧清幽皺眉左右為難的樣子，蕭希微忽地輕笑出聲，“你無須緊張，我不過隨口問問罷了。”

顧清幽笑了笑，笑容裏不自然的帶了幾分尷尬和不安。這時，旁邊的菊青突然扯了扯她的袖角。

“王妃。”顧清幽忙從袖中拿出一個精致的小荷包遞到蕭希微跟前，荷包上麵繡著一條活靈活現的鯉魚，“這是臣女親手繡的，荷包裏的平安符是秦王殿下從朝安寺求來的。希望這平安符可以護偌寧王殿下一生順遂平安。”

蕭希微看著顧清幽手中的荷包，好一會，她終於伸手接過顧清幽遞來的荷包交，“那我便替燁兒在這裏謝謝顧小姐的好意了。”說罷，她笑了笑，話鋒一轉，“顧小姐這般聰慧，想來已猜到，這次我請你來的目的了吧？”

蕭希微的話音剛落，顧清幽隻覺得胸口一緊，她抬眸，試探的看向蕭希微，道，“王妃，是想問賜婚的事麽？”

蕭希微緩緩垂下眸子，她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懷裏楚天燁的小鼻尖，片刻後，才聽她清冷的嗓音響了起來，“賜婚的事我並不想知道，我隻想知道顧小姐要如何才能放過秦王？”

“王妃……”顧清幽一下從暖榻上站了起來。

一路上她設想過許多，蕭希微會對她說什麽，可是獨獨沒有想到，她竟然一開口就要讓她放棄秦王。

眼眶，一絲霧氣漸漸湧了上來。

她知道，不管在誰的眼裏，她愛楚穆之這件事就如同一個笑話，沒有人相信，即便真的有人相信了，他們也不能理解，因為，在所有人的眼裏，她和楚穆之是站在對立麵永遠不會有交集的兩個人，可是，她舍不得放棄。這條路，她走得很辛苦很辛苦，她很希望有一個人可以出來告訴她如果堅持走下去會有結果的，可是出來的那個人一開口卻是要她放棄……

縱然，這個結果是她早已預料到的，可是，真的從蕭希微嘴裏說了來的那一刻，顧清幽還是覺得很難過。

“王妃，請您相信，我……我對秦王是真心的。”顧清幽強忍著眼淚堅定的看著蕭希微一字一句道。

“真心？”蕭希微垂眸一笑，聲音雖然輕，但卻如同重捶一般狠狠的砸在顧清幽的胸口，“你可知，在這巍巍的皇城之中，真心是用來踐踏的？”

她設想過千百句蕭希微要對她說的話，可卻唯獨沒有這一句。

顧清幽用力的睜著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良久，她才抿了抿幹澀的唇角，艱難的開口道，“那王妃對燕王……難道就沒有過真心？”

顧清幽的話說完，許久，蕭希微都沒有抬頭，她一直靜靜的看著懷裏的楚天燁，清亮的眸子裏越顯幽暗。

就在顧清幽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她清冷的聲音卻突然響了起來，“或許有過吧，但，人總得向前看，不是嗎？”

顧清幽怎麽也沒有想到蕭希微竟會對她說出這番話，她看著蕭希微，一時間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你有沒有想過，倘若你真的嫁給秦王，將來若有一日，他和你的家人之間你隻能選擇一個，那你該怎麽辦了？”蕭希微抬眸看向顧清幽，緩緩開口道，“你的父親，母親，姐妹兄弟，你全都可以放棄？”

顧清幽一怔。

這些，她不是沒有想過，隻是，卻一直沒有找到答案。

“你們之間，是沒有辦法走到一起的。”蕭希微看著顧清幽冷冷的開口道。

顧清幽臉色驟然一白，她咬牙望著蕭希微，雖然想反駁她的話，卻看到那雙清冷透澈的眸子時，隻覺得自己所有的話都那樣的蒼白無力。

“我的話就說到這裏，顧小姐是個聰明人，想必應該能明白吧。”蕭希微看著顧清幽，精致的眉尖輕輕一挑，說出的話如同冷硬的石頭狠狠的砸在了顧清幽的心上。

送走顧清幽，沒多久，太子楚硯之便來了。

他來的時候蕭希微正拿著顧清幽送來的荷包在逗弄著的楚天燁，見他進來，笑了笑，將楚天燁交到乳娘手中，隨即起身行了個禮，“殿下怎麽來了？”

“剛剛下朝，突然想起你，便過來坐坐。”楚硯之笑了笑，隨即坐在了蕭希微的旁邊，隨即，他的目光落在旁黑木小幾上的茶杯時，“怎麽，永春宮來客人了？”

順著楚硯之的視線，蕭希微自然也看到了小幾上的茶杯，她秀眉一揚，朝楚硯之莞爾一笑，“說起來，這個客人，殿下也認識。”

“哦？”楚硯之挑了挑眉，似乎很期待的看著蕭希微。

“禦林軍統領顧安的女兒，顧清幽，太子應該還記得吧？”蕭希微眨了眨眼睛，唇角的笑容越發的瀲灩，“妾可是聽說了，當初，顧小姐可差點就成了太子妃了？可惜……”

“可惜什麽？”

“可惜當初太子太拒人於千裏之外，才讓佳人另擇了佳婿。”蕭希微勾唇一笑，“殿下現在回想起來難道就不覺得可惜麽？今個兒妾可瞧見了，那顧小姐可真稱得上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呀。”

這似嗔非嗔的話，再加上那婉轉嫵媚的眼波，隻撩得楚硯之的心漾起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微兒不會告訴我，你招顧清幽進宮便是為了瞧她長得是何模樣吧？”楚硯之笑道。

蕭希微秀眉一挑，似笑非笑的看著楚硯之道，“差點成了太子妃的人，妾好奇她長什麽模樣很奇怪麽？”

看著蕭希微嬌橫的模樣，楚硯之嘴角的笑容深了幾分，隻是，卻沒有說話。

“殿下不信？”蕭希微精致的下巴微昂，臉上的笑容越發嫵媚。

“本宮以為……微兒你不是個這麽容易吃醋的女人。”楚硯之笑道。

尤其，這個吃醋的對象還是他。如果換作是楚惜之，那麽，或許他會信上一信。

“吃醋倒是談不上……必竟，殿下現在也沒給妾可以吃醋的資格呀！”蕭希微垂眸笑道。

“微兒這是在向本宮抱怨麽？”楚硯之忽地伸手一把拉起蕭希微，隨即往自己的身上用力一扯，牢牢的將蕭希微半抱在懷裏。

“殿下，你這是做什麽？”蕭希微臉上青紅交錯，秀眉微蹙，眸中似惱非惱，似羞非羞的看著楚硯之。

“本宮這不是為了安你的心麽？”楚硯之一笑，幽深的眸子劃過一絲暗流。他倒想知道，懷裏的這個女人到底是不是如她口中說的這樣在意他。想到這裏，他對著那張嫣紅的櫻唇，低頭就要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