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山水不相逢

“媽，媽，你冷靜點。”蘇寒抱住媽媽，把她往沙發上帶。

“蘇芊艾，你給我滾！滾!”英若敏在被兒子抱起的那一瞬間，再次伸出一條腿，往蘇芊艾身上喘過去。

因為蘇寒已經將她帶到了一邊，所以到達蘇芊艾身上的力度很小，並不足以讓蘇芊艾再次倒地而滾，卻足以叫她將心沉入千年冰窖之中，寒徹心骨。

“小艾，你先離開吧，等我把媽媽安撫好。”蘇寒將先前英若敏給妹妹收拾好的一個小旅行包扔給她，示意她先離開。

隻覺得視線模糊的蘇芊艾，再次抬頭看了一眼發髻散亂的媽媽，有些機械地撿起了旅行包，慢慢地爬起來，因為跪久了，腿發麻，幾度差點摔倒，揉過幾次腿的她，方才勉強起身，蹣跚著腳步，緩緩地向門外走去。

她知道，哥哥這麽說隻是一個勸她離開的比較好聽的借口，今晚走出了這個家門，她就再也不可能回到這個家來了。

“呈慶，你怎麽可以這麽快就走了？我們還有好長好長的路沒走呢。呈慶，啊——”坐在沙發上的英若敏再一次哭喊起來，她拚命地捶著自己的胸口，“呈慶，我不想你死啊，真的不想你死啊！這麽多年了，為什麽我做什麽都得不到你的認可呢？你的心為什麽要那麽狠呢？為什麽啊！都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我的啊！”

背後還傳來英若敏那似乎糾結著後悔、忿恨、傷心的各種心情的哭喊聲。蘇芊艾沒有再回頭，她知道，這個女人的情緒已然崩潰，心裏又開始同情起她來。

到底是爸爸傷害她在先，她所做的不過都是因為這份渴望得到卻又偏偏得不到的愛。

就像那高高掛著的葡萄，你越是吃不到它，就覺得覺得眼饞，就覺得覺得它過於美好。

“小艾，我們回去吧，不管怎麽樣，你至少還有我這個好朋友呢，我會盡我的能力幫你的。”耳畔傳來蔣心瑤那焦急又憂慮的聲音。

蘇芊艾的思緒回轉，望著一臉關心的蔣心瑤，神色黯然。

那一天，從蘇家出來，她無處可去，是蔣心瑤收留了她。

“心瑤，我以後應該怎麽辦？”蘇芊艾抓住蔣心瑤的胳膊，一臉茫然地望著她。

她一向是一個堅強的女孩，隻是堅強都有個度，這幾天來突發的事情太多，讓她的大腦一度空白著，無從適從。

“小艾，一切不過是重頭開始，還沒有到絕望的時候呢。走吧，跟我回家去。”蔣心瑤拍拍她的手，鄭重地點點頭。

在蔣心瑤的攙扶下，蘇芊艾慢慢起身，再次深情地望了一眼那墓碑上含著笑容的蘇呈慶的照片，眼淚再次滑了下來，然後轉身，卻發現程亦寧就站在不遠處的大太陽底下，也沒有撐傘，就那樣靜靜地望著她們。

看樣子他應該站了很久，因為他身上的衣服早已濕透，額頭上的汗珠就像下雨時窗戶上的水滴，不停地往下流。

蔣心瑤身子一凜，站在蘇芊艾的前麵衝著程亦寧喊道：“程亦寧，小艾不是已經告訴過你她不會跟你回去嗎？你怎麽還在這裏？”

蘇芊艾瞟了一眼程亦寧，也不理他，拉著心瑤就往前走。

“小艾，我們談談。”程亦寧徑直擋在了她們的前麵。

“程亦寧，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麽好好談的，我昨天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蘇芊艾一臉鄙視地望著站在麵前的程亦寧，用那僅能發出一點聲音的嗓子說道。

程亦寧定了定，沉沉出聲：“你，真的不跟我回去？”

蔣心瑤接上程亦寧的話語說道：“程亦寧，你要是真的愛小艾，她或許有可能跟你回去，你對她既然一點感情都沒有，小艾是不可能會跟你回去的！”

“不管什麽理由我都不會跟你回去的！”蘇芊艾馬上改正蔣心瑤的話，“程亦寧，你讓你爸爸死心吧！”

“對！小艾，我們走！”蔣心瑤維護著好朋友。

程亦寧也不看蔣心瑤，一直看著蘇芊艾，神色有些慎重：“小艾，其實有些事，並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樣的。”

蘇芊艾冷笑：“是嗎？你敢說你們程家讓你和我定婚結婚，不是為了我在千盛那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你敢說如果沒有這個理由，你還會放下脾氣與我蘇芊艾交往著？”

程亦寧啞然，頓了頓，說道：“你現在身無分文地離開了蘇家，要麽等你能安頓好自己，再從程家出來？”

“我會照顧小艾，不用你操心！”蔣心瑤馬上又接上程亦寧的話。

“程亦寧，現在我爸爸死了，你我也不必再裝好心了！我告訴你，我爸爸的死，我沒有將責任歸咎一半到你身邊，我就算是對得起你了。從現在起，我們之間所有的恩怨一筆勾銷，從此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有多清分多清，有多遠走多遠！”蘇芊艾說的時候，不知道怎麽的，隻覺得心口有疼痛的感覺扯過，卻努力讓自己淡定些，拉著蔣心瑤一起繞過程亦寧，向前走去，再也沒看他一眼。

“如果有難處，你可以隨時來找我！”

前後傳來程亦寧的聲音，蘇芊艾卻隻當什麽都沒有聽到，與蔣心瑤繼續往山下走去。

走至拐彎處，蔣心瑤回頭看了一眼，發現程亦寧仍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心又有些軟，輕輕拉了拉蘇芊艾的衣服，低聲說道：“小艾，你真的決定不跟他回去嗎？”

“心瑤，你還在問這個問題？”蘇芊艾並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回頭，淡淡出聲。

蔣心瑤看了看很是淡定的蘇芊艾，一臉的擔憂：“可是，現在你媽媽與哥哥對別人隻說你是出來曆練生活的，別人都不知道你已經被他們趕出來家門，你爸爸立的遺囑上麵寫得很清楚，隻有你結婚後，你在千盛集團的股份才會由你和你老公一起打理。現在你沒有結婚，所以你媽媽與哥哥可以光明正大地幫你打理這一切，你現在可是一無所有了，要麽你再把我昨晚的建議尋思一下？”

蘇芊艾馬上搖搖頭：“就算我一無所有，我也不想程亦寧父子得逞。如果我哥和我媽媽一心要黑我，給我玩些什麽手段，也就隨他們吧，反正這些股份本來就是他們英家的，就當是給我爸爸贖點罪過。”

雖然知道了自己和英若敏已經沒有了關係，她還是一時改變不了稱呼。

“小艾！這可是千盛集團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啊！是你本來就應該得的！你這麽輕易就放棄？你可要知道這是多大一筆財富啊！是你寫小說一輩子都賺不到的！”蔣心瑤大驚，為好朋友不值。

蘇芊艾有些無奈地笑笑：“不是我輕易放棄，隻是我想與其被程家牽製，還不如讓哥哥牽製，天天與程亦寧一起虛情假意著，我非瘋掉不可。何況哥哥不是讓我等嗎？他說等過一陣子媽媽的氣消了，他再接我回去，我到底是他的妹妹！”

蔣心瑤有些質疑：“你相信你哥的話嗎？”

蘇芊艾的心猛地一震，這是她最不願意去麵對的問題。

媽媽恨她，她有理由理解，可是哥哥是她的親哥哥，此時的他是否還是那個最值得自己信任的人呢？

但她情願選擇相信，選擇等待！

昨天哥哥來找她，將爸爸與程家的約定告訴了她。

原來千盛集團的股份一直是一分為二的，一半在蘇呈慶手中，一半在英若敏手中。隻是英若敏從來不管公司的事情，整個公司都是有蘇呈慶一手打理的。

半年前，蘇呈慶就開始著手安排女兒與程亦寧的婚事，並且秘密立下了遺囑，在他百年之後，他名下的千盛的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全都轉到女兒蘇芊艾名下，待女兒結婚後，作為婚前財產的股份由她未來的老公接手管理。

“小艾，程亦寧他是不是真心愛你，我想你也是能感覺到的。你現在能理解哥哥為什麽總是不太讚成你與他的交往了吧。哥哥不希望你把後半生的幸福交給一個根本就不愛你，隻是衝著你身上的這千盛集團的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來的男人！”

“小艾，你現在先到心瑤這裏住著，媽媽是因為爸爸的死感到傷心，一時接受不了，你要理解媽媽，雖然你不是她親生的，但俗話說生不如養，你要相信她其實是愛你的。況且無論如何，你都是我的親妹妹，相信哥哥，等過一陣子事情過去了，我一定會你接回去的。”

哥哥的話語一直在蘇芊艾耳畔回旋，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好像什麽都明白了。

“我相信我哥哥！”蘇芊艾認真地說了句。

如果連與自己血緣最近的哥哥都不能相信的話，這世上還真有人完全值得信任嗎？

突然手上傳來緊緊地緊握感，蘇芊艾側頭，才發現蔣心瑤的臉上滿是關切之意，她才發沉自己竟然無意識地歎了口氣。

努力對蔣心瑤笑笑，她知道蔣心瑤的意思：不管什麽時候，自己的身邊都還會有她陪伴著！

抬頭看著前麵不平坦的道路，她突然在心裏問自己：自己以後的生活是否也會如眼前的道路一般崎嶇呢？

悲觀不是她的作風，所有沒有發生的事，都隻能稱為未知數，隻要努力，也許都可以將這個未知數解答得更完美一些。

“心瑤，放心，以後我一個人的路也會堅持走下去的！我一定會走出了條平坦的大道來的！”蘇芊艾是對蔣心瑤說話，其實也是在鼓勵著自己。

蔣心瑤作了個勝利的手勢，笑著說道：“怎麽會是你一個人的路呢？不是還有我陪著你嗎？”

兩個女孩相視一笑，邁開大步向山下的站台走去。

天上火熱的太陽不知道什麽時候躲起來了，天色陰了，一陣微風吹過，竟然帶來幾絲涼爽，看來秋高氣爽的日子就要來了……

第一卷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