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我,治愈你

茯苓半夏

271 審判,藍色碧璽

書名:殺了我,治愈你 作者:茯苓半夏 字數:7955

二寶在回去的車上睡著了,連翹一直盯著他胸口那塊藍色碧璽看。

馮厲行見她盯了一路,不由調侃:“別看了,老爺子不聲不響給他整了一塊這石頭,說明他已經承認這孩子是周家人了。”

“你什麽意思?”

“因為這石頭隻有周家人有。”馮厲行手握方向盤,臉卻偏過來睨了一下二寶脖子上的碧璽,上麵駿馬奔騰的形狀雕刻得栩栩如生。

“我父親以前也有一塊,上麵雕了一隻鷹,可能是因為我父親名字裏帶有‘胤’字。後來父親去世之後我媽便把它掛到了我脖子上,可惜被我弄丟了。”

“弄丟了?丟哪?”連翹忍不住問。

馮厲行聳聳肩:“不知道丟哪兒了,等發現的時候脖子上已經沒有了。”

連翹心口一驚,沒有再問下去。

因為肇事司機“畏罪自盡”,所以裴瀟瀟的案子也算了結得差不多了,隻等法院宣判。

開庭日定在大約半個月之後。

連翹的情緒也已經穩定了很多,隻是話不如以前多了,但從表麵也看不出太多的悲慟和絕望。

馮厲行公司事情太多,沒辦法一直在家守著她,好在謝從涼留下的幾個人還算盡心盡力,所以他去上班,心裏多少放心一些。

早晨到公司後剛開完行政會議,電腦還未打開,王琦卻上來敲門。

“馮總,稀客啊!”不冷不熱的樣子,帶著她慣有的語調踩著高跟鞋從外麵走進來。

馮厲行抬眼瞥了一下,冷問:“什麽意思?”

“都好多天沒見你來上班了,不是稀客是什麽?”王琦交疊著長腿坐到他麵前,見他臉色疲憊,又忍不住冷嘲熱諷,“不過說來也是奇事,好好的一場婚禮最終成了喪禮,不知道是餘連翹命裏帶煞還是老天都不想讓你們成婚?”

馮厲行本就心裏煩躁,王琦這麽說他更不想理。

王琦見他悶頭工作,不覺過癮,繼續刺他:“ROYE可是弋正清唯一的兒子,現在為救餘連翹送了命,也真是上輩子欠她的,隻是可憐了弋正清,老來喪子,想想都覺得心酸,不過有一點我覺得很奇怪,我聽說車禍是發生在你月牙灣的別墅門口的,當時才早晨6點多,婚宴當日,弋揚這麽早去找餘連翹幹什麽?你不覺得兩人有問題嗎?”

馮厲行終於抬了抬頭,冷光一閃。

王琦見他目光中有觸動,不由一驚:“真的有問題?”

“對,有問題!不過有問題的不是他們倆,而是你!”

“我有什麽問題!”王琦眼睛瞪著。

馮厲行輕笑一聲:“現在是工作時間,你跑來我辦公室聊私事,你覺得你沒有問題?”

“你!”王琦冷眉一掃,抱了文件站起來,“行了,既然你這麽說我回辦公室了。”說完就踩著高跟鞋走了。

馮厲行盯著她高瘦的背影,突然問了一句:“最近你父親怎麽樣了?”

“他?他還能怎樣,老樣子!”王琦回頭答。

“那什麽時候有時間,約他出來吃頓飯?”

王琦想想:“怎麽突然想起來要跟他吃飯?”

“他手術後我也沒怎麽見過他,剛好有些事要聊聊,吃頓便飯而已。”馮厲行說得很隨意,王琦也沒反對,隨口應著走了。

馮厲行刮著眉心看王琦走出去的背影,心裏至少確認了一點,那便是王琦似乎並不知道楊鍾庭在外麵那些事。

連翹那段時間也很少出門,除了偶爾接送安安,去看看弋正清之外,成天就在家陪著二寶。

兩周時間很快過去。

裴瀟瀟的案子終於開庭,因受害者和被告雙方都是公眾人物,所以向法庭申請了非公開審理。

連翹屬於目擊證人,所以她必須出庭。

一輪審判下來,裴瀟瀟基本對法官所述罪狀都供認不諱,可連翹站在證人席上卻已經快要撐不下去了,因為雙方律師的問題讓她不斷回憶那起車禍的經過,弋揚的臉,弋揚的笑,弋揚最終倒在血泊裏……整個過程,她被迫陳述了一遍又一遍,這對於她而言簡直太殘忍了,仿佛是不斷撕開傷口,在傷口上撒鹽。

長達數小時的庭審,連翹臉色越來越白,站在證人席上隨時會倒下去。

上午8時30分開庭,臨近中午時法庭宣布暫時休庭。

馮厲行立即跑上前去扶住隨時會倒下的連翹:“怎麽樣?還能不能撐得住?”

連翹穩住自己,點頭:“我沒問題。”可聲音已經明顯沙啞,眼圈也一片通紅。

馮厲行遞了一瓶水給她:“喝一點,再熬熬就完了。”

連翹勉強笑著點頭,卻拿著那瓶水走到弋正清麵前,弋正清當時就站在休息室的窗口吸煙,原本挺直的脊背,短短幾天之內已經佝僂了許多,鬢角的頭發幾乎全白。

連翹心裏疼得厲害。

“弋伯父,喝點水吧。”

弋正清沒接,繼續抽煙:“不用,你自己喝吧。”聲音已經啞得不成樣子。

連翹趕緊背過身去,喉嚨發漲,用手撚了下眼淚,這個細微的動作全部落入馮厲行眼裏。

半小時之後重新開庭。

雙方律師作最後陳詞。

由於裴瀟瀟當庭認下所有罪狀,所以庭審很順利,下午2時,法院作出終審判決。

裴瀟瀟因買凶殺人導致誤傷,判處無期徒刑,緩刑兩年執行。

這個結果在馮厲行意料之外,可當法官宣判完的時候,連翹的身子一下子軟在證人席上,弋正清更是佝僂著背趴下去,半蹲在旁聽席上嗚咽哭出聲來……

“餘連翹,你不會有好下場的,就算老天不收你,總有人替我收拾你!等著吧,總有人……總有人!!!”裴瀟瀟被庭警押著離席的時候,突然像瘋子一樣對著連翹罵。

馮厲行心口一抽,立即圈住她,讓她虛軟的身子靠在自己懷裏,拍著她的肩背哄她:“沒事了,沒事了,都結束了…”

結束了麽?沒有結束!

連翹心裏一片空曠,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身上背了一條命,恐怕是一輩子都過不去了,加之裴瀟瀟猖狂恐嚇的叫罵聲回蕩在空闊的法庭上,讓人覺得有寒氣從心底一層層冒出來。

從法院出來的時候門口已經圍了許多記者,見連翹,弋正清和馮厲行走出來,一窩蜂地圍上去。

各種問題蜂擁而來,可誰有心思回答?

好不容易擺脫記者,弋正清獨自取車回去。

連翹拉住他,紅著眼睛開口:“弋伯父……”可剛說了三個字,聲音已經哽咽不堪。

弋正清搖搖頭,反握住她的手,蒼老的拇指刮過連翹已經紅腫的眼簾:“別擔心我,我還撐得住,弋揚的身後事還沒有辦,我得讓他入土為安。”

結果一聽“身後事”三個字,連翹眼淚差點直接冒出來。

馮厲行感覺到懷裏的人一直在顫抖,歎了口氣,直接問弋正清:“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盡管開口。”

“謝謝,不過我想應該沒問題。”弋正清道謝,直接轉身往車邊走。

轉身間明顯見他用手指撚了撚眼角,佝僂的背影讓人看著實在心酸。

連翹當晚回去後晚飯都基本沒怎麽吃,很早便洗了澡躺在床上。

馮厲行工作完去廚房親自給她下了一碗麵,端到臥室,小妮子已經趴在穿上睡著了,手邊攤開一本過期雜誌,剛好翻到專訪弋揚的那一頁。

又是哭著睡的吧,長而卷的睫毛上還沾著淚漬。

馮厲行不禁想,如果自己哪天突然不在了,她會不會也這麽傷心?

這麽一想不免又難受起來。

應該不會吧,她已經親口說過無數次了,她心裏沒有他。

馮厲行歎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將雜誌收起來,又拉了毯子給連翹蓋上……

三天後弋揚的喪禮。

排場很大,隻是氛圍悲切,因為畢竟是意外死亡,弋揚又正處風華正茂,前途無量的年紀。

連翹扶著弋正清站在靈台前麵接受來訪客人的寬慰和默哀。

業內能數得上名頭的人幾乎都來了,思慕那邊也來了許多人。

蘇卉是和蘇怔一起來的,朝靈位俯首磕了一個頭,又向弋正清說了幾句,目光卻沒有瞥一旁的連翹,倒是蘇怔握了握連翹的手:“姐姐,別太難過。”

連翹吸了吸鼻子:“我知道。”

陸清姿和梁念貞也來了。

雙雙磕頭,轉身,梁念貞先安撫了弋正清一番:“老弋,人死不能複生,你自己也要想開點。”

“我知道,謝謝。”弋正清點頭。

梁念貞又轉過去麵向連翹,紅著眼睛,說:“現在弋揚不在了,好在你弋伯父還有你,看在弋揚是為了救你的份上,你以後應該對你父親好一點。”

因為在外人眼裏,連翹還是弋正清和餘纓的女兒,可事實不是啊,所以被梁念貞這麽一說,弋正清更難過,趕緊用手掌捂住眼睛背過身去,肩膀抖了抖。

陸清姿見勢,還不忘挖苦連翹:“掃把星!”

擱平時連翹肯定會把她罵回去,可那天她也沒心情,任由她罵。

一天喪禮總算熬過去,該來的不該來的都來走了過場,可獨獨缺了一個人。

董秋居然沒有來。

怎麽可能!

連翹給思慕設計部的其他同事打了電話,告知董秋早就已經辭職…

夜色暗下來之後,靈堂裏的來客基本都已經走了,連翹和弋正清要留下來陪夜,馮厲行不放心,也留了下來。

大約守到夜裏10點的時候聽到靈堂前麵守門的人喊:“喂,那位小姐,裏頭沒人了。”

連翹幾乎是一下子跑出去,站在靈堂門口,果然見董秋站在那裏。

穿著一件寬鬆的白色針織衫,頭發剪短了,臉蛋圓圓的,麵無表情,卻像是比之前胖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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