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從幻境中掙脫出來的尉遲惑隨便找了一處盤坐，平複心情。他到現在還有些後怕。
進入結界之前聽困敦道人將幻境描繪的神乎其神，也不過認為這是個溫水煮青蛙的故事。
溫水煮青蛙的故事大家都不陌生。幻境會給人營造一個安逸的環境使之懈怠也是正常。但如果一個人早就知道一杯冷水遲早會被加熱至沸騰，還會安心呆在裏麵嗎？
若真是如此，這幻境也不會有把人鎖住三個月的效果了。
現在的尉遲惑重新評價這幻境，定然會用泥鰍豆腐湯來形容。
泥鰍知道自己生活著的地方是沸騰的鍋。或者說，即便它再愚鈍也會有人特意告訴它你身邊的水是足以殺死它的。這時候為了活命它便會往冰涼的豆腐裏鑽。
可越是如此，就越陷越深。
泥鰍豆腐湯是一個比溫水煮青蛙還要殘忍的故事。卻在幻境中出現了。最好的證明便是，即便逃出升天，尉遲惑依然在懷疑幻境中故事的可信度。
“這幻境果真厲害。不過不管了，既然已經逃出，快些找到君如才是關鍵。”
比幻境還要厲害的，必然是藏在暗處的對手。
“在幻境中也是的，完全忘了師父給我的兩張符。”尉遲惑暗笑自己愚蠢，一邊將兩張黃紙拿了出來。
一張黃紙可以知道時辰。並且是換算成結界中的時日――第三日晌午。
“我居然被困了三天……看來是沒什麽先機了。”
再看領一張黃紙，是尋身符。用這個便快速尋找童君如了。
“是那個方向。”
和幻境中不同，結界的最外層真實地貌比較荒涼，一路走下來也沒標記可以參照。尉遲惑隻能用自己行進的速度與時間變化判斷行進的距離。
“很近了。”
尉遲惑前行一段時間便利用故意走錯路看尋身符偏轉情況的方式來判斷距離。這一次幅度很大。
尉遲惑仗著自己和稀泥的本事舉世無雙，想要將童君如從幻境中解救出來。
尋身符在尉遲惑的手上突然轉了個圈。
尉遲惑往前一步，尋身符往後扭動。返回原位，又轉了個圈。
“不會是告訴我在這吧？”
尉遲惑收起尋身符，看看四周，再看看天空。
雖然萬裏無雲，但也看不見太陽，這裏有些昏暗。可尉遲惑沒瞎，這四麵八方空空如也，哪裏像是能藏下一個童君如的樣子。
“哈哈哈，娘親……”
“？！！！！”尉遲惑驚得汗毛豎起，哪來的女鬼笑聲？！
“娘親……娘親？！你在哪？！父親……你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嗚嗚嗚……”
不對，這聲音的音色好像就是童君如沒錯。
尉遲惑放出神識往空中探去。
砰……
沒物質性的神識與非物質性的另一種存在相互碰撞。似是有氣無力，卻又力大無窮。
神識被撞傷的尉遲惑知覺的胸口痛，足以讓他一瞬間渾身失去力氣跌坐在地上的疼。
“嘶……好像真的在天上？”尉遲惑眯著眼看著天上。
“鑿婆婆，你說得對，我會振作起來的。我要親手……”
再次聽到童君如的聲音。尉遲惑頓時明白過來，原來幻境就在空中。難怪剛才逃出來摔得那麽疼。
“君如！不要聽信他人所言。鑿齒最善吸食人的記憶，而後一半真一半假地騙人了！快清醒過來！”
尉遲惑說到這裏，自己也猶豫了一下。一半真一半假。那到底那一半真那一半假呢？
“真作假時假亦真，假作真時真亦假。”
童君如的聲音讓尉遲惑一個激靈。
鑿齒好像控製住童君如了，這可不是好消息。
“鑿齒，你這卑鄙小……小鬼……小怪！小妖怪！小妖獸！小畜生！你有本事別躲在幻境裏，跟小爺我一較高下！”
如果能從幻境裏出來還輪得到你在這廢話？
鑿齒發出低吼聲。
而後又是童君如的聲音。
“是你們太過脆弱。記憶太容易被篡改。如果這些記憶真的這麽重要，為何不善待他們。我是在教你們不要忘了重要的東西。不過你們修士現在的生命太長，不懂得珍惜。”
“君如，你丫的知不知道鑿齒有多醜啊，你就這麽被它控製了，對得起你那一身漂亮的皮囊嗎？！小心出去我就到藥宗，不，到瑤天派裏大肆宣揚，你被一個其醜無比的老妖怪附身啦！哈哈哈哈！”
“尉遲惑！”童君如的憤怒不是來自他的威脅，而是感覺被羞辱。
“啊啊啊啊啊啊啊！”鑿齒痛苦的慘叫。
尉遲惑死死盯著頭頂，果然激怒鑿齒，讓它動搖是對的。同時，果然就算是美人……隻要是女的就不可能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嘛！
突然，那個穿著白色道袍的童大師姐在空中出現，本來隻有拳頭這麽大的，如同仙女入凡一般地出現，然後就變成人這麽大了。
“不安套路出牌啊，這也掉得太快了吧！噗！”尉遲惑說這話，童君如已經砸了上來。雖說人不重，但也是一身骨頭。如同一柄長矛直插尉遲惑胸腹。
“……”滿臉淚漬的童君如，靜靜閉眼，眼睫毛輕輕顫抖著。
但卻慢慢感受到春日陽光般的溫暖，棉絮般的柔軟。慢慢睜開眼，才發現自己的嘴唇正貼著尉遲惑柔軟的臉。
“啊！你！”童君如突然發難，又撓又咬的。
“啊啊啊啊！我的天，師姐你幹啥呢！”怎麽像隻小野貓一樣？！
尉遲惑喊著師姐才提醒童君如形象。連忙站了起來。嗯，還不忘給了尉遲惑一腳。
“噗！我去~！”尉遲惑深受重傷，倒地不起一命嗚呼。
“你若再裝死，我現在便給你一劍。”
“不帶你這樣的！”尉遲惑一個鯉魚打挺就起來了。看來剛才軟玉在懷便是療傷聖品。
見童君如背對著自己偷偷抹眼淚，尉遲惑歎了口氣說道：“我在幻境中耗費了三日時間。幻境裏就經曆了半年之久。看來君如你也受了不少苦。”
本想著童君如最有可能是一言不發先行啟程，但沒想到卻認真搖頭，認真回答：“雖然結局很苦，但幻境中那半年多的光景我很開心。”
“？！”尉遲惑扭頭看向童君如。
已經不再是那個不苟言笑的模樣，倒像是有血有淚的樣子。
“我該不會又跑到該死的幻境裏了吧？”尉遲惑暗想著，眼珠子一咕嚕，朝四周看看。好像也沒有個鑿夫人，齒婆婆的在。
確認不是幻境後，尉遲惑也打開心扉：“我也是，和我娘親度過了半年無憂無慮的日子。”
童君如聽到此話竟主動扭過頭來：“你娘親？遲夫人？”
用尉遲惑這個名字太久了。他都忘了自己在凡間隻是個官二代，是遲煉的兒子。但看著童君如的樣子，尉遲惑又有些猶豫。
“我知道了。爺爺也曾與我說過，你應該是謫仙，或是高人搶了遲暮的肉身奪舍而來。娘親自然不是遲夫人。”
“嗯？老頭師父連這都知道了，還告訴你了。他還告訴你什麽了？”尉遲惑略有慌亂，一把抓住童君如的皓腕。
童君如臉上一紅，還告訴什麽了？還能是什麽呢？
“……”尉遲惑深知童君如和童天不是要害自己，自己這種反應還是太過激烈了一些。
“咳，那什麽，我們先走吧，這一片都是荒漠，肯定沒什麽機緣的。請。”標準的君子動作，哦，對於尉遲惑來說，應該是騷包動作。
二人禦氣飛行了一陣，都沒有說話，倒是尉遲惑憋不住開口問道：“君如，若是我問你幻境發生了些什麽，你可會告訴我？”
“若我問你你成為遲暮之前都發生了些什麽，你可會告訴我？”童君如反問，不像是拒絕，倒像是討價還價。
尉遲惑點頭：“本就想告訴你。你爺爺猜得沒錯，我確實是謫仙。”
“！！！”童君如眼睛瞪大，就算有做好心理準備，但當知道這就是正確答案是還是覺得匪夷所思。
尉遲惑倒是挺喜歡童君如這表情的。
“自上古以來真仙已經不見於世。所以天上那些也不過是偽仙，你不必這麽吃驚。但也正因為如此，老頭師父的第二個猜測也是對的。”
“你奪舍了？”童君如的表情有變。無論如何奪舍都有些殘忍，甚至不光彩。
但尉遲惑沒有真正奪舍的自覺倒是將自己心中疑問道出：“我其實也奇怪……我是因為不小心放走犀渠才被貶下凡的。但我那仙爹倒是像能掐會算，早八百年便準備好一般，讓我用了遲暮的身體。”
“很湊巧？”
“很湊巧！我被貶之時正好遲暮去調戲南宮大小姐，正好被南宮大少爺廢了。你說巧不巧。更巧的是……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小爺在天上也是這副玉樹淩風的模樣。你說天下怎麽可能有兩個這麽帥的人，還都一模一樣。”尉遲惑此刻的表情，那叫一個騷包，幻境的陰霾早就一掃而空。
“這個我倒覺得正常。”
難得童君如發表意見。
“怎麽說？”
難得尉遲惑準備從善如流一回。
“你這麽不要臉，倒是什麽臉都可以。”
“……”童君如你給我記著！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童君如言罷被自己逗笑，扭過頭前的那個笑容，讓尉遲惑癡迷。
“那麽，你說你在幻境中見到娘親是……”童君如笑罷才想起來尉遲惑先前的話。(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