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的天氣不是特別好，特別是山中霧氣極重。唯有雲層撩開明月一點，偷窺著佳人，這才讓人得以看清些許。
還在山林中走著的尉遲惑和童君如，靠著這點月光和修士極強的視力倒是一路暢通無阻。
隻是從一大清早出來，到現在都入夜了，在五仙山上兜兜轉轉的，讓尉遲惑有些忍不住了。
“我說童師姐，你是不是迷路了？走了這麽久怎麽還沒有到？”
童君如沒有理會他，隻是管自己繼續帶路，本來出來采草藥都是耗費三五天光景的，也不知道尉遲惑這麽沒有耐心究竟為何要選擇藥宗。
見童君如不與他說話，尉遲惑停下腳步不說，反倒後退了兩步，問道：“童師姐，你該不會想要趁著月黑風高對我行不軌吧？”
啪嗒。
一根小樹枝險些將童君如絆倒，雖說臉上看不出表情來，但是心中絕對是極度無語。
今日來采藥的童君如和往日也有些許不同，不是衣著而是發型，一頭秀發梳成一束，不飾釵簪也是十分好看。
果然，這樣一個大美人，終日不露出笑容太過可惜了一些啊。
“你在等什麽？這個水澗進去就是靈光草所在。”已經從剛才尉遲惑的玩笑的影響中擺脫出來的童君如扳著臉對尉遲惑喊道。
雖是夜色朦朧，但尉遲惑看得很清楚，童君如正赤足站在瀲灩水邊的一塊青石上，提起裙裾一角，正露出修長的小腿。要不是童君如此時的表情嚴肅，尉遲惑真要以為這位師姐是在誘惑自己。雖說對於修士來說沒有太多凡世的繁文縟節，但是中原一帶女子在男子麵前顯露出肌膚已經是不得了的事情。
見童君如毫不等待，擺正身體就要邁過去，尉遲惑連忙跟了過去。
“師姐，幹嘛非要脫了鞋進去啊？”尉遲惑仔細看看，這一潭水澗充盈著靈力，所以即便沒有月光的反射也隱隱發亮。想必也就隻有這種環境才能讓靈光草好好生長。
童君如見尉遲惑靠近，提起腳先行一步，叫法輕盈卓絕，不帶一絲功法卻透出靈氣。
“這一代若是使用功法會影響周遭靈力環境，必然會影響靈光草生長。而這兒的水質最好不要隨意汙染，再者石頭很滑。”
尉遲惑瞅了一眼童君如嫩白透滑的腳掌一眼，心中暗道：“感覺你的腳更滑吧？”
但沒有廢話也將鞋子一脫一腳踩在了青石上。
“哎喲媽呀，好涼！”
“……”
“師姐，慢點慢點，好滑啊，哇呀呀呀，呼……終於穩住了，嘿！”
“廢話真多。”童君如忍無可忍之下終於發出了自己的感慨。
“師姐，你說啥？”
“……”
“誒，師姐，你倒是說話啊，還有別走這麽快啊，我跟不上啊！”
吵吵鬧鬧中，二人距離岸邊越來越遠，而朝著山體內部越來越深。隻有一大一小兩雙鞋靜靜等在岸邊。
……
“師姐，你慢點慢點，我……我怕水！”一路煎熬下來的尉遲惑終於忍不住開口。自從在瑤池被那陰險的混陰之體蘿莉給算計了，尉遲惑對於這一類水潭、水澗、池塘都是盡可能避而遠之。沒想到這一路這麽漫長！
童君如聽到尉遲惑的“我怕”兩個字一愣，竟然停了下來。
“嗚哇！師姐，讓你慢點沒讓你停下來啊。啊啊啊，別掙紮，我要掉下去來！我穩住了就放手！”
童君如一停下來，一直在追趕的尉遲惑就撞了上來，而後一個順便順手一把，將美人抱個滿懷，接著又是一通胡攪蠻纏，才慢慢鬆開手。
童君如此刻的臉上滿是紅霞，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能繼續往前走。可剛一轉身，手上傳來溫潤的觸感。
“師姐師姐！行行好，不要一個人走這麽快。我不騙你，我真怕水！”尉遲惑的聲音帶顫，和童君如隔了一塊青石，整個人撅著屁股又抓著她的手，動作幾位滑稽。
回過頭來看的童君如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這估計是她第一次在完全懵了的狀態下表現出自己內心的情緒吧。
“笑笑笑，有什麽好笑的。那你笑也笑了，不準撇下我一個人走。師父說了是讓你帶著我來采藥的，不是溜著我！”尉遲惑抗議著，完全就像是個走不動鬧著撒嬌要人抱的小孩。
趁尉遲惑還不注意，慢慢收斂了笑容的童君如應道：“知道了。一起走。”
之後，兩個人打著赤腳走在青石上，就好像山野獵戶鄰居家青梅竹馬的小孩一般，純真而美好。
在山洞裏左轉右轉，右轉左轉，再左轉再右轉。尉遲惑已經覺得如果童君如把自己丟在這裏，除了炸山大概沒方法出去。
“到了。”童君如撥開霧氣踩到了一片鬆軟的土地上，頭地上月光款款射入，四周的水汽盤旋著朝上飛揚。靈力與水霧混雜。
一路走下來尉遲惑口中的蘿葫早就處於充盈狀態，隻是築基之後靠蘿葫修煉就沒這麽便利，否則在這待上三個月肯定比在瑤天派處處受製於人要好得多。
正想著呢，童君如已經甩開尉遲惑的手，朝著前方一顆老樹走去。
尉遲惑屁顛屁顛跟在身後笑眯眯對童君如說道：“師姐，我要對剛才所說的話道歉，我怎麽可以說你路癡呢？這麽難找的地方你都找到了。我對你的敬仰真是猶如滔滔江水……”
“滔滔江水？你不怕水了？”
咦？討厭，居然反過來開我玩笑了。
“嘿嘿嘿嘿，師姐見笑了。說真的師姐，你長得這般花容月貌，武功又好，境界又高，絕對不會跟我一般見識的哦？誒……師姐你怎麽走了啊？還生氣啊？還生氣的話我還沒誇完呢……”
“噓……”
童君如反手給了尉遲惑一巴掌……啊，不是，大概很想，但是溫柔的師姐並沒有這麽做。隻是將芊芊細手擋在尉遲惑臉前。
一股芳香熏得尉遲惑完全不想說話。
“靈光草在前麵，運氣不錯有十幾株的樣子。”童君如對尉遲惑說道。
這會兒聽到靈光草三個字，尉遲惑才回過神來，順著童君如的視線看去，一片草地上長著一棵大樹，大樹的身後插著幾朵藍紫色的小草，和別的草格格不入，卻又相得益彰。
“這靈光草很有靈性，若是太大動靜，它們很可能會變成綠色，這樣就和普通的野草無異。所以一會兒過去輕點手腳。並且防止這些靈光草死掉要用大量靈力護著所以……”
“好的，師姐，這些我觀醫書都知曉了，就是怎麽采，沒有實際經驗，一會兒你幫我采來，我養著。”
童君如沉默了片刻，但是點了點頭。尉遲惑不會采摘確實也是個大問題。
“那你一會兒要看仔細。”
“哦。”尉遲惑看著童君如連連點頭，肯定要看仔細啊，不然回去養靈光草也不可能每次成熟了要她來幫忙。
兩人慢步上前，靠近靈光草，童君如先伸手，靈力順著指尖流出。靈光草閃爍亮光，很快便朝著童君如的手掌靠去，根部如同動物的一雙腳，迅敏地從土壤中抽出，朝著童君如的掌心而去。
童君如端著靈光草如同抱著一個孩子。剛想回頭問問尉遲惑是否記住過程，隻見地上的藍紫光全都閃爍起來，一株株靈光草全都像是看到了母親從外捕食回來的小鳥，迅速從地上抽離朝著同一個方向跑去。就連她手裏的那株也十分不安分。
等回過頭去，尉遲惑正一臉喪氣，尷尬而又無辜地望著童君如：“師姐，我隻是按照你的吩咐準備用靈力供養它們，它們這麽投懷送抱算是怎麽回事啊？”
童君如看到“渾身長草”的尉遲惑忍不住又笑了出來：“真是幸好這些靈光草隻會吸收環境中已有的靈力，否則你早就被吸幹了。”
“師姐，別光在那幸災樂禍啊，幫我想想咋辦啊，我也不好現在停放靈力吧？”
聽到“幸災樂禍”四個字的時候童君如愣了愣。“樂”嗎？自從尉遲惑出現在生命中，“樂”這個字似乎也從那遙遠的南方回來了。
而當尉遲惑問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童君如還是忍不住再次笑了起來，卻沒有給出任何對策，甚至任由自己手中的靈光草也一並長到尉遲惑的身上。
看到童君如一直笑到停不下來，尉遲惑非但沒有覺得沒麵子，反倒想著，若是就讓這一刻永遠留在童君如心中做她一生笑柄也是不錯。
當然，這種事情，也不過是想想。
次日，剛從早課回來的曾非就見到尉遲惑滿身是草地被童君如帶了回來。
“大師姐早。”曾非當然是自覺地衝上去打招呼，順道接住精神有些萎靡的尉遲惑。
童君如沒有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了。尉遲惑身上的草竟然還有衝著童君如那邊跑的趨勢，曾非看著有趣，一邊調戲著尉遲惑身上的草一邊調戲著尉遲惑：“尉遲怎麽樣，一晚上沒回來，昨晚和師姐在一起很開心吧？”
“我想你真的是被我帶壞了。”尉遲惑沒好氣地說道。
“所以到底是怎麽樣？”被尉遲惑一把甩開手的曾非不死心。
“我這幾天要當爸爸了。”
“誒……誒誒誒誒誒？！！！！！――――――”平常細聲細語的曾非喊出了震撼整座瑤天峰的喊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