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天書

我的中國膽

第十四話 假如記憶可以移植(14)

書名:黑夜天書 作者:我的中國膽 字數:4503

“可他錯了,真的錯了。你們能從多大開始記事?我從我出生的第一天,就很明白地記住了父母甚至接生我的護士的模樣,隻要被我看過的信息,我的大腦都會像計算機一樣高效、迅速、準確地歸類,等需要時再極快地抽調出來,而且絕大部分不會記錯。我爸爸在試驗著推廣這一方法時出現了失敗,他的實驗班——一個由十來個孩子組成的專門記憶速成法班級,唯有我一直在他方法的控製之內。其實說白了,不用他那種記憶教學,我自己隨手翻書也能夠快速準確地記憶,雖然不敢說像刻錄光盤一樣絕對無誤,但也好像腦子中有很多很多拿著筆隨時準備記錄的抄寫員,從眼睛看到文字或者圖像後迅速抄完並且默契地歸類。那一陣子我爸爸因為試驗沒有取得預期成效,又不知道錯在哪兒——他當然完全想不到是因為女兒是個特殊的變異人,於是非常沮喪。直到他得知了那個新聞,於是他決定到濱都一監去與鄭國勤交流,同時,他帶上了我,我當時不到十五歲,可也算個大孩子了。

“省城一監在全國範圍內也數得著的,不但有自己的第三產業,還有醫院甚至精神病院。可鄭國勤的特殊性連精神病院都不敢要他,他終日披著沉重的枷鎖,背後總有兩名持槍警察寸步不離。後來我聽說,那些枷鎖恐怕也困不住他,隻是為了放慢他的速度。爸爸剛接觸到他時,他倒很配合,居然還主動給爸爸講自己的‘英雄事跡’,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那時候他意氣風發,當地關押的很多黑社會老大和殺人犯都被他揍得服服帖帖,還給他端屎端尿,尤其是其中一個叫趙煉鋼的,侍奉得很殷勤,狐假虎威。爸爸對鄭國勤毫無人性的血腥行為十分鄙視,主要是想了解他小時候的生活環境,繼而界定他所受的教育方式。我在一旁聽著,同時看著鄭國勤海盜一樣胡子拉碴的醜臉,居然並未感到厭惡,反之,就像是找到前世的同類一樣。鄭國勤剛看到我時也很詫異,神色中出現難得的和善,我爸爸以為他又動了齷齪的念頭,趕緊終止這次談話。鄭國勤聽說我是顧傳書的女兒,非常驚奇。而我也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還用自己的零花錢給鄭國勤的夥食裏改善了幾次生活。再後來就愈發熟悉了,他把他食人**的事情告訴了我。我怕爸爸總是為研究沒有進度愁眉苦臉傷身體,就偷著去火葬場,生吃了不知名的人腦……雖然惡心,但我真的覺得記憶在一陣短暫的紊亂之後變得更豐富和更加有條理了……我爸爸發現了我的數學成績也上去了,異常驚喜,但我知道,我吃了一個數學老師的**……總之,我們覺得我們倆像是活在這世上僅有的兩個人形怪物。

“又有一天,我瞞著爸爸去看他。他突然神色萎靡,眼袋發黑,一蹶不振了。我剛開始的時候以為他是良心發現,悔恨當年作惡多端,便寬慰他幾句。誰料他很緊張地對我說:‘咱們倆恐怕不是僅有的兩個,還有別人,而且是一個很龐大的勢力……’我還不明白,但發現趙煉鋼那個狗腿子已經不跟鄭國勤在一起了,他上哪兒去了呢?一次操場籃球賽,我發現了趙煉鋼在對一個三十來歲,目光冷峻的年輕人點頭哈腰,連稱‘紅波大哥’。狗腿子換主兒是正常的,可鄭國勤不是普通人啊!我忽然想到,這個什麽‘紅波大哥’,也許是我們的同類,從他的眼神看,他不是我們倆這樣迷茫懵懂的傻瓜,而是完全清楚自己身份的真正強者,他的出現,立即替代了鄭國勤,成為監獄的霸主,但我總覺著,這人有這樣的本事,怎麽會僅僅局限於想要稱霸監獄,他來這裏是不是有更明確、更有難度的目的?我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而與此同時,爸爸誤以為真的取得了進展,便亟不可待地召開記者招待會,公開發布了特殊記憶教學法這一人文創意,這本來是他的一個教學方法而已,但由於他是生物遺傳科學名人,讚助他的投資商便不顧爸爸的反對,借用前些年的中考語文作文考題‘假如記憶可以移植’來大肆進行炒作。於是外界以為我爸爸真正找到了記憶移植的方法,都瘋狂地報道,連上麵的領導也下來探訪他。這事兒弄得越來越大,於是先有穆仲楷一類仇視記憶移植、對此當真的老頑固打算殺我父親而後快,其次,隱藏在背後的主謀也開始行動了……”

六個人聽得心潮激蕩,久久不能言語。

顧傳俠說到這裏,眼淚無法自抑,噴湧而出,帶著哭腔喊道:“我……我隻想當個普通人!我隻想和我爸爸平平安安地生活!我隻想找到一份工作和將來某一天屬於自己的愛情,幸福地過完這一輩子!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現在我隻想知道,我是誰?”

尹心水也被深深震撼,脫口而出:“我的男朋友是你的同類!他應該知道這一切,我馬上帶你去找他!”

也就在此時,一道青影閃電般掠過,將顧傳俠撲倒在地。與此同時,一道在唐景超和顧傳俠看來已經為魔鬼代名詞的熟悉白光激射過來,電影院的屏幕被擊中,頓時化為冰坨,漸漸剝落碎裂,發出咯吱咯吱的怪響,然後如同病毒一樣迅速傳染,白色在飛快地擴張!眾人連忙左右攙扶著,跌跌撞撞地衝出放映廳。

南應龍抬起頭,對顧傳俠說:“這冰彈本身就是特製的,加上是用特製的狙擊槍射出的,我要不是猜測到會有埋伏,在他開槍之後是不可能躲過的,一旦被射中要害,我們解禁者也會受重傷!”

顧傳俠驚異地問:“解禁者?你……你是說,我們這種人,叫做解禁者?”

南應龍沒有正麵回答,而是對掏出槍警戒的尹心水和楊兆林說:“你們不必找了,持槍者在城市的另一端,你們來不及抓他,也抓不住他。”

尹心水知道這人也不是易與之輩,可還是毅然說:“你得跟我回去!”

南應龍忽然笑笑說:“我是誰派來的,尹警官應該能猜出來吧?”

尹心水變了臉色,抓住他的手也遲疑地放開了。

南應龍對顧傳俠說:“你一個人的話,遲早會被他們殺害或者抓住。我們這種人,生活在並非我們統治的社會,隻能選擇歸屬某個組織,更好地隱匿和生存。按說你一個小女孩,我們本來也不會收留你,但更不能讓你投奔我們的敵人。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歡迎你加入我們!”

他拉著顧傳俠的手,旁若無人地離開了。

楊兆林慍怒地對尹心水說:“小尹,我還真以為你們家那位與世無爭,要不日後你也別到單位上班了,在家審案什麽案子破不了?”

尹心水默默地站著,遠視前方,一言不發,驟然說了句:“一年以後,還有案子破嗎?還有公安局嗎?還有你我嗎?”楊兆林被嗆得沒電了。

手機忽然響了,她機械地接過,裏麵傳來劉言的聲音:“心水,咱們今晚慶祝一下吧!托你哥哥幫忙,我轉調到市博物館啦!雖然是保潔工作,但在事業單位也很體麵呀!嗬嗬,我在南山大酒店等你,你快來吧!”

尹心水淡淡地說:“是嗎?那真恭喜你了。我還以為你會來接我呢。你怎麽知道我不在單位?”

南山大酒店,就在新世紀電影城對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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