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天書

我的中國膽

第七話 森林裏的補習課(4)

書名:黑夜天書 作者:我的中國膽 字數:5054

院子裏,平波漫不經心地說:“冉君,咱就這麽幹坐著?多沒意思?”

冉君怔了怔:“那幹什麽?你又想到什麽了?”

平波偷偷瞥了一眼那條狗,隨即附在冉君耳邊說:“李宗明那小子今天這麽羞辱咱們,難道就這麽算了?”

“那還能怎麽辦?”冉君已經會意,“你還想咱像在學校捉弄其他老師那樣捉弄他一回?恐怕很難,那條狗……”

平波冷笑一聲,說:“沒關係,咱們下個套,先把這條狗給殺了!”

“你瘋了?”冉君愕然,“別說咱倆,就是十個成年人也鬥不過這條狗啊!再說……再說不至於殺這狗吧?”

平波森然道:“他李宗明以為我是什麽人?我長這麽大隻有我欺負人,還從沒被欺負過,而且是被一條狗!我已經決定了,我非弄死它!不然我沒臉活下去!你也聽到了,這狗吃人肉,在和平年代這就是個禍害!這條狗不死,那李宗明就永遠得意洋洋地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你沒看他色迷迷的眼神一直盯著她們三個?這種禽獸老師的消息報紙上網上越來越多了,我們可不能不防!要是他本來打算在這裏……非禮她們,那條狗看著我們,我們就隻能眼巴巴地看著這王八蛋的陰謀得逞!”

“那……那怎麽才能殺它?這條狗可精得很!”

“它現在不是在吃飯嗎?狗吃飽了都要打盹,最起碼它們就不會輕易發怒,也容易放鬆警惕,咱們就幫它消化消化!”平波在冉君的耳畔說了半天,接著兩人便會心一笑,鬼鬼祟祟地溜出大院,來到尼桑麵包車上,戴上手套,把備用的汽油拿出來。

接著冉君走回院子,對屋裏的李宗明喊道:“老師!我想去廁所!”

李宗明喊道:“正準備吃飯呢,別說這些倒胃口的話題。咱這連農村也不是,大森林裏哪有什麽廁所?你從這兒走五十米,就能看見一個斜坡,去那裏解決吧。”

冉君“哦”一聲,又說:“老師,我膽子小你知道,那麽黑我挺害怕,把你的狗借我用用,成嗎?”

李宗明答應得很爽快,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沒問題!你放心別怕,黑子已經認識你了,不會傷害你。”說著他像命令一個人一樣喊道:“黑子!去給小夥子帶路!”

黑子叫了聲,隨即走在冉君前麵,目光溫和。冉君放了心,拿著手電筒走了出去,並暗中向平波使了個眼色,平波嘴角一翹,悄悄來到屋後,把那半桶汽油統統倒進肉裏並攪勻,最後若無其事地回到屋子裏。

冉君一邊走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黑子,但黑子就像一個給囚犯放風的獄卒,滿不在乎地擺著尾巴,走得很輕鬆。冉君安下心來,他想盡可能地拖延時間,以便讓平波成功把汽油混進狗食裏,就故意走走停停,仿佛沒有能讓他滿意的如廁之地。

大約磨蹭了五分鍾,他確定平波已經得手,隻等看好戲了,就舒舒服服地撒了泡尿,係好褲腰帶,接著朝狗說道:“狗狗,咱方便完畢,前麵開路,起駕回宮!”

黑子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它,沒有動。

冉君愣了一下,說:“我還以為你真能聽懂人話呢。”接著他嘿嘿一笑,說:“黑子,你再怎麽樣都隻是一隻狗,跟我回去吧,嚐嚐我給你準備的汽油炒肉吧!”

黑子仍然沒有挪動,但目光中卻流露出一種陰寒惡毒的成分,同時伸出舌頭,舔了舔嘴。

它能聞出來汽油味道,這是沒錯的,可它知道那東西有毒嗎?知道那東西一點就著嗎?還是說,它隻吃主人的喂食?別人碰過食物它也能覺察得到?冉君突然感到恐懼,並且這種感覺由朦朧逐漸變為強烈。他顫抖著問:“你……你聽得懂嗎?”

黑子驀地咧開了嘴——如果那表情可以稱之為笑的話!它像人類一樣笑了起來!怨毒的冷笑!

直到它撲上來的那一刻,冉君才回想起李宗明的話:“吃過燒焦的人肉,吃過人肉……!”

鬱夏正在潛心思考那道難題,本打算拿去問問老師,可老師手臂上的傷疤令她疑心更重,為了拋開這些煩亂不堪的思緒,她隻好努力沉浸在對這道題的思考中。正在她苦思冥想時,耳畔卻時不時地傳來一陣細微的**聲。她越發忐忑,仔細地側耳傾聽,發現這聲音來自後窗——來自後麵那間屋子!

鬱夏不由起身,先向廚房望去,見李老師還在和兩個女伴包餃子,沒有注意到自己,就下了炕,躡手躡腳地出了門。她本來還在擔心那條狗,可顯然它還沒有回來。於是鬱夏悄悄地繞到屋後,定了定心,然後試著推開了大門,大門發出“吱呀”的怪向,更令她毛骨悚然,但她顧不了那麽多了,向裏麵踏出一步。

裏麵漆黑一片,但發出一種沉悶的氣味,說明這裏的空氣不流通,最重要的是,這種氣味分明是倉庫或者儲藏室才有的,如果這裏真的住著李老師的爸爸——一個患有嚴重疾病的老人,最起碼也該打掃一下吧?鬱夏越發疑惑起來,她這才想起打開手電,然而電光一亮,便照出了一張凶狠暴戾的臉孔,在黑暗中顯得格外蒼白!

如果是幾個小時前剛來到這裏的時候,鬱夏肯定會給這近在咫尺的恐怖嚇哭,可她經曆過這一大串詭異的事情,早有了心理準備,才沒叫出聲來,然而饒是如此,她還是忍不住倒退好幾步。但那人並沒有向她逼近,屋內還是一片死寂。這時她借著微弱的手電光看清了那人的樣子,他仰在一張破舊的搖椅上,白發蕭然,看上去已經五十多歲了,但他周身的肌肉如同枯藤老樹那樣盤根錯節,手胼足胝,即便是血氣方剛的小夥子也難有這樣健美的肌肉,隻不過都無力地垂著,脖子也歪倚在靠背上,眼睛斜視著鬱夏。在他後麵的牆上,掛著一把獵槍。

“他當過兵,殺過敵人,麵相凶狠也不奇怪。”鬱夏一邊說服自己,一邊怯怯地說:“伯父,您好。我……我是李老師的學生。”她剛想再找點話說,可突然想起,一個老人哪怕年輕時候身體再怎麽好,可從去年癱瘓到現在,肌肉早就該萎縮了,怎麽會還這樣結實?除非……除非是被人打斷的!

鬱夏捂住胸口,心想:“怎麽能有這種想法,我該感到慚愧!這裏荒山野嶺,隻有兩個人,難道李老師會向親生父親下毒手?這壓根就沒道理!不過……那條狗,恐怕就沒有李老師說的那麽忠實了,它既然能咬李老師,自然也有可能突然發狂,咬李老師的爸爸……”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老人的喉頭又發出一聲細微的**。鬱夏忙不迭地問:“伯父,你要我做什麽?”她不由自主地拉住老人粗壯有力的大手,盡管這手也許不會有任何感覺:“您是不是餓了?別著急,晚飯馬上就做好了!您等著,我去給您端來……”

鬱夏剛要走,老人的喉頭開始發出雖然細微但激烈異常的“嗚嗚”聲,仿佛有什麽要緊的話說。鬱夏吃了一驚,但她仍耐心地湊近,然而使她更加吃驚的是,老人的瞳仁充滿了活力,完全不像屬於一個老人的,更不像屬於一個癱瘓在床的病人!眼睛是靈魂與外界的窗戶,透過眼睛,鬱夏發現老人的靈魂在躁動不安,試圖衝破這衰弱殘軀的束縛。而那**聲也和眼神一樣,來自一個健康、強壯,精力充沛的靈魂,或者說,意誌。

鬱夏產生了深深的同情:“是啊,伯父戎馬半生,為國殺敵,如果沒有這場大病,他的體力和精力都好著呢……或許他心裏也是在為此悲哀吧!”她正這樣想著,手上卻突然一陣顫栗,眼前猛地出現了模糊的影像,就像那種質量不太好的盜版光盤,發出噝噝的響聲,接著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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