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公立醫院的醫生交班時間都是上午八點整，以前楊天在父親病倒的醫院蹲過點，所以差不多熟悉流程。
值晚班的醫生和白班的醫生交班的時候，需要簡明扼要的描述夜裏新入院的患者入院時的體征、臨床表現、體格檢查以及初步診斷結果和診治情況。
同時還要交代所有住院患者有無新的病情變化，對待急重症患者還需要床頭交接班。
整個科室，那麽多個病房，還有走廊上那麽多的加床，每一個患者的情況都要報告到，新上班的一生如果有問題還要回答，這麽一弄至少半個小時就沒了。
楊天在病房裏坐在老爹的床前看書，老爹依舊睡的平穩，各種機器的各項指標看起來也沒什麽問題，實際上楊天還真沒學到這些，也不怎麽看得懂機器上現實的數據，不過機器沒有報警應該就是沒事。
八點四十五的時候，交完班開始查房的醫生們終於走進了楊天待著的病房。
楊天正在嘩嘩嘩的翻書呢，一抬頭就愣了一下，自己之前見過兩麵的負責老爹的醫生帶著一群人呼呼啦啦的就走了進來，一瞬間原本還比較寬敞的病房裏就站滿了白大褂。
楊天眨巴眨巴眼往醫生的身後看了一眼，後麵那些都是些年輕稚嫩的麵孔，好幾個手裏還捧著小本子和筆，楊天掃了一眼他們白大褂上夾著的胸牌，不由得了然。
他們的胸牌跟為首的醫生的胸牌連顏色都不一樣，上麵還寫著自己的年級，果然跟猜想的一樣，是來醫院實習的學生。
話說回來，如果沒有係統，自己按部就班的學醫的話，估計大四大五的時候也會跟他們一樣跟著醫生實習吧？
楊天看著後麵那群醫學生們稚嫩的麵孔上瞪圓的眼睛，一時間有些感歎，然後就看見主治醫生在檢查完旁邊的倆病人之後跟自己點了點頭然後開始檢查父親的情況。
楊天全程跟後麵的醫學生們都是一個表情，醫生的手法似乎都似曾相識，可是這東西他還真沒學到。
黃金教材綜合版固然厲害，可是畢竟依然是基礎知識，就算涉及到一些具體的常見疾病，也不過是少數，一旦涉及到臨床實踐他就抓瞎了。
楊天原本有些驕傲的心理似乎瞬間就冷靜了下來，自己現在不過是學了點皮毛，醫學之路博大精深，自己要奮鬥的時間還有好長呢。
檢查完父親的身子醫生又開始詢問楊天父親昨天夜裏的狀況，這些老媽走之前都跟楊天交代過了，所以楊天答的很順利。
醫生默默頷首，“你父親的情況現在基本上還算穩定，接下來要繼續記錄他清醒的時間。”
楊天連忙點頭。
醫生跟身後的學生們低語了幾句，一眾學生們統統退散，整個病房再次寬敞起來，楊天看著麵前的醫生有些疑惑，別人都走了他怎麽沒走？
“是這樣的，有些事涉及隱私不太好讓他們知道。”醫生笑了笑給楊天解釋了一句，“你父親之前欠的醫療費用已經有人交清了，而且還多出不少，在錢的方麵你們暫時不用擔心。”
楊天眨巴眨巴眼，點頭。
“所以呢，現在你們也不用擔心費用了，就讓病人安心的呆在醫院接受治療吧，病人的情況說實話還是需要隨時監控的。”
醫生說的苦口婆心，楊天除了點頭還是點頭，然而醫生卻像是不放心一樣又加了一句，“有什麽情況千萬要跟我們醫生說，也不要覺得病情好一點了就自己偷偷的出院，我記得你也是醫學生，這些東西應該還是理解的吧？”
“理解理解。”
楊天點著頭心裏滿是疑惑，目送醫生離開之後依舊皺著眉頭。
這無緣無故的跟自己強調這麽多次，是什麽個意思啊？也沒見他跟另外兩個病人強調啊？
扭頭看了一眼病房，除了老爹的床位之外還有兩個病人，都是老頭，一個剛剛查完房就被自家老伴推出去遛彎了，還有一個靜靜的躺在床上發呆。
他身邊守著的正是上次削蘋果的妹子，而且巧的是這回這個妹子依然在削著蘋果。
“很奇怪為什麽醫生要這樣說嗎？”
妹子一邊削著蘋果一邊頭也不抬的問道，楊天趕緊應了一聲。
“其實這話他早就跟我們說過了，也跟你媽媽說過了，隻不過今天再跟你說一遍而已。”
妹子一邊說一邊看向楊天，“是這樣的，最近老是有不聽醫囑的病人，這周都出了兩次事了。”
楊天挑了挑眉，等著妹子的下文。
“前兩天來了個小男孩，看起來比你還小點，大概十五六歲的樣子。”妹子瞥了楊天一眼，“是來複診的，之前他在這家醫院查出了患上Ⅰ型糖尿病，Ⅰ型糖尿病是什麽你應該知道吧？”
楊天點頭，Ⅰ型糖尿病又稱胰島素依賴型糖尿病，也就是胰島素分泌除了問題但是接受沒有問題，多發於兒童和青少年，起病比較急，必須用胰島素治療才能獲得滿意療效。
“知道就好。”妹子點點頭，“這種糖尿病不僅需要控製飲食，還需要注射胰島素，後來這男孩鬧情緒，說不讓自己敞開吃東西就不打胰島素，他父母就同意了，後來愈演愈烈，三個月前徹底不肯打胰島素了。”
一個被寵壞的熊孩子，楊天默默的在心裏給這事下了個定義，然後繼續聽妹子說。
“後來他父母也不知道怎麽想的，還真給他找了偏方，用中藥代替治療，然後一點點減少胰島素的注射次數和劑量，最後完全停用。”
楊天眨巴眨巴眼，“然後呢？”
妹子削完了蘋果的最後一片皮，然後舉起光潔的蘋果看了楊天一眼，“然後他就死了。”
“那天他突然感覺胸口沉悶，送到這邊的時候我看了一眼，已經神誌不清了，嘴巴都是紫色的。”
“據說他抽出來的血液血糖濃度太高，抽出來就凝固了，連化驗都化驗不了，第二天就死了，然後家屬在那裏鬧呢。”
妹子撇了撇嘴，“都是不聽醫囑的鍋，溺愛孩子也不能這樣啊是吧？而且那些什麽老中醫的話，虧他們還是文化人呢，這東西都信。”
楊天卻挑了挑眉，“還有一件事呢？”
“這件事雖然聽上去讓人感覺遺憾，可是跟醫生的警告似乎沒什麽關係吧？”
“別急嘛。”
女孩拿過一隻陶瓷碗，將削好的蘋果切成片放進去，然後瞥了一眼楊天，“你的感覺挺對的，醫生千叮嚀萬囑咐其實主要是因為另一件事。”
“我不過是發表了一下感慨而已嘛，好啦，這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