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晟很快搖了搖頭，將彌漫在心頭的疑惑趕緊甩了出去，生離死別本就是這世界上最常見、最無助的事情。
他不應該早就看開了嗎？
更何況他現在做的是好事，器官移植是一命可救多命的善行。
他到底是在動搖什麽呢？
他走到一個僻靜的地方，閉上眼睛休息一會，讓自己不要想那麽多。接下來，還有一場持久戰要打。
要是放不下看不開，帶著這種優柔悲憫之心，可是幹不了他的活。
所幸，這幾天林漓沒有鬧，隻是心如死灰，行屍走肉一般。
她想不通很多事情，經常覺得頭痛欲裂，而且比之前更加嗜睡。有時候是在疼痛中睡過去，有時候是在疼痛中醒過來。
如果她不想疼，不想痛，那就得放空自己的腦袋，看起來就更呆滯無神了。
這一晚，醫院手術室這一棟樓燈火不滅，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白晟將林漓約了過去。
“知道裏麵在做什麽嗎？”白晟問道。
“搶救。”林漓回道。
“嗯，人命關天。”白晟說著歎了口氣。
並非是他冷血，不顧林漓的死活，隻想著利用她的器官。
隻是覺得有必要，將實情與她說明。
“前幾天，你既然提到了安樂死，我可以負責任地說，隻要你願意，隨時都可以。但是我隻有一個條件，你的器官是否可以捐獻給需要的人？”白晟心平氣和道。
林漓聽到安樂死，臉上還是平靜的，甚至可以說祥和。
但是一聽到器官捐獻，這本來是物盡其用的一件好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以另一種形式融進他人的生命活下去。
卻隱隱覺得哪裏不對。
忽然，她張大著一雙眼睛，盯著眼前的白晟說道：“你盯上我好久了吧？”
“也就半個月前。”白晟說出接到委托的時間。
“你怎麽一開始就打定我不打胎，而是會選安樂死？”林漓說道。
白晟卻回答道：“我並不知道你會選擇安樂死，隻知道你會死。”
“我會死？”林漓知道自己最近身體差，可是還沒到死亡的程度吧？
“你得了腦瘤，晚期，不治之症。”白晟的語速不緊不慢，好似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我……腦瘤？開什麽玩笑？”林漓隻知道自己最近精神不太好，可是上次顧煒城帶自己去做了檢查，難道普通的體檢檢查不出來？
可是，就連她和顧煒城都不知道的事，白晟他一個外人怎麽會知道？
而且看這樣子，白晟非但知道內情，好像還知道得清清楚楚，完全是一個局內人的樣子。
這時，白晟回道：“嗯，如果隻是單純的腦死亡，身體其餘器官應該完好，心，肝，腎……乃至眼角膜，皮膚，骨骼，都可以饋贈他人，延續生命。”
林漓聽著，有些揶揄：“嗬，說得好聽是延續他人生命，你們老早就在打算將我……剝皮拆骨？”
如果醫生說這個詞，一點都不意外。
但她一個普通人，說得驚悚而詭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