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墨全然沒有料到高長恭會這麽做,好一會才緩過神來。
見高長恭垂眸落在了他手裏的那碗湯上。
顧子墨忙將湯端過去,雙手呈上畢恭畢敬的道:“殿下慢用。”
然而,高長恭淡淡的從那碗湯上移開視線後,卻並未有伸手來端的意思。
顧子墨一時間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方才明明見高長恭對他伸出手來,他這才把湯端過來的。
可高長恭現在的反映卻是這般。
顧子墨方才突然間因為賭贏的高漲心情此刻又瞬間跌入穀底。
看來他果然不應該在高長恭這裏尋找慰籍。
壓下心頭的苦澀,他端著托盤悠然轉身。
既然高長恭沒有要喝的意思,他留在這也是徒勞,輸就輸吧。
正要離開,高長恭的聲音突然傳來:“本王有讓你走麽?”
顧子墨腳下步伐頓住,有些微怒。
不走,呆在這幹嘛?
“過來。”他道,語氣陰晴不定。
顧子墨怔住,詫異的回身,望向了高長恭。
高長恭性感的薄唇一開一合,“像先前一樣,喂本王。”
顧子墨倏地瞪大了眼睛,高長恭方才一直沒反映,莫非是在等自己喂他?
“殿下……你方才一直在等我喂你嗎?”
高長恭狹長的黑眸微微閃爍了下,“本王說是,你當如何?”
“我,我……”
先前喂他的時候並未想太多。
現在高長恭這般主動提出要求,顧子墨反倒覺得這樣的行為有些太曖昧了。
若是讓婢女來喂他喝湯,這到是沒什麽,可自己是一個男子。
顧子墨遲遲沒有拿起勺子,高長恭性感的嘴角上揚:“為本王淨身時,怎麽沒見你這般扭扭捏捏?還是說,你在本王麵前,早已經習慣性把自己放在女人的立場上?”
“你……”
居然說他把自己放在女人的立場上。
簡直太過分了。
顧子墨當場怒火中燒,狠狠地瞪了高長恭一眼,開口的語氣毫不客氣,“你手不是好好的,為何非要我喂?”
“本王何時非要你喂了?不過是你非要留下來伺候本王,本王自然應當給你提供機會。”
“我……”
“若是你繼續扭扭捏捏,湯涼了,隻怕你的一番心意,本王便無法成全你了。”
“……”
高長恭唇角噙著高深莫測的笑意,顧子墨卻覺得十分刺眼。
壓下心頭的怒意,端著湯的手驀地緊了緊,舀了一勺湯,遞到了他唇邊。
高長恭卻蹙眉別開了臉。
“殿下,耍我好玩嗎?你讓我喂你,現在卻這般……你是誠心刁難嗎?”
如若不是因為和斛律須達打賭,他又不甘心輸,此時定然不會送上門讓高長恭戲耍。
“你先前喂本王時,不是這般的。”
“……”
“把勺子給本王。”
顧子墨不清楚他到底想做什麽,但還是照做了,把勺子遞給了高長恭。
“張嘴。”
“為何?”
“張嘴。”
“……”
雖然不解高長恭想做什麽,但誰讓自己是臣子,照著做了,張開嘴,高長恭舀了一勺湯,竟朝著他的嘴裏喂了過來。
湯汁順著咽喉流淌而下,原來放過薑的雞湯味道如此鮮美。
他有些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唇。
“張嘴。”
“殿下……你……”
“張嘴。”
“……”
一碗湯幾乎全都進了他的肚子裏。
顧子墨看著碗裏的湯已經見了底,有些不好意思,“殿下,您怎麽全都喂給了我,您……”
“還剩一口。”
“我喝不下了……”
高長恭沒在強求,居然端起碗對著嘴將那最後一口湯喝下。
顧子墨被這一幕驚的是目瞪口呆。
高長恭將碗放下,起身走到了榻邊,看似要更衣,開口的語氣,竟是莫名溫和,“退下吧。”
顧子墨忙不再多言,端起碗便邁步離開了。
顧子墨剛一出來,便被斛律須達拽到一旁,“怎樣了?”
“不怎麽樣……”
斛律須達伸手拿起顧子墨手裏的空碗,“這不是都喝完了?”
“大部分都是我喝的,他就喝了一口。”
“你喝的?他讓你喝的?”
“差不多吧,確切來說,是他喂我喝的……”有些懊惱,不管怎樣,自己和斛律須達打賭,已經輸了。
“什麽?殿下居然喂你喝?”
“別跟我說話了,我心情很糟糕。”
“為何糟糕?殿下都親自喂你喝湯了。”
“都賭輸了,我心情能不糟糕嗎?”
“誰說你輸了?你方才不是說,殿下他喝了一口嗎?”
“他隻喝了最後一口,也算我贏嗎?”
“當然,當然算你贏了。”
“這,這樣也行?”
“我斛律須達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托我之事,我定然接力幫你。”
“太好了。”顧子墨有些激動的拍了拍斛律須達的肩膀,“有你這個朋友真是我之幸也。”
“說吧,你想讓我幫你做何事?”
“我想托少將軍幫我尋一人,此人名為高孝琳……”
顧子墨詳細的將他所知道的關於高孝琳的事對斛律須達說了一遍。
斛律須達的臉色微微有些怪異,“你為何要尋她?”
“她是我今生唯一愛過的女子,未曾許諾她,去她為妻。”
“哦,這樣啊。”
“你不是說你權利很大嗎?怎麽樣,找她的話,需要多少時日?”
“這,這個嘛……”
“少將軍?”
“具體需要多久,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你,不過,我定會派人幫你尋她,你放心,一有她的消息,我肯定會告訴你的。”
“子墨在此先謝過少將軍了。”
麵對顧子墨一本正經的道謝,斛律須達有些悻悻的別過臉,看了一眼高長恭寢殿的方向,“小墨你今夜宿在何處?”
“這別院內我見空房很多,隨便哪裏都可以。”
“這怎麽行,你可是我們這裏,職位最高的,怎能讓你隨便呢!”
“呃。”對於斛律須達說的職位,他一直都沒放在心上。
這些虛頭八腦的東西,對她而言,遠不及一個高孝琳重要。
“殿下夜裏也是需要人侍候的……”
“你看著我做什麽?”
“小墨向來與殿下親近,自然是不二人選。”
“誰說我和他親近了……”
“就這麽辦了,夜深了,小墨去安歇吧,這飯碗,由我替小墨送到膳房。”
說完,斛律須達腳下步伐倏地加快,不過幾個眨眼之間,便已經消失在了顧子墨的視線內。
顧子墨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讓他和高長恭夜宿在一個屋子裏?
想想都汗毛隻豎。
朝著其他空房走去,卻發現這些空房裏的門上竟然都落了鎖。
找了一圈,也沒找到有可以讓他容身的屋子。
偏偏斛律須達也不見了蹤影。
夜風襲來,冷的顧子墨縮了縮身子。
看著不遠處高長恭那間還亮著燭火的屋子,顧子墨心頭有些悶的慌。
難道就沒有別的選擇,隻有去他那嗎?
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顧子墨回頭望去,卻是什麽也沒有。
見鬼了,方才明明有人拍他的肩膀。
一陣風刮來,顧子墨的後背又忽然被人戳了一下。
他倏然轉身,背後依然是空空如也。
這詭異的氛圍,瞬間讓顧子墨冷汗直冒。
幾乎拔腿便朝著高長恭所在的屋子奔去。
一把推開門,生怕有東西跟過來,連忙哐當一聲把門關上,並插上了門栓。
大口的吐著氣,感覺到有一雙炙熱的視線在他的臉上流轉。
顧子墨抬起頭來,望向了那人。
此刻的他,手心和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殿下,我……我……”
想開口解釋,發現張口說話居然在犯哆嗦。
“撞見鬼了?”
高長恭見他麵色煞白,像是被嚇得不輕。
“這裏真有鬼?”顧子墨的臉色因為高長恭的話無端又煞白了幾分,站在那裏的身子哆嗦的厲害。
高長恭本來之事隨口一問,沒想到顧子墨反映這麽敏感。
“你來本王這,做什麽?”
“我……我……”
“本王要安寢了,無事,你便退下吧。”
“殿下……我……我今夜能不能留下……”
“本王為何要你留下?
“我……我可以為殿下端茶倒水,殿下身上有傷,夜裏渴了,有我照顧著,總是好的……”
“哦,說的有幾分道理。”高長恭淡淡的道。
顧子墨明顯的鬆了口氣。
卻聽高長恭嗤笑了聲道:“嗬,本王的傷不在手上,端茶倒水這種事,可以自己來,不用麻煩別人。”
“咳咳咳,我怎麽算別人呢,我是你的幕僚,殿下你這身傷可都是因為我,若是我不能夜裏留在您這照顧您,我定會愧疚死的,殿下你就成全子墨吧。”
“哦。”
高長恭狹長的黑眸斂去一抹笑意,轉瞬沉著臉道,“可本王這裏隻有一張床。”
“之前在王府,咱們不也睡過一張床嗎?沒事的……”
“既然如此,你便留下吧。”
“多謝殿下……”
“先別急著謝,本王渴了。”
“我這就去為您倒水。”
顧子墨連忙去拿茶壺,卻發現茶壺空了。
這……
看了一眼那扇門,顧子墨的臉色不禁又煞白了幾分。
“殿下……能不能……”
“知道了。”
“??”他知道什麽了?顧子墨詫異的瞪大了眼睛
“過來。”高長恭衝著他招了招手。
顧子墨躊躇了下,走向了他。
高長恭伸手指了指床榻,“去睡吧。”
“殿下沒睡,我怎敢……”
“上榻,去給本王暖床。”
“啊?暖……暖床?”
高長恭拿起一本書看了起來,沒再搭理顧子墨。
顧子墨起先還擔心高長恭又會發生白日裏那些讓人無法接受的行為。
沒想到他絲毫沒有把他放在眼裏,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這樣也好,他掀開被子,脫下鞋子上了榻。
被窩裏並不冷,居然能依稀感覺到溫暖的體溫,那股淡淡的梅香,顯然是高長恭身上獨有的。
顧子墨抬眸望了一眼正在看書的絕世男子,心頭隱隱泛起一絲絲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