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許諾

“給我閉嘴！連句人話都特麽不會說的完犢子玩意兒！”秦大成氣急，都忘了在外人麵前保持他那見人三分笑的和藹親民形象了。直接一個大脖溜子打得吳翠兒那肥碩的身軀生生後退了好幾步，嚇得她鵪鶉般的一個勁兒瑟縮。

又用殺人般的目光嚇住了要給敗家娘們兒助陣的老兒子，秦大成才滿臉堆笑地對著秦昭說：“昭子，你甭聽你大娘狗戴嚼子――胡叻叻！你是你爸媽唯一的血脈，我嫡親的侄子。把你好好養大，是我這當親大爺應當應分的。隻是大爺娶妻不賢，叫你和玉嬌之為那攪家精受了好些的苦、遭了好大的罪。

以往的事兒都已經發生了，就是揍死那個敗家娘們兒也於事無補。

回頭，回頭大爺就給你批房場，咱們立刻量的就準備蓋房子！不就是三間房加上三轉一響兒、彩禮、改口錢兒麽，大爺就是勒緊褲腰帶也給你置辦齊了。說啥也得在你開學之前把婚給你結了，讓你半點兒不掛心地往學校上學去。將來學成了，也好為建設新中國出力，為咱們山溪村兒增光……”

雖然一番話嘮叨完，秦大成心疼得都快滴血了。可為了保住和玉家的姻親關係，為了把眼目前兒的事兒給全圓過去。不然這好好的親家反了目，再把玉克勤那個能力強、關係更不弱的老好人給氣狂化了，一門心思跟他作對起來……

那他丟掉的可能就不僅僅是一千大幾的錢財，八成還得搭上名聲、甚至是官位兒啊！

雖然那‘官位’不過芝麻綠豆點兒大，可也足夠叫他在山溪村兒的地界上作威作福了不是？而且自家四兒一女和兒媳、閨女們能混上工作或者繼任成下一任隊長啥的，可不全憑他這工作之便麽。

不管咋著兒，這村官兒的地位絕不能丟！

秦大成心裏如是想著，說話的時候就越發的真誠、激動了起來。

那眼眶微紅，慷慨激昂的樣子，簡直就活脫脫一為了給侄子成家立業而不惜一切的絕世好大爺形象。圍觀群眾裏有那眼淚窩子淺的都偷偷紅了眼眶，更遑論秦昭那個向來拿他大爺的話當成聖旨一般推崇的了？

要不是這事兒關係到他和玉嬌的婚姻，實在退讓不得，感動莫名的他沒準兒就直接開口拒絕了：家裏一大家子，十幾口人呢，哪能就之為自己的婚事花光了所有的積蓄不算還得舉債呢？他下邊兒，可是還有個高考失利了兩屆，現在還在努力的老幺兒愛國呢！

他把錢都花了，以後愛國成家的時候可咋辦？

大爺大娘年歲一年比一年高了，掙錢越發的不易了呀！

隻再多的憂心、猶疑，在玉嬌‘要麽萬事俱備，要麽分道揚鑣’的態度下，也隻能喟然一歎，十分愧疚、羞慚地說：“謝謝大爺，我以後，以後一定努力學習，將來找個好工作。為建設現代化祖國盡心盡力，努力成為咱山溪村兒人的驕傲。

回頭，回頭您把房場給我批了吧！

趕著我開學之前把房子蓋起來，婚事張羅上。就在我玉叔家跟前兒的空場上就成，也省得我以後上學了還老惦記嬌兒……

至於錢的事兒，權當侄子是問您借的。以後我工作了，有錢了，肯定十倍、百倍地還給您，絕不叫您將來之為錢的事兒作難！

以後，以後我拿您當親爹一般的孝順！”

呃……

秦大成傻眼，咋也沒想到他話都說到那個程度了，玉克勤兩口子都沒有半點兒鬆動。感動到熱淚盈眶的侄子也沒跟往常似的，各種為了家裏考慮、習慣性地委屈他自己。而是，而是滿口答應了？

看著滿臉痛苦，如同被挖了心肝兒的自家老蒯；再瞅瞅氣得額角青筋暴跳，恨不得把侄子嚼吧嚼吧給活吞了的幺兒。秦大成不禁心中一跳，很有點兒按倒了葫蘆又起瓢的感覺。

不過這會兒磨盤壓著手呢，也容不得他多想。隻滿滿討好的看著玉克勤，指望著自己的大手筆加上玉嬌那丫頭貞潔已失、未婚先孕的艱難處境能叫他改變想法兒。把之前和眼下的事兒都糊塗廟兒糊塗神地遮掩過去，以後大家還是兩好嘎一好的親家。

至於自己許出去的那些個願？

哼，有昭子這個孝心滿滿的侄子在手心兒裏攥著，還不是左手倒右手的事兒麽！

“以後的話以後再說，秦隊長還是先把自己剛許的願先兌現了吧。還有管束好你家的敗家娘們兒、不孝子，再這麽舞馬長槍地往我家裏撒潑來，別說玉某人不給你情麵！”在秦大成的滿眼希冀中，玉克勤高冷開口。直接把吳翠兒和秦愛國母子定位成敗家娘們兒、不孝子，半點兒沒給秦大成這個生產隊長留麵子。

氣得秦大成臉色紫漲，瞬間成了茄子皮色兒。可都不等他咂摸咂摸嘴兒說點兒啥為自己找回些個臉麵呢，玉克勤就拿起了門後的扁擔做橫掃狀，嚇得生怕被掄的他和吳翠兒、秦愛國匆匆退出了門外。寧可挨打也不願離開的秦昭則是被蘇藍和林斌兩個給架了出去，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因為溫婉隨後便咣當一聲關上了門。

他堂堂山溪村兒生產大隊隊長兼村支書的秦大成，就被這麽丟臉地關在了門外！當著許許多多名為納涼、實則看熱鬧的村民們麵兒，他都不知道該咋把自己丟掉的臉麵給撿起來。臊紅了一張老臉逃也似的回了家，到屋後還得應付老蒯、大兒、兒媳和幺兒異口同聲的反對。秦大成的心情兒啊，簡直就好像是那理不清的亂麻似的，要多糾結、有多糾結。

當然這糾結啥的，絕對不獨他一個兒。比方說現在的玉嬌，不也正怒氣衝衝地纏著自家老爸，問他為啥好好的偏要臨時變卦。難道是嫌棄她這個閨女掙得少、吃得多，一千多塊錢兒就要賣到秦家那個火坑裏好圖個清靜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