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真是‘南天門’席聖霄？”秦玄有些不敢置信，他用化血神葫的神眼監察對手，似乎也被對手覺察到了。
那位九代老祖向著鯨首山的方向望去，雖然看不到秦玄，卻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有趣，那位道友敢於阻止我嗎？”
鳳凰剛渡劫，此時正是它吸取天賜，鞏固根基，與這方天地融合的關鍵之時。
席聖霄若要在此時出手，未必不能傷它，也未必不能捕捉它，關鍵要看他從無量宗帶出什麽寶物。
無量宗是天下七大聖宗，傳承三萬載，曆代皆有神靈尊者坐鎮。
即便秦玄擁有紫竹杖、星魔如意、擎天尺、小補天盤和須彌塔這等稀世法寶，也不敢和無量宗的九代第一嫡傳鬥寶，唯一能拿出手的，恐怕就是化血神葫。
稍作思量，秦玄起身越過虛空，周身光影浮動，頃刻間就躍過六百裏之遙，出現在海底火山群周邊的深海裏，與席聖霄對峙而立。
“還請這位老祖暫且退後，在此渡劫的妖修老祖在我府上修行多年，算是我的道友。”秦玄很客氣的作輯見過，既無笑意，也無怒意，異常平靜。
這一次，真正要驚悚的反而是席聖霄。
此人是南海三大嫡傳之一，究竟是第一，還是第三，眾說紛紜，無論是排名第幾，都是一代驚才絕豔的絕世天才，一百三十年前證祖。
如今，他依舊像是一位英姿勃發的俊朗青年，一襲青幽無量法袍，在這深海裏隨波飄然。
這方天地，百萬修士，有幾位能與他相提並論。
他驚悚，隻因為眼前的青年老祖，比他更加可怕，壽元之長，他都看不到盡頭，一身氣血既柔和，又澎湃，朝氣無窮，簡直是少年證丹，三十歲證祖之輩。
西海修真界素來貧瘠，怎麽會有這等存在？
席聖霄目露驚疑，凝視秦玄，已經施展出六合真瞳，卻無法看破秦玄的根底，隻能大致判斷秦玄體內有兩道神符，實際年紀不會超過四旬，修的是周天一脈功法。
“道友年紀不大，肉身已經匹敵半步純陽，還在我之上，佩服！”席聖霄暗藏忌憚，單掌回禮，續道，“你是周天凝氣功一脈，又有周天神符封印周身氣息，想必不是星辰修士，而是所謂擎天之後？”
“前輩所言差矣，晚輩雖是擎天之後，也是星辰派的十代弟子。”秦玄翻手取出星魔如意，單手持柄，如意架在臂彎，躬身作輯，“此地是星辰海域，也是晚輩宗族的轄製之海，在此證祖的更是晚輩族中客卿，還請前輩禮讓三分，不要壞了我這位妖修道友的前程。”
“嗬嗬，本該是讓的，可惜，這等逆天存在，還是提前抹殺為妙，免得日後壞了本宗的大事。”席聖霄見秦玄有一戰的準備，索性也不客氣，輕輕擊掌，周身一晃，從背後衝出五道光影。
每一道光影落在周邊，便是一位老祖。
六位法相中期境界的老祖，每一位皆是席聖霄的模樣，衣衫裝束完全一致。
這是他的傀儡術。
六合道統一脈，特有的一種傀儡秘術神通。
“前輩，你每殺一位老祖，才能煉製出一道傀儡分身，也不算容易，何必毀於一旦？”秦玄心裏其實清楚，真要開戰，他並沒有勝算，嘴角卻是含著笑意，看似輕鬆，續問道，“不知哪一位是本派七嫡之首，萬天極師伯的遺軀？”
五具傀儡中，最左側的一具悄然上前一步，麵無表情，不說話。
秦玄看過去，歎一聲，“師伯舍命一搏，以報宗門，對我也是兩度教誨點撥，可惜成了亡魂人。”
“其實，我還有其他幾具傀儡備用，真若動手，你在此地絕無任何勝算，退去吧。”席聖霄稍作勸說，複道，“你是難得之才，他日成就未必輸給我，何必與本宗為敵，天下之大，哪裏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天極師伯前往南海之時，曾經與我說，無上誌者，終亡。”秦玄也歎一聲，“早死和晚死之差而已，論根底，我與前輩都有機會證道純陽，也都未必沒有那一線契機點燃神火。誰能成，誰不能成，不就看我們誰敢多拚一口氣嗎？”
“嘿，你倒是很有萬天極的那點想法。”席聖霄並未出手，而是抬起眼眸看向遠處。
深海中，打開兩道虛空裂縫。
蕭天琴懷抱一尊古琴，悠悠漫步而來，姿容依舊絕美，懷中古琴正是星辰派的四大太古遺音“碧海春雷”，如今也已升為靈寶。
另一位老祖，雖然進入這片海域，卻沒有急於現身。
席聖霄施展六合真瞳，大致看到此人修為深厚，半妖半人，估測是傳言中那位鎮守鯨首山小先天勝境的異妖老祖，旋即，他又看向蕭天琴，不由得再度皺眉。
原來，傳言有假。
蕭天琴根本沒有受到雷劫之傷，根基完整無缺，底蘊異常深厚，壽元也至少還有五百年，這般情況，足以證明她在小先天勝境渡劫之後，脫胎換骨，底蘊大增，已經不弱於當初的萬天極。
很快，一道更大的虛空裂縫緩緩打開。
一艘百丈法船駛入這片海域，船上不知多少金丹真人，隱約還有另一位老祖坐鎮船中。
“有趣，諸位還真是同仇敵愾呢，也好，今天就來會一會諸位。”席聖霄自恃極高，畢竟以他的實力，對付七八位法相初期的老祖，實在是沒有任何難度。
“還是不鬥為好。”異妖老祖悄然開口，聲音沙啞，“我等並非星辰派，隻想守住鯨首山的百年之利，真要出手，那就隻能誓死一搏，至少也要壞了你的根基。何必，何苦？”
“不錯，那好，席某今日就算你們人多勢眾，不得不退咯？”席聖霄幽幽冷笑，倒退而去，依舊是一步數十裏，很快消失在深海裏。
“告辭！”異妖老祖也不多說半句，領著那艘百丈法船，離開這一片海域。
岩漿海上，隻剩下秦玄和蕭天琴。
“想不到啊，短短二十年，你就證道老祖了，這般神速，本派自古未有，果然不愧是二十四‘不可說’之首。”蕭天琴看向秦玄，露出一抹苦笑，她能複原，何嚐不是靠秦玄的返天神通。
秦玄緩緩垂首作輯，“見過師尊。”
“西海前幾年評比十大嫡傳，你怎麽不去露一手？”蕭天琴微微有些好奇，原本以為秦玄渡劫之後，就會公開露麵，豈料繼續蟄伏在鯨首山，一晃又是四年有餘，不為世人所知。
“抹殺他們太容易，犯不著。”秦玄頗顯懶散，也確實是沒什麽興趣。
現在的他，別說是西海十代嫡傳，就是西海九代嫡傳，前三席聯手，照樣不是他的對手。
這是碾壓性的優勢。
萬天極若是未死，或許還能和他對峙十招，其他人真的就免談了，三招以內，基本就要身死道消，噬血銷魂，屍骨無存。
“本派十代弟子之中的七嫡四魔，你是要當七嫡，還是四魔？”蕭天琴試探性的多問一句，估計是都無興趣。
這很正常，七嫡四魔是指嫡傳真人。
秦玄修行的速度太快，三十歲證祖，這在西海曆史上，除了陰陽宗時代有過這等存在，在此之後，西海玄門開辟的萬載史上，他還是第一例。
“沒意思，師祖要是願意讓個位置，我倒可以考慮。”秦玄忍不住調侃一番，複道，“師尊，我另外有事，你現在傷勢雖然是痊愈了，畢竟受過雷劫之傷，最後一道雷劫的純陽之氣，未能完全汲取。我這裏有一朵神品金剛蓮藕，你服用之後，大致能彌補這些損傷，六十年內，未必沒有衝擊二劫的可能。”
他從隨身的秦氏指環裏，取出一節三千年期的神品金剛蓮藕，隨手贈送給蕭天琴，算是最後一次報答所謂的師恩，轉身離去。
蕭天琴歎一聲。
席聖霄雖然可惡，有一番話卻沒有說錯，以秦玄目前的根基，天下之大，哪裏不能去？
秦玄這一路走來，和星辰派之間的緣分，已經是越走越遠。
長生洞。
秦玄開啟一道虛空，漫步而入。
茅九翁正在此地等候，上前拜見，“見過盟主。”
秦玄笑容溫情，想到許多舊事，“長老從不問我去了哪裏，其實，你是知道的。嶽家的那座星門秘境，你應該去過吧？”
“去過，他們戒心很重，可終究還是願意和我們長生盟合作。”茅九翁七八年前，就曾去過星門秘境，當時已經知曉，這是前往青海的一處傳送門，廢棄已久，他也不知道如何開啟。
當時，他並未將此事同秦玄的離奇消失聯係在一起。
直到幾年前，秦玄忽然回到星門秘境，遇到坐鎮在秘境中的嶽海川，茅九翁才明白，秦玄當初和那些青海王蛇一同消失後，被某位神靈境界的尊者，帶入青海修真界。
“我還能再去青海一次，但是，一旦再去，未必就能返回了。”秦玄如實相告，涅槃神樹的神力所剩無幾，給他三道，已經是極盡所能，“何況，青海不僅不是我們躲避魔劫的好地方，反而是魔劫最恐怖的據點。”
“原來是這樣啊。”茅九翁大致明了，青海修真界，原本就被稱作鎮守魔族的天下第一秘境，“如此說來，魔族進入青海修真界後，隻要它們有魔神率領，進入西海修真界也易如反掌。”
“是的！”秦玄歎一聲，“我仔細想想，陰陽島恐怖未必是我們的立足之地，隻能說，我們若是躲在陰陽島，相對會更安全一些罷了。因為西海貧瘠，曆來不是魔族征戰的重點，屆時未必會有魔神直接介入西海，沒有魔神，那就未必能打開陰陽島的禁天大陣。”
“是的。”茅九翁苦笑，命運操之於別人，確實不是一種很好的感受。
魔族的據點，其實也在這方天地，隻不過是在五洲四海之外的死海，昔年九大道祖，留下九天穹壁，擋住魔族，保護九大修真界，宛若圓穹，罩住中土和周邊四海，外加青海修真界。
這方天地的氣數，每一千年的末期會達到極盛，以這方天地為根基的九天穹壁則會隨之擴張，擴張到一定程度，又必然要出現裂縫，魔族就會穿越死海。
裂縫出現在哪裏，魔族就從哪裏闖入十大修真界，肆虐天下玄門。
這就是每隔一千年，這方天地會有一批應劫諸子，迎來一個奇才輩出的特殊時期，隨後不久，便會爆發魔劫的原因。
魔族雖是外域種族，來自星域深處，在這方天地寄生數萬年，其實也早已融入天地。
天地氣數逐漸達到極盛的這個階段，魔族也會隨之暴增，魔族中的天才同樣層出不窮，很多魔族巨擘則會順勢證道魔神，點燃神火。
三萬年之期，同樣是這方天地氣數發展到巔峰之時。
上一次是武道時期，曾經湧現出三千武神，隨後急劇衰退，以至於武道時代隨之終結，玄門道統隨之開啟。
這是天地運轉的大規律。
誰都無法逃脫。
“盟主，現在有什麽計劃，還是繼續留在鯨首山閉關修行？”茅九翁稍作詢問，他倒是想建議秦玄前往中土，真正去見識一下中土十代的那些同輩奇才。
“暫時沒什麽計劃，三百年內，天地氣數之強，正是這三萬年一遇的巔峰，如果能在三百年內點燃神火，那就能夠證神，反之，再無可能。”秦玄已經越來越懂這方天地的運轉規律，這是他決心提前證祖的原因。
他想證道神靈，超越生死，脫離這方天地的束縛。
百年之內，必須證道純陽，再過兩百年，才能有機會證道神靈。
錯過這個機會，就算他能汲取無窮萬藥精氣，獲取萬載壽元，下一個萬年之期，已經是他壽元殆盡之時，根本沒有證神的可能。
“盟主大智慧，我怕是跟不上盟主的步伐了，不過，這幾年間，天地氣數已經明顯變強。”茅九翁神色間有些憂慮，複道，“按照以往的規律推算，魔劫應該是在一百三十年後，我擔心，可能百餘年內，魔劫就會提前降臨。至於荒海蛟脈，六十年內，必將徹底圓滿。”
“六十年？”秦玄微微皺眉，荒海蛟脈何時能夠圓滿，鯨首山何時能夠成為真正的先天勝境，這件事，身為真蛟血脈的茅九翁，他的判斷比任何人都要精準。
絕無算錯的可能。
“如果天地氣數增強的速度繼續加快，可能在四五十年左右，就會提前圓滿。”茅九翁重新估算一次，這一次，時間更為緊迫。
秦玄隻能苦笑，三十年證祖，這種事雖然罕見，畢竟是特殊情況，中土修真界還是經常出現的。
可他想在四五十年左右證道純陽，那就扯了。
除非。
他有千裏方圓的紫竹海輔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