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環,你這麽做對得起這麽相信你的我嗎?對得起爹娘嗎?!”
秦菁紅著眼指控,麵對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都麵臨著失去,她的內心是惶恐的,也是憤怒和不甘的。
秦環的唇抿得緊緊的,待秦菁說完這些話後他的眼神中透出很徹底的失望。
“沒想到,我在你眼中原來是那樣的人,”不過也好,左右他也的確沒有在殿下麵前幫她求什麽情,“不過若說要對得起爹娘,那些話我並未說錯。”
說完,他攸地轉身,秦菁一看,急了:“秦環!你今日若就這麽走了,我就算死了也不會原諒你!”
聞言,秦環的身子僵了僵,他頓住腳步,未曾回頭,片刻後卻又繼續邁開了步子。
“殿下仁慈,不會將你如何。”
話落,他已然上了台階,秦菁因他的話怔愣,還未反應過來究竟是什麽意思,上頭就傳來了他對人說話的聲音,緊接著就是獄卒下來給她開門。
秦菁看著那牢門的大鎖被獄卒打開,有些遲疑,“這這是要放我出去?”
不是沒有替我求情麽?為什麽還
“秦大人帶來殿下懿旨,放你出去,走吧。”獄卒可沒有給她什麽時間猶豫著出不出去,說完後便進去,盯著她等她出門。
秦菁心裏怎麽也想不明白,但左右沒有生命危險,她現在能出去了,心裏自是高興得不行,壓根就沒多想,咧開嘴就拎起裙子衝了出去,絲毫沒有成熟穩重之感。
她走後,先前的獄卒又對她展開了一係列的討論。
獄卒一:“真是好笑,那種人怎麽就是丞相大人的mèi mèi,簡直就是丟臉。”
獄卒二:“丟臉又能怎麽著,偏偏還被人家給說中了,秦大人不就是來接人的麽?”
獄卒三:“既是這樣,為何不一開始就讓咱們把人給放了,他們在裏麵說了什麽?”
獄卒一:“誰知道呢?這些大人物的想法我們這些小嘍囉是猜不透的。”
獄卒二、三:“說的也是”
三人笑著說了會兒話後就去牢房巡邏去了。
“將軍,xiǎo jiě沒了。”
昏暗的天牢裏,一處單獨的地方,郝正綱背對著牢門,牆上的小天窗從外頭照進來的光剛好照到他緊繃的臉上,而身後便是一個連臉都蒙得嚴嚴實實,隻剩下一雙眼睛在外的黑衣人。
“是嗎,”良久後他才張嘴,放在腿上的雙手因來人的話而緊了緊。
隻簡單的兩個字後,牢中再次陷入了沉寂之中。
黑衣人規規矩矩地站在他身後,但眼神有些躊躇,也不知過了多久,依舊沒見他說話,他總算是忍不住了,問道:“將軍,此事該如何向王子匯報,接下來屬下要怎麽做?”
郝正綱的眼珠微轉,從方才就一直盯著一處瞧的他總算有了別的麵部表情。
“沒了便是沒了,能如何匯報,”他轉過身子,看向那黑衣人,思索了片刻後開口:“接下來你去告訴額爾金,讓他隨便尋個由頭,從先前商議好的地方進來。”
額爾金那個蠢貨對明珍有意,本是打算等此事一成,明珍從宮中出來便交由那額爾金,不想半路卻殺出了個程咬金,把事情攪得一塌糊塗。
之後將其從死牢中救出,也是因為看在她在額爾金麵前還有作用的份上,他才會那般費盡心思找人替她,誰知卻被人給認了出來。
果然是一步錯步步錯,他可不能再等下去了,額今兒大舉進犯大興,上麵人的注意力都會被轉移,他會乖乖地待在這裏什麽動作都不動。
他倒要看看,那黃口小兒究竟有什麽本事破解得了鞍國的那些能人異士所不下的局,屆時朝中無人,不依舊得來找他出去,那個時候,他再
“是,”黑衣人不知其想法,他隻奉命行事,“那依將軍的意思,夫人那邊”
“由著她去吧,”郝正綱未等他話說完便出言打斷。
黑衣人一聽,自然是頷首應下,而後用一種很是鬼魅的速度攸地從那連小孩都鑽不出去的天窗裏飛身而出。
他走後,牢中再次陷入沉寂,郝正綱捏緊放在膝蓋上的手,眸中寒光一閃而過,隨即一個輕微的響指一打,一道風快速閃過。
“參見主人。”
來人同樣一身黑,但個子卻極為小巧,若是不聽聲音,便像是一個年僅六七歲的孩童。
郝正綱深吸一口氣,看向來人,說道:“近日,她的狀況如何?”
聞言,那人很恭敬地低頭,用她那極為沙啞的聲音說:“前日裏好像受了傷,禦醫說失血過多,但屬下去把了脈,並無大礙,昨日下午,太子帶她去了定安塔一趟,她已然知曉自己的身份。”
“知道了?”郝正綱的眉頭往中間攏了攏。
“是。”那人如實點頭。
郝正綱的唇頓時抿得更緊,沉吟半晌後吩咐:“找個時間,解決掉。”
既是已經知道自己身份,那就沒有再留下的必要,他郝正綱的女兒,不應該是個怪物!
小人聞言自是點頭,但她抬頭,嬰兒肥的娃娃臉上帶著不解。
“主人,既然都是遲早的事,為何不在早年就將人給除掉,主人何需等到現在?”
她不是很懂,小時候沒人護著的時候除掉那個怪物不是輕而易舉的事麽?為何要非要等到現在她現在有人保護了才動手,就不怕她會失手麽?
“什麽時候,你這般多話了?”
郝正綱沒給她明確回答,眼一垂,眸中一片冷厲。
那人呼吸窒了窒,沒有再繼續追問,隻道了聲“是”後就如來時那樣神秘消失。
郝正綱對於自己麵前的一些能人異士還是挺滿意的,也不枉自己早年辛苦尋訪。
但,為何?
嗬,哪有什麽原因,不過就是他自己過於可笑,心裏還念著那個人罷了。
當年,她抱著孩子到他麵前來找他,說這個孩子跟她不一樣,是純粹的人類,他半信半疑,卻沒有給她明確的答複。
他對她是真心的,他這一輩子,就真真正正愛過這麽一個女人,他為了她甚至不惜願意放棄自己的將軍之位也非要將她升為平妻,就是不想她在他跟前受委屈。
那個時候父親差點將他打死,說他在外撿回了一個來曆不明的女人,還妄想著升為平妻,這樣一來,如何對得起丞相那頭。
可偏生他就是愛她愛得無法自拔,帶傷去央求母親,讓她說服父親。
母親念及他用情太深,而吟風又是普通的農戶之女,當下便點了頭,那一晚,也不知她是如何說服父親的,第二日父親便找他談了話。
而府中那些知道他為此事而挨了打的人也都在一夜之間全部換掉了,那件事沒有傳出去,他愛的女人在不久的幾日後就成了他的平妻。
第二年父親離世後她為他孕育子嗣,當晚在得知她懷了他的孩子後他心裏的激動到現在他都記得清清楚楚,他記得當時的她有多美,記得當時的自己差點失控。
然酒醒夢也醒,半夜裏,他看到的不是他那有著傾世容顏的妻子,而是一隻白狼。
一隻渾身雪白,一塵不染的白狼。
它安安靜靜地睡著,身上散發的是屬於她的味道,是他迷戀而熟悉的味道。
他也不知自己看了多久,那個時候分明不該坐在那裏看著她的,可偏生就是移不開眼,心裏更是篤定了那便是他疼愛的妻子。
而果然,那的確就是他疼愛的妻子。
她騙了他,他就說世間怎麽會有如此容顏的女子,美得就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她說她是什麽狼族,他沒聽清,他唯一聽到的便是她的確騙了他。
她不是人類,是他從未見過的精怪,他不知道她的那張小嘴兒一張一合地在說些什麽,他隻知道她從一開始就從未相信過他。
她將他當做外人,沒有對他說實話,甚至似乎一輩子都打算瞞著他。
那這算是什麽?
他為她做了那麽多,可她卻連一絲絲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他都不知自己是如何從她的屋子裏走出去的,耳邊盡是她的哭聲,哭得他心都快碎了。
他放不下,不管白日裏對她多冷淡,讓自己忙碌得身體都快垮掉,可他依舊忘不了她。
但他也始終記得他是不被信任的,於是在她主動找來時,他沒有再像從前那樣去抱她。
他強忍著自己心頭對她的無盡思念跟愛意回想著當初,而那一切於那時的他來說都像是個笑話。
她生了女兒,他沒有去,她剛生完孩子就抱著孩子來找他了,絕美的臉上難掩興奮。
“成淳哥,你看!你快看!這就是我們的孩子,是我們倆的女兒,你摸摸她,她跟我不一樣,她是人類,她真的是人類,成淳哥,你抱抱她好不好?”
那雙好看的眼睛裏淚意連連,帶著滿眼的期待,將他的手拿起來。
那是他們未親近的十月後他第一次觸碰她,她的手是涼的,手骨比先前在一起的時候要清晰得多,他知道,她瘦了。
她若沒有說什麽人類的話,他興許就真的去抱他們的女兒了。
可偏生她提醒了他,提醒著他,他就像一個笑話一樣被她耍得團團轉。
“別碰我!”
這三個字,成了他對她說得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