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卓青沉默了。
蘇雲錦說這句話是別有深意的，他倒還不至於聽不出來。
雲山大陸主世界和試煉秘境的環境有著許多差異。其中差異之一就在於時間的不對等性。
早在幾萬年前，第一個試煉秘境被人們發現的時候，許多進入其中的修士就紛紛指出：這是一處時空規則和主世界不盡相同的地方。
說的更具體點，就是試煉秘境中的時空似乎自動運轉，星圖和外界迥然不同。在妖獸獵殺場、靈田等處，甚至有時空湍流出現，以至於這些地方時間運轉和其他地方遵循著不同的尺度。這也是外界把試煉秘境作為絕佳的資源供應地和新手試煉場所、以及許多修士能在秘境中輕鬆達到元嬰期的重要原因。
雲山大陸的社會發展曆史中從來不乏有識之士。許多人一再提出，試煉秘境絕對是個大有可為的地方，一旦隔絕試煉秘境和主世界的信息壁壘被打破，星圖運轉就可能恢fù正常。彼時試煉秘境和主世界的諸界再無顯著差異，整整六十個試煉秘境將會成為美味可口的蛋糕，等著天下英雄持劍瓜分。
類似上述的說法被反複提了整整幾萬年，直到英雄輩出、神話色彩濃鬱的先秦時代結束，六十個試煉秘境因為不為人知的原因紛紛逐漸塌縮，仍沒有人能把構想變成現實。
近千年來，試煉秘境的集中爆發式塌縮似乎告一段落，就在眾人認為構想不可能實現、心腸漸漸冷掉的今日，信息壁壘卻出現了一絲鬆動的跡象。這也怪不得蘇雲錦會浮想聯翩了。
以戊戌秘境為大本營，持一鼎在手，逐鹿中原？蘇雲錦的話語之中隱隱透出這個意思。
顯然，倘若她真的要去努力的話，同伴的支持必不可少。隻是，剛剛在賭局中孤注一擲、差點釀成大錯的葉卓青卻不知道自己是否有這個資格一路同行。
葉卓青心中有個隱秘的幾乎難以宣諸於口的想法，就是希望蘇雲錦能夠主動開口邀請他。但是在等待了很久之後。他卻有些按捺不住，自己開口了：“想要徹底打破信息壁壘，不止需要通信等方麵的技術支持，還要有足夠有魄力的人。主動進行這方麵的工作……”
“是啊。”蘇雲錦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說道，“而且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所以如果我們想做這個領頭羊的話，要做的工作、要走的路還長著呢。”
“我們？”葉卓青下意識的重複了一遍，一臉迷糊的望著蘇雲錦。有幾分不敢置信，“是指我和你嗎？”
“我，你，還有其他願意加入的人。”蘇雲錦隨意答道，“有什麽問題嗎？”
葉卓青心中的狂喜慢慢溢了出來，他斷然沒想到在他把事情搞得一團糟、屢屢幫倒忙之後，蘇雲錦還願意接納他。
“我也可以加入嗎？”他聲音顫抖著問道。
“自然。”蘇雲錦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甚至有幾分緊張，“你該不會不願意加入吧？沒道理呀，你不是一直很熱衷於和我合作的嗎？”
“可是我剛剛差點搞砸了。還好你足夠給力……”葉卓青很是難過的說道。他並沒有把這場賭局的最後勝利當成是自己明智的選擇，相反，他心中的悔恨懊惱並沒有因為這場勝利而減少多少。他永遠不會忘jì連輸二十場時自己的慌亂失措。甚至他曾經質疑過自己是否夠格涉足商業這個領域。須知商業領域充斥著大大小小的賭局，蘇雲錦若是因此判斷他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拒絕和他合作怎麽辦？
“哎，你說那個呀。”蘇雲錦恍然大悟般的說道，“年輕人，偶爾犯一回兩回錯誤，是很正常的事情。雖然我仍然覺得你孤注一擲的做法太瘋狂，太不可取，但隻要不喪失勇氣。哪怕一敗塗地，也還是可以重新來過的嘛。誰沒犯過錯誤呢。更何況，你犯的錯誤並非沒有辦法彌補。”
蘇雲錦所說的話一點沒有言過其實的意思。這其實是她的經驗之談。事實上，在她幾千年的生命旅程中。犯的大大小小的錯誤不計其數，例如說太過相信人，沒有在創業之初和同伴算清楚賬目，導zhì了最後在昆侖仙境的孤立無援。不過，那個錯誤是可以彌補的。她還有卷土重來的機會，而且在經過前事的教訓之後。她更加成熟穩重了。
“是嗎？難道你也犯過錯誤？難以彌補的那種？”葉卓青睜圓了眼睛。
“是的，我有，難以彌補的那種。”蘇雲錦的聲音漸漸沉痛起來。
她所犯的最大的不可彌補的錯誤，莫過於太輕視天道神殿的實力，在不適當的時候先後組織過兩次反對天道神殿的鬥爭。在第二次戰爭的時候，江曉冰身死道消。
這也是創業三人組分崩離析、白靈夢隱忍千年後苦心孤詣，想置她於死地的原因之一。
“曾經有許多人因為我在一場戰鬥中的錯誤決定灰飛煙滅，身死道消，其中包括和我並肩作戰多年的摯友。”蘇雲錦聲音緩慢的說道，“這是我最遺憾的事情。不過還好我懂得自我開解，不為既成事實的決定浪費太多的心情。”
葉卓青驚訝的張大了嘴巴。蘇雲錦的形象在他心目中進一步高大神秘了起來。
其實早在蘇雲錦接連取得青雲榜名次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自己先前對她身份的判斷有誤了。待到蘇雲錦指揮天問閣贏得了和蜀離幫的比鬥，他再一次修正了自己的判斷。如今，這似乎隻在史詩中聽到過的記載被蘇雲錦淡淡道來，言語中似有無盡滄桑和惆悵，他便覺得猜想再一次被推翻了。
“你是誰？”他忍不住問道。
蘇雲錦卻似沒有聽到這句話似得，眼神惆悵的望著夜空中的點點繁星，仿佛在追憶著什麽。
葉卓青一問之下沒有得到回答，就發揮主觀能動性，自說自話起來：“難道你是曾經威震一方的大陸高手？不，高手哪裏會像你這麽落魄呢？戰爭可大可小，誰說小門派就不會有戰爭呢？對，一定是這樣的。因為他們沒有做好防護措施，所以才會身死道消。”
不得不說，葉卓青曾經一度很接近事實真相，但是又被他自信心不足的自我否定掉了。(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