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聽到三娘的死訊,一點兒悲傷的樣子都不露?
心下疑惑,卻接到露稀的眼色,方才恢複過來。
“是今天早上發現的,昨天下午三娘說伯爵府有些事情,她要回去一趟,讓我們好好照看店裏的生意。
因為這也不是第一次,所以我們都沒有留意,一直都以為她是去了伯爵府。
直到今天早上,陳媽上樓去打掃衛生,方才發現三娘吊死在橫梁上。”
說完梅姐又開始哭了起來。
端木青始終冷著臉,聽到這裏的時候,微微蹙了眉,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三娘怎麽可能會尋死?她自來不是會做傻事的人。”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露稀對水三娘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聽完梅姐的話之後,立刻開口辯駁道。
梅姐立刻點頭:“我們也覺得奇怪,所以,才想著請小姐過去看一看。”
端木青嘴裏不言語,心裏卻是讚同露稀觀點的。
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便是笑吟吟的模樣,且拿笑容實在不是偽裝的出來的。
後來,她便了解了她的身世。
有過如此遭遇卻還能笑得出來的女子,怎麽可能會是輕生之人?
更何況,如今她在喬家的那大兒子剛剛才有了些長進,高興還來不及,誰會想到去死?
心下疑惑的時候,馬車便走到了練霞居。
此時練霞居裏已經是一團混亂,暫時停業的牌子也早就已經掛了出去。
屋子裏的人看到端木青過來,都跟看到了救星一般,連忙迎了出來。
端木青也不跟她們客套,問了一句人在哪裏,就直接上了樓。
此時水三娘已經被放到了床上,練霞居裏幾個幹得不錯的女子在她身旁守著。
床上的女子是三娘沒錯,還穿著為參加她的婚禮特意剪裁的衣裳。
隻是麵色蒼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脖子上嫣紅的勒痕更是觸目驚心。
“小姐……”
幾個人原本就在嚶嚶哭泣,此時看到端木青,登時哭得更凶了。
端木青緊皺著眉頭,走到床邊。
頗有些不相信一般將手指搭到她露在外麵的手腕上。
整個手腕此時如同泥塑玉雕的一般,一點兒也感覺不到跳動的感覺。
床上的水三娘,已經,死去多時。
麵對其他人的哭泣聲,端木青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突然眉頭一皺,仔細地看起她脖頸上的傷痕來。
端木青兩隻手陡然間握成了拳,眼睛微微眯起。
“露稀,去順天府投案。”
眾人聞言具是一驚。
露稀卻沒有猶豫,轉身就往外走。
“小姐,是懷疑三娘不是自己上吊死的嗎?”
端木青冷笑道:“都當人是傻子呢!”
說完也不預備告訴她們自己的推論,而是看著那條勒痕發呆。
“慢著,采薇,趕緊讓人把露稀追回來。”
采薇這一次有些看不懂了,但是,眼看著端木請吩咐得急,顯然很重要。
當下也不遲疑,立刻跑了出去。
好一會兒,露稀才氣喘籲籲地跑回樓上:“小姐,你……你怎麽,又讓我回來了?不報案嗎?”
端木青隻看著水三娘,臉上終於露出悲痛的神色:“不必了,是我看錯了,三娘,確實是自殺的。”
“怎麽可能?!”
露稀一聽立刻跳腳驚呼。
端木青不管她的反應,沉聲道:“梅姐,你為首,跟姐妹們一起好好料理三娘的後事,錢,我來出。
另外,下午將整個練霞居的賬務送到韓府。”
說完竟然直接走了出去,露稀和采薇也是麵麵相覷,卻隻能跟著她的腳步。
這樣一來,屋子裏所有的人都愣了。
這算是怎麽回事?
不是說大小姐跟三娘關係最好麽?不是說情同姐妹麽?
此時不但不留下來幫忙料理她的後事,反而第一件想到的事情就是對賬。
想到此節,眾人看著床上的人,心裏難免不值,哭得也就更加淒慘了。
“小姐,我們就這麽回去了?”
顯然露稀還是不太能接受三娘就這麽死了的現實。
更加不能接受的是,端木青竟然如此冷漠的處理這件事情。
“小姐可是發現了什麽?”
當紙條上出現這麽幾個字的時候,端木青深深地看了采薇一眼。
露稀心下一跳,果然,自己還是沒有采薇聰明。
就算是這樣,還是隻有采薇才知道端木青的心思,心裏不由又佩服了兩分。
“三娘是被謀殺的。”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端木青仿佛一下子十分疲憊。
雙手捧著臉,閉上雙眼便靠在了車廂上。
直到這個時候,露稀和采薇才看到從她的指縫裏,流下淚來。
兩人鬆了一口氣。
別人不知道從來冷漠的小姐心底裏那一塊柔軟的地方,兩人怎麽會不知道。
方才那樣的表現實在反常。
此時見她流下眼淚了,心底就放了心。
過了一會兒,端木青放下手,再一次睜開眼,眼底依然清明一片。
“小姐是如何知道的?為何又把我叫回來呢?”
露稀此時按捺不住,連忙問道。
端木青淡淡道:“三娘脖子上的那條勒痕看上去和自己吊死的一模一樣,都是呈八字形。
若非看到她頸上光潔的皮膚,誰都會以為是她自己上吊的。
隻是我心裏明白,她絕對不可能輕生,才會仔細地去看。”
“我不懂。”
露稀眼裏越發迷茫了。
端木青看了她一眼,又將視線移開去。
“一個人不管其自殺的年頭有多麽的強烈,在上吊的時候,都會有所掙紮,這是人的本能。
隻要一掙紮,頸部就會跟繩子起摩擦,自然而然頸部的皮膚就會受到摩擦了。”
采薇點頭,露稀也終於明白:“也就是說,三娘是被人灌了**藥,再掛上去的?”
想到這裏,露稀的聲音裏已經滿是仇恨了。
端木青淡淡地點頭,證實她的猜想。
“那小姐為何不讓我去報案?!”
端木青看著她,認真道:“因為我知道,順天府必定什麽都查不出來。”
“為什麽?!”
聽到這話,露稀瞪大了眼睛,誰都知道順天府袁大人的威名。
一直以來,幾乎都沒有他查不出來的案子。
“露稀啊!你還太嫩了一點兒。”
端木青陡然間蹦出來的這句話,讓露稀十分不解,她又怎麽了?
采薇拿起白紙,寫了兩個字,遞給端木青。
隻見她微微點頭,並不再言語。
這就讓露稀更加好奇了,劈手奪過采薇手裏的白紙。
當看到上麵兩個字時,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怎麽會?!”
采薇搖頭不語,過了一會兒,方才在紙上寫到:“回去我再慢慢告訴你。”
端木青淡淡道:“所以我說你,還太嫩了一點兒,對於這些事情,你得要學著用心去看。”
聽到這話,再看采薇寫得那兩個字,露稀心裏對采薇更加佩服起來。
此時看到她已然失聲,卻依舊不卑不亢地坐在一旁。
心下不由得有些替她可惜來。
若是她還可以說話,就可以替小姐分擔更多的事情了。
自己,顯然在這方麵,天性不足。
回到韓府,端木青帶著兩個丫鬟下車。
自顧自地往後院走,一路上的人她都不認得,但是每個人都對她客氣行禮,可見韓淩肆管束得好。
正要走到垂花門,突然看到前麵一個身穿水墨衣裙的女子款款走來。
“王妃!”韓雅芝嫣然一笑,依依然給她行禮“方才去拜見王妃,王妃不在,卻在這裏碰上了。”
端木青亦笑:“許久不見韓小姐了,近來可好?不如去小築喝點兒茶?”
又醒了一禮,韓雅芝笑道:“真是不巧,我找王爺有急事,此刻怕是已經晚了,改天吧!”
見她如此說,端木青也不勉強,笑道:“那還是不要耽擱了你。”
眼見著兩個人就要擦肩而過,韓雅芝突然意識到什麽:“王妃,其實我找王爺並沒……”
話還沒有說完,端木青卻笑著擺手:“我並沒有興趣知道。”
聞言,韓雅芝一陣愕然,隨即點頭笑著離開。
兩個人都完全忽略了站在不遠處的那一抹暗紅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