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嫡女

清曉深寒

第一百五十章:人生樂事

書名:亂世嫡女 作者:清曉深寒 字數:9012

“祖母你說!”

看了看兩人,老夫人喘了口氣,又長歎了一聲:“身為長輩,最難過的事情莫過於看到後輩互相侵害。

今天我就要你們答應,當遇到外敵時,你們一定要互相幫助,永遠不可以陷害對方。”

端木青心裏一滯,自從發生文雅軒的事情,加上采薇如今失聲。

她對端木蒼的恨絕對不少,若是再發生些什麽,實在是不能夠保證,自己會不會殺了他。

可是偏偏,祖母在臨危之際,既然要自己許下這樣的承諾。

沉默,屋子裏死一般的沉默。

隻因為在這裏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兩之間的矛盾。

“好,祖母,我答應你。”

先開口的卻是端木蒼。

不光是屋子裏其他的人訝異,就是端木青也有些驚訝。

看了他一眼,他的目光卻一直都鎖定在老夫人的手上。

可以看得出來,這個條件,他答應起來也並非容易的事情。

“我也答應你。”

好半晌,端木青方才開口。

呼出一口氣,老夫人笑著點頭。

“素兒,這段時間你陪著我的時候最多,有些話,我也都跟你說了,你可都記住了?”

端木素拚命地眨了眨眼睛,點頭道:“祖母放心,素兒記得你說的每一句話。”

老夫人笑著點頭,接著道:“以後,你們大家都要相親相愛,互相照顧,扶持。”

端木竣連忙點頭。

“秦姨娘是你們祖父的人,這些年待我如同親姐妹,你們不可怠慢了。”

秦姨娘聞言,跪在角落裏磕了三個頭:“阿秦能遇上姐姐,是阿秦一輩子最幸運的事情。”

老夫人笑著點頭,慢慢地閉上了眼睛:“我也累了,好久好久都沒有看到你父親和你大哥了。”

說這話的時候,端木青敏銳地發現老夫人的氣息已然不對,知道已經到了彌留之際。

一抬眼,就看到端木竣哀痛的眼神。

父母兩對視一眼,便知道其中的含義了。

“祖母,我還有好長的假呢!你不是讓我多報些日子嗎?我們祖孫還可以好好陪伴一段時間的。”

端木蒼陡然間哭得像個孩子一般。

堂堂七尺男兒如此哭法,讓在場的人如何能夠不哀傷。

但是此時,除了他,別人卻也沒有敢哭出聲的。

就在他的哭聲中,老夫人一直放在他們兄妹手上的那隻手,終於垂落。

端木青眼角的淚終於滑落,陡然間像是被抽去了靈魂:“祖母,去了。”

她這輕飄飄的聲音卻像是一根引線,將這小小的屋子裏壓抑的氣氛,瞬間引爆。

哭聲如同海嘯爆發,從這個屋子一直咆哮出去。

真個永定侯府好像就在一會兒的時間裏,被悲傷蔓延。

而這悲傷化為實質的白綾,侵染整個侯府。

整個喪禮,端木青和永定侯府的女眷們守在靈堂裏哭喪。

這一次,端木青並沒有再想秋恬那次那樣,將一幹不重要的人趕走。

而這一次,也沒有了端木紫,李凝霜。

茫然地抬起頭,忽然覺得,這個永定侯府安靜了許多,許多……

在外麵接待的人似乎也變了,沒有了端木翊,多了韓淩肆。

對於這個男人,此刻的端木青是感激的。

在那麽多人的麵前,他收起了平日裏的那一抹笑意,而是戴上了深深地哀愁。

以一個未來孫女婿的身份幫忙張羅著。

老夫人的追封聖旨下來,端木青甚至於都沒有去仔細聽被追封成了品級,就跟著眾人一同下跪謝恩了。

這一次的葬禮十分熱鬧,京城裏所有的達官貴族都前來參加了。

端木竚也終於得回娘家,經過上一次的事情之後,皇帝已經封她為怡妃。

事情就這麽過去了,再熱鬧的葬禮,七七四十九天之後,也終於入土為安。

老夫人的七七過去之後,天就真的涼了起來。

榮禧堂裏十分冷清,從東廂房裏的窗戶往外看,一大片菊花開得特別好。

映襯著那搬來不久的翡翠屏風,真是好看極了。

卻沒有想到,她竟然連這個都沒有趕上。

午後的陽光帶著點兒懶散的味道,端木青又一次坐在了窗前,看著外麵,也不知道在看什麽。

突然一張小紙片垂在了自己麵前,一抬眼,竟然看到羅琪瑕。

“你怎麽來了?”

她知道她的難處,自從嫁到了王府,日子過得十分艱難。

派去偷偷打探的人都把情況告訴了她。

所以,老夫人的喪禮,她隻是匆匆出現了一下就回去了,端木青也絲毫沒有責怪的意思。

“來看你啊!”

羅琪瑕頗有些不爽道:“好不容易來看你一次,你倒好,還愛理不理的。”

“哪敢啊!”坐直了身子,端木青笑道,“天天盼你來,可你不來,秋水早已穿,就不望了。”

羅琪瑕撇了撇嘴:“幸好我不是那種輕易信任別人的人,不然被你騙走了還感動得一塌糊塗。”

難得好友出來一次,端木青自然不想壞她性質,笑道:“好了好了,好不容易來玩,想吃什麽?我讓人給你做。”

“有酒嗎?”眨了眨眼睛,羅琪瑕笑問。

“酒鬼!”端木青笑著搖頭,隨即道,“竹葉青還是梨花白。”

“哇!都是好酒啊!”

羅琪瑕雙眼放光,緊接著又執起一方素帕,半遮臉故作嬌羞道:“如我這般弱女子,還是梨花白好了。”

如此賣力演出,終於惹得好友放聲一笑。

兩人端著酒杯,互相看著對方,突然同時腦中靈光一閃:“騎馬去?!”

如此異口同聲,還有何不可?

登時就換上輕便的衣裳,一同往馬廄裏去。

端木竣聽到人來報,從公文裏抬起頭,隨即唇邊漾開來一絲笑意。

“讓她去吧!別讓人跟著。”

秋季郊外的天特別的高遠,看上去如同琉璃般漂亮。

“青兒,你知道嗎?我祖父說,如果你一直都望著天空的話,天空會對你微笑的。”

端木青坐在她前麵,聽到她的話,學著一起將頭往後仰:“是嗎?”

誰知羅琪瑕沒料到她有此一招,陡然間坐直,肚子便撞上了端木青的頭。

端木青脖子一歪,疼得呲牙咧嘴,手亂抓,一隻手抓到羅琪瑕的汗巾子,一隻手抓到了馬的鬃毛。

頓時,身下的馬狂奔起來。

而羅琪瑕卻因為端木青那一撞的威力還沒有坐直,又被她胡亂的拉了一把,登時往另一邊跌去。

剛好遇到前麵有條小溪,那馬發足一躍,馬背上的兩個人就滾作一團,落下馬背。

“撲通”兩聲,落水聲之後,便是兩人的對罵聲。

“喂!你不是說你會騎馬的嗎?”端木青從小溪裏站直身子,抹了臉上一把水之後斥道。

羅琪瑕雙手叉腰:“哪有你這樣坐的啊?”

“那不是你說什麽看天空的嗎?”

“那你也得跟我說一聲吧!”

“你自詡厲害,怎麽就看不到馬上的狀況呢!”

“你自認為聰明,怎麽會不知道快落馬的時候抓好棕繩呢?”

“那你還騎不穩呢!”

“分明是你連累的我掉下來的好吧!”

“明明就是你沒有掌控好!”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誰也說不過誰,幹脆動起手來。

等到吵累了,也玩累了,衣服濕透了,已經是大半下午了。

好在陽光還好,躺在大石頭上,喝兩口小酒,倒也不覺得冷。

“喂!”羅琪瑕先開口,卻依舊看著天空,“你不高興你就嚷嚷啊!又沒有人笑話你。”

喝了一口酒,端木青白了她一眼,笑了:“才不嚷嚷呢!你就會笑話我。”

“我不笑話你,真的!”說著話,羅琪瑕就笑出了聲。

“真是不能相信你。”

搖了搖頭,端木青又喝了一口酒,她很少用這樣的方式喝酒。

但是今天看上去,如這樣的喝法,似乎也不錯。

“家裏人被壓到市場行刑的時候,其實我在。”

羅琪瑕也跟著喝了一口,突然換了語調:“躲在人群中,看到那血,像水一樣,流得到處都是。”

端木青知道她說的是那件事情。

其實她也經曆過,隻是那是在前世,想起來,心裏還是會痛。

“整整一個月,我一句話都沒有說,一個字都沒有講,但叔叔後來把我帶到懸崖邊打了一頓。

我就哭了,哭了三天三夜,哭完就好了,能說能笑。

但叔叔說,家族人保我下來,不是希望看到一個無悲無喜的複仇機器。

他們更希望看到我勇敢堅強的活著,為活著的人活著。”

端木青轉過臉,看著躺在身邊的好友,一語不發。

羅琪瑕突然間也轉過臉來:“你覺得我現在的生活不好是不是?我也覺得不好,但是還有一點好,我還有琪邵,我就算是不為自己,也要為琪邵活著。”

端木青沒有說話,依舊靜靜地看著她。

“你比我幸福,你還有很多人,你還有父親,兄長,姐妹,如此美好的人生,為什麽不堅強快樂一些?”

這一刻的羅琪瑕,竟然這樣的美,這是端木青心裏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人生最快樂的事情,就是有酒有馬有情,這些都有了,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好!”她這樣的一番話,莫名的就讓持續在心底的陰霾散了個幹淨,端木青點頭大聲笑道:“有酒有馬有情,我們幹杯!”

深秋的傍晚,有著透骨的涼意。

兩個人都有些微微的醉意,風吹在身上,卻也並不覺得很冷。

“好了,我們得要快些了,我也得回王府了。”羅琪瑕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這才想起來,如今的她已然是趙禦行的王妃,這一趟隻怕對她有所不妥。

端木青連忙點頭,飛快爬起來,方才覺得天旋地轉,竟醉得不輕。

“你還記得要回去?!”

一個陰沉的男聲陡然間響起,將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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