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誰？”
“你從哪裏來？”
“將會到哪裏去？”
“為什麽我捉摸不透你，為什麽，我很怕你會消失（彼世傳說17章）。”
秋日的暖山依然是鬱鬱蔥蔥，這就是暖山，然而與它一水之隔的冷山卻已宛若冬日，在青山綠水的環抱下，一葉扁舟順流而下，在這一葉孤舟裏，李棄躺在何苦的懷抱裏，然而這一刻，李棄卻感覺這樣不真實，像是一場夢，是海市蜃樓，像迷霧一般隨時可能消失，或許在李棄眼中，幸福來得太快了。
“……”何苦沒有回答，僅僅隻是抱緊了李棄。
“不要什麽也不說，你是誰？你的家在哪裏？你的身世是什麽？你這樣會讓我更加害怕。”和何苦相處將近一月有餘，然何苦幾乎沒有告訴李棄任何事情，李棄總覺得何苦在騙她，他的捉摸不定讓李棄不禁想到另一個人――孔方。不過在李棄看來，孔方這方麵卻比何苦坦誠很多，至少孔方每天總是滔滔不絕地跟李棄講自己各種各樣的瑣事，至少李棄可以從孔方念經似的嘮叨中知道很多信息，即使這些信息孔方從來沒有明說過。然而何苦呢？每每問道此處，他總是惜字如金。
“我以後注定會消失的，即使知道
了，又能怎樣？”何苦苦笑了一笑（彼世傳說17章）。
“即使你騙騙我也好，至少這樣，我不會這麽不安。”李棄望著何苦那張俊俏得不似凡間之物的臉，說道。
每每看到他的臉，李棄都會很激動，這樣她更加想要抓緊自己的幸福，在她的眼中，自己是把何苦努力追回來的，即使何苦同樣喜歡自己也改變不了這樣的事情，其實在李棄心中，她更願意做那個被追的，被疼的人，這樣的自己才能活得更自在一點。也許自己是被夜寵壞了，或許，被孔方慣壞了。
“可我不想騙你。”何苦撫摸著李棄的臉，說道。
“別碰我的臉，別看我！”李棄擋開了何苦，突然坐了起來。
“為什麽？”何苦一愣，問道。
“因為不好看。”李棄難過地說道。女人，即使是骨子裏也是愛美的，這樣平庸的一張臉不得不讓時刻保持警惕，更可怕的是每當李棄看見孔方俊俏的臉時，便更會想到如今自己的醜陋，她真的很想變回原來的美麗的樣子，這樣子才能配得上何苦。
“傻瓜，我喜歡的是你的人，又不是你的臉。”何苦釋然一笑。
這樣李棄不禁想到這樣的搭配真的很累、很辛苦，原來，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是這麽辛苦的一件事，不過，痛並快樂著，不是嗎？李棄釋然一笑，倒回了何苦的懷抱中，就這樣被他抱著，至少這一刻，何苦是屬於自己的，那就讓自己忘卻所有的煩惱，忘卻所有的不快。想到這裏，李棄不禁說道：
“我真希望，時間能永遠停在這裏，好想永遠呆著這裏，不要回去算了。”
“不回去？是啊，不回去多好？”何苦先是一愣，隨後同樣頗有些深意地說道。
“在這裏，有你，有我爹，有李輕狂，還有風僭越。但是回去呢？你們就都不在了。”李棄愣愣地說道，也不管身邊的何苦究竟不沒聽懂，或許，她是說給自己聽的。
“傻瓜，回去了，我也在。”何苦答道，似乎明白李棄究竟在說些什麽。
“你是不會回去的，回去的隻有我一人。”李棄淒然答道。回去了，就隻有一個人了，沒有了親人，沒有了朋友，有的隻是自己好不喜歡的孔方。
“我依然會被你再次離棄！”
不過再美好的時刻，也有溜走的時候，幾日過後，李棄與何苦終究要回到城裏。當李棄和何苦肩並肩牽著手走著的時候，周圍總會有一群人，以異樣的眼光對他們指指點點，李棄知道，他們是在嫌自己太醜，身邊的何苦太漂亮。好像他們的謠傳中，自己是個不要臉的女人，是把何苦搶到手的。
“我真的是這種沒羞恥的人嗎？”李棄開始懷疑起來，回想起來，似乎自己真的追了何苦幾條街，才把他追回來的。
“你很在意嗎？”何苦明顯感覺到了李棄的猶豫。
李棄沒有回答，從小開始，周遭人一樣的眼光就接踵而來，他們說了多難聽的話李棄都懶得去理會了，什麽魔頭的孩子，什麽臭水溝裏撿來的，她也曾經很在意這些話，甚至會因此隱瞞掉自己的身份，就像現在，李棄居然同樣鬼使神差地說道：
“都是我，才他們這樣詆毀你，所以，以後我們還是不要大庭廣眾之下一起出來罷。”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何苦停下腳步，不可思議地看著李棄，眼中充滿了心疼的神色。
是啊，2000年後的李棄不是這樣的，她會說隨他們看去吧，管他們呢，全是因為何苦而改變的，是啊，為什麽要改變。李棄突然覺得，這樣好累，她好想不理會別人的眼光，可是，身邊的人是何苦，是跟小狐狸長得很像的人，是自己努力爭取回來的，自己怎能不在乎別人是怎麽想的。
“你難不成永遠就這樣偷偷摸摸地見我吧。”見到李棄這樣，何苦不知有多麽擔心，他凝視著，突然說出了這番氣話。
“對啊，難道真的要偷偷摸摸嗎？”李棄心頭一震，她赫然發現，自己在何苦的愛情麵前，竟這般沒種的退縮了。明明何苦離自己這麽近，為什麽，李棄卻覺得何苦離自己越來越遠，她好像抓住這麽來之不易的感情，可是越是接近，卻發現這份感情越加的沉重。
遠處，姑娘們的嘈雜聲打斷了李棄的思路，僅僅隻是在街上閑逛了不就，那群教坊司的姑娘們就跟蒼蠅似的聞風而來，便將何苦圍得水泄不通。
“哇，先生，這些天你去那裏了，我們好想你啊。”那些姑娘們早已夾道歡迎，而可憐的李棄還沒緩過神來，便被她們狠狠擠出了何苦的包圍圈，卻連再擠回去的縫隙也沒有了。
“先生，你怎麽能跟這麽醜的李棄呆在一起，所有人都說李棄配不上你。”姑娘們嘰嘰喳喳地說了起來，完全沒有讓何苦說話的餘地。何苦很想躲開她們，回到李棄的身邊，然而身邊的姑娘卻架著何苦把他帶回了教坊司，李棄看到手足無措的何苦，是啊，對待這麽熱情的姑娘們，何苦怎麽忍心動手傷害她們，然後才能回到李棄的身邊呢？
“喂，何苦是我的，你們放開他。”看到了姑娘們的舉動，李棄幾乎哭道，然而她發現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好沒底氣，為什麽，自己和比何苦漂亮千倍的浩瀚走在一起，都沒有這份羞恥心，為什麽，自己沒有這份勇氣，向狠狠地打那些羞辱老鬼的同窗一般，臭罵那群女人，為什麽，李棄感覺自己連辯護的資格也沒有。
“喂，李棄，你都跟我們掙的資格嗎？你說說你來了教坊司多少年，除了何苦，又有誰喜歡你啊？！就是個沒人要的東西，還厚著臉皮去喜歡我們先生，我們先生真是被豬油蒙了心才會跟你走在一起吧。”姑娘們毫不客氣地回敬道。
這一係列一係列的舉動，都讓李棄五雷轟頂，姑娘們的話，根根都想針刺般紮進了李棄的心裏，一種完全配不上他的念頭充斥著李棄，在她的心頭縈繞著。
“讓開。”被包圍的何苦有些生氣了，然而那些女人好沒羞恥的越加上前，就像什麽也聽不見一般。這時的何苦想動手打人，卻發現周遭的全是女人，他是個有風度的男人，在他的眼裏，女人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打了，即使現在再氣，也隻能收手。
於是李棄眼睜睜地何苦就這麽被拖進教坊司，她想靠近跟上，卻被守在門口的公孫大娘擋了出來，又一次被人離棄在外，在李棄的記憶裏，這樣慘遭離棄的場麵，已經不知重複了多少次，多少次了！
“其實我公孫向來是有話直說的人，你李棄本來就是個小角色，還加上長得醜――”公孫鄙夷地看著李棄道，“就更不應該高攀鄧公和何苦了，你看看吧，鄧公的法術你是學無所成還被趕了出來，何苦這邊你又根本配不上她，我勸你，還是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別在這裏多事了。”
皇天結其實早有所成，自己是因為看破了師傅的結界在出師的，李棄心知這是師傅在保護自己，可眼前的公孫依然蒙在鼓裏，此時心如死灰的李棄不想辯解什麽，因為連她也覺得公孫說得沒錯，自己本就是下賤的人兒，何苦這種好男人，又豈是自己高攀得上的。
“李棄，你等我一下，我等會兒出來。一定要等我！”隻聽見何苦在裏麵大聲叫道。
“等吧，想等就等吧，你什麽都不會等到的。”公孫意味深長地放下了一句話，便也走了回去。
此時的李棄腦中一片空白，絕望湧上她的心頭，她想走，就這麽走了，可是她依然希望何苦從裏麵走出來，她甚至想過，假如何苦出來，自己就當做什麽事情也沒有，或許，就這麽說清楚，問清楚也好。然而當時間就這麽點滴流逝，當太陽落山了，何苦依舊沒有出現。這時候的李棄終於絕望了，她終於明白，自己在何苦麵前是個醜小鴨，何苦的美麗讓她太缺乏安全感，不管是將來還是現在，總有一天，自己還是會被他離棄在外。
突然間，李棄想起了孔方，想起了這個醜男人，似乎每每都是在被拋棄的時候，他總會來到自己的跟前，然後被他撿了回去，似乎，他才是唯一一個永遠不會嫌棄自己的人。
“是啊，跟他在一起多好，根本不會遇到這麽困擾的事，醜陋的孔方就可以跟一樣醜陋的自己走在一起，不會有大家的指指點點，這樣的孔方和自己多配啊。”李棄淒苦地想到，“因為隻有他，我才不被離棄！”
“孔方，你在哪裏啊？”李棄委屈地想到，她好想好想孔方能出現在自己眼前，安慰自己，調笑自己，讓自己好好打罵一番，因為自己對這個男人從來毫不客氣，從來不用像何苦那般討好，是啊，自己又能在幾人麵前隨心所欲、無理取鬧呢？她想起當年的自己敢隨意打罵夜，隨意的向夜發脾氣，也許是因為親近，才能這般的胡鬧，而自夜走後，大概也隻有孔方一人，李棄才敢這般放得開吧。
是啊，何苦有什麽好的，因為僅僅是有跟小狐狸一樣的臉，所以我才喜歡他嗎？李棄摸著懷中的畫像，心中冷然想到，然而這樣的事實，卻讓李棄感覺更加殘酷。
“是啊，一個漂亮成那樣的男人，是注定沒有安全感的，他即使做得再好，也永遠不會給我不離不棄的誓言。”李棄黯然離開了教坊司，離開了何苦，她知道，自己的感情也就這般離去了，就像是何苦說的那樣，他會消失，自己也注定會離去，這段感情，最終都不會有好結果的。
一路上，李棄莫名地想到了孔方的好，想到了他癡情的愛著自己，想到了他奮不顧身地替自己挨鞭子，想到了他命也不要地救自己，想到了很多很多，此時的李棄好想回去，或許回去了，自己能接受這樣不好看的孔方，或許回去了，他能像公主一樣把自己捧在手心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