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世傳說

飄仙壹號

十八、最後人魚

書名:彼世傳說 作者:飄仙壹號 字數:6763

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海底,漆黑的海底,什麽都沒有,那枯瘦的雙手,那幹枯的軀幹,就像回到200多年年前,自己被台風卷進了亡靈海峽不得自拔,那種透不過氣來的恐怖,那種死亡幾乎襲來的瞬間,還夾雜著傳來了那樣低沉的怨恨:

恨啊――你快恨啊,後天你是――

聶囂從噩夢中醒來,咳喘不止,這已經不知是他第幾次做這個惡心的夢了,在他看來,這一切已經習以為常了,他不相信鬼神,隻相信自己,對於他來說,老做這樣的夢,是因為心髒不好,因為心髒不好才會夜入夢魘,肺不好才會夜裏做夢也會變得無法呼吸,如今夢魘越加頻繁,聶囂猜得出來,自己離死不遠了,他從來不畏懼死亡,但是,如今,在吳緣和他相認的那一刻,他發現,世上還有太多東西割舍不下了(彼世傳說108章)。liudianxing.com

一直以來,他勇敢的麵對自己的病魔,盡管竟是被這樣的折磨,他也要活下去,即使還剩一口氣,他也要活下去,他不是貪生怕死,因為那樣的身體對他來說已經是生不如死,也許,死了才是解脫,但是人怎麽能這麽屈服於命運,他是聶囂,怎麽能這樣就被病魔打敗,死在屋裏,要死,他也要死在蔚藍的大海裏,隻有這裏,才是屬於他的一切。

他永遠也割舍不下這片蔚藍色的大海,也許,憑聶囂的實力,在中原建立萬世基業也是不難的,但是他還是留念這片大海,生他養他的地方。

聶囂歎了口氣,兒時的回憶湧上心頭,他也不知道,怎麽自己回突然想起了這麽小的時候的記憶,也許,他真是老了,或者,這也許是死前的緬懷吧……

聶囂的父親是海上赫赫有名的海巫師,他能占卜風雨,預測天氣,以海為生的漁民靠海吃飯,對於神秘莫測的大海,他們隻能依賴海巫的占卜,就在將近500年前,海巫在海邊撿到了聶囂,那時候繈褓之中的聶囂順著海浪,一浪一浪的從海中央來到了海巫的身邊,就這樣,海巫收養了聶囂,將他的名字刻入了海氏祠堂之中,那一刻,聶囂就作為海氏的子孫了活了下來。

可是好景不長,七八歲的時候,父親就死了,然而這位大海巫在臨終前告誡聶囂的話是那樣不得理解:

聶囂啊,千萬不要摘下你腿上的魚鰭,那是你的封印,千萬不要摘下,若不然,你的咒怨就要回來了,會折磨得你生不如死啊……

聶囂向來都不相信鬼神,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他也不相信父親的話,自己的命運是自己掌控的,自己的身體是天生父母給的,什麽摘掉魚鰭的封印,咒怨就會出現,無稽之談。難道自己自從台風幸免回來身體一落千丈,就要怪罪與咒怨,就要怪罪於自己摘下了魚鰭封印?笑話!堂堂男子漢大丈夫,豈能相信著隻有老弱婦孺敬奉的鬼話,聶囂不相信,更不認命!

門外,車輪滾動的聲音打亂了聶囂的思緒,聶囂這才發現,今時的這個時候,自己必須得沐浴更衣了。

躺在床上當一個廢人最讓人難堪地莫過於洗漱換衣,這對於別人來說輕而易舉的事情,對自己來說猶如登天一般,聶囂一個完全動不了的下半身是根本做不到自己能走進澡盆內洗澡了,這些年來,這一切,都是送飯的老人做的,即使當年馳騁大海的聶囂,最終也隻能任一個半百老人隨意相抱。

“呸,老子怎麽能這麽就死了!他媽的一定要好起來,活下去,真他媽丟人!”聶囂用力地將手垂向了自己石頭一般的雙腿,與往常一樣,還是什麽反應也沒有。

送飯老人將水桶一桶一桶地拿了進來倒進了大木桶裏,然而與往常不一樣的是,原來做事嫻熟的送飯老人今天是如此吃力。

“生病了?”這是聶囂的第一個想法,然而這時他才發現,來者並不是原來的送飯老人,相比之下,這個老人,比送飯老人更老,原來的年過半百,這一個卻是年過花甲,花白的頭發,雪白的胡子,甚至連走路都有點不穩,他有些駝背,所以看不清臉,但總覺得在哪裏見過,但是光從走路的姿勢上看,這個老人,非常的有氣質根本是之前送飯老人完全不能與之相比的,可以奇怪的是,盡管他做事有些吃力,但是滿滿一水桶的水居然一點都沒有灑出來,憑著聶囂的敏銳,聶囂鐵定此人絕不是泛泛之輩,但是他到底是什麽人,向來閱人無數的聶囂也吃不準,直覺告訴聶囂,這個老人比他厲害不知千萬倍,根本不是聶囂所能看清的。

“怎麽……今天換成是你了,他不在,不洗得了。”聶囂試探地問道。

“他病了,人三病五災的多著去了,老朽原來在外頭做事的,今天也就隻能過來幫忙……”老者很自然的說道,一點感覺不出瞎編的意思。

“咳咳……你看上去並不是普通人,怎麽甘心做瘟靈山莊的雜役。”聶囂直入正題,問道,他不是一個愛拐彎抹角的人。

“不是普通人?那老朽能是什麽人?”老者一笑,問道。

“知道了,就不用問你了。”聶囂跟著一笑,道。

“老朽哪裏算是個人物啊?隻是年輕時徒有虛名,卻也幹出了一番事業,可惜如今老了老了,事事都不如年輕人了,便索性回來,本想養老,可惜之前沒存下多少錢,家裏孫女還等著老朽養,可惜打魚已經沒力氣了,做其他事情也力不從心咯,隻能當雜役糊口。”老者慢慢地道來,看上去是那樣的真切。

“以前做什麽?”沒想到老者的一番話引起了聶囂的興趣。

“都老掉牙的事情,提他作甚?不提咯,不提咯!”老者揮揮手,此時,澡盆的水已經準備好了。老者單手一揮,奇怪的等著聶囂接下來的動作。

“你?”聶囂有些詫異,但想想也許老者是抱不動他,所以就這樣幹站著,“你老是抱不動我的,不洗也罷,反正原來我在海上,半年不洗也是有的,幾擔老泥都能搓得下,哈哈哈……咳咳……”

“不洗,怎麽能不洗呢?你這人啊,真是不愛幹淨!”老者瞪著他,開始有些倚老賣老,好似麵前的人根本不是什麽聶囂,而是一個任性的晚輩,“老朽叫你趕快把衣服脫了!老朽好把你抱進去,你當我當真抱不動你?”

“脫?原來我可是到水裏才脫的。”聶囂說道。

“水裏脫怎行?衣服都濕了,你我都是男人,老朽做你父親都足夠了,羞什麽,乖,現在就脫!全脫咯!”老者看著聶囂,臉上露出了慈愛的表情,聶囂奇怪,明明這老者並不是非常老,可連他都覺得老者的年紀當他父親都綽綽有餘,老者深邃瞳孔凝望著聶囂,望著老者雙眼,奇怪的是,盡管此時他是如此的不願意,可聶囂對他說的任何話根本無法抗拒。聶囂打了一個激靈,感覺自己真的成了一個任性的晚輩。直到聶囂幾乎剝光了衣服,自己才回過神來,這個海上的霸王,第一次產生了很不好意思的感覺,他瞄了一眼老者,他還是一副威嚴慈愛的樣子,聶囂不禁想到:“靠,聶囂啊聶囂,你真是丟人,羞什麽,脫衣服怕個屁!”想罷,聶囂終於把最後的衣物脫了下來,一把甩在了地下,抬頭大聲說道,“好了!”

突然之間,老者嘴裏咕噥地說了些什麽,隻見他的雙眼好似中邪一般直勾勾地盯著聶囂,身上發出了奇異的光芒,這種感覺,居然是這樣的熟悉,就好似幾千年前,幾萬年前曾經見過一般,可又是如此曆曆在目,聶囂想不起來,越是想不起來,心底似乎越要讓他想起什麽,頭疼得幾乎要炸開了一般,聶囂不由得痛苦地叫了起來,似乎帶著更多人淒慘的叫聲,在聶囂的叫聲中,他隱約地隻聽得老者說道:

“這不是病啊,老朽終於看清了,在人皮的外表下,你的雙腳已經變成石化的魚尾,你的肺早就變成了魚鰓,早就不能在陸地上呼吸了……你似乎想起了什麽,這是你的根源,不得不麵對,那麽,讓孤帶你想起過去的一切吧。”

“裏麵怎麽了?”屋裏嘈雜的聲音讓門外的吳緣和李棄奮力的敲門,原來是屋裏的老者便正是浩瀚,為了能看清病的根源,讓聶囂乖乖的脫下衣服,浩瀚變老了扮成老者的樣子。

“等等……”浩瀚大喊道,因為此時聶囂還是全身赤裸的,然而如今瘋狂之下的聶囂根本就顧不上遮羞的問題。話畢,浩瀚上前將被子及衣服一股腦的披在聶囂身上,而此時急不可耐的吳緣根本顧不得任何已經破門而入,李棄見屋裏沒有異常也跟著進來了。

“你……”床上的聶囂突然之間一把扣住了浩瀚,黑色的瞳孔裏即將噴出的是仇恨的瘋狂。

“這麽多年,我終於知道那是什麽意思了,根本不是後天你是,我在迷糊之間根本是聽錯了,後天你是,根本是後土李氏,你是後土李氏,你還有李棄!你的家族!你沾滿了鮮血的家族!就是氏人仇恨的根源!”聶囂怒吼道。

見到了聶囂真正模樣的浩瀚其實已經猜到了也許聶囂跟氏人有什麽聯係了,如今聶囂講出,浩瀚終於釋然,後土李家不死族的根源,終於浮出水麵了。然而當他看到了聶囂被記憶折磨得仇恨瘋狂的臉,看著他看到李棄那幾乎要吃掉的樣子,心念一動,說道:“對,後土李家卻是對不起你們族人,但是李棄是無辜的,她是晝夜大帝的女兒,跟後土李家是沒有關係的,孤已經很老了,當年屠殺你們族人的時候,孤已經出生了,你要恨就恨我一人,讓我承擔所有的罪孽吧!”

“說什麽糊塗話!皇老爺你被這個咒怨已經折磨得夠慘了,為什麽仇恨要禍及於你,為什麽要牽連聶囂!”浩瀚的話讓李棄心頭一酸,浩瀚是在保護她,若夜還活著的話,也是會這樣保護自己的,但是浩瀚怎能說這種話,李棄真的不希望連這一個保護他的人也要失去,想罷她連忙衝上前去,擰開了聶囂的手,吼道。

浩瀚的大義凜然和李棄的一聲怒吼,讓聶囂從泥足深陷的仇恨中終於拔了出來,仇恨就像是一灘沼澤,一旦深陷,拔也拔不出來了,但是他是聶囂,他不是氏人,他有自己的人生,他是海上的霸王,怎能在仇恨中迷失了自己,最終,聶囂定下心來,拿著自己僅存的體力和無比強大的意誌力頂了下來。然而這看似什麽都沒有的動作,卻耗得聶囂幾乎無法呼吸,見聶囂的臉紫黑了一片,吳緣知道大事不妙,搶了過去握住了聶囂的手,暗暗地將元氣輸給了聶囂。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

猜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