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對飲邀約

想至此處，李棄突然心情大好，她現在隻想找一個安靜的沒有人的地方，喝著酒，賞著月，看著漆黑的夜空，就好似月娘和夜也在陪自己一樣（彼世傳說106章）。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李棄小跑著來到了小鎮上最偏僻的酒館裏，打了一壺桂花酒，爬到了酒館的屋頂上，這是她想到的最安靜也是離天空最近的地方，空曠的四周隻有星辰明月相伴，低頭見往來於路上的行人，紛紛雜雜，百態人生，遠處是一望無際的深藍色的大海，涼風吹拂一下，李棄心情大好，也不僅僅隻是因為看到了這麽美麗的風景，更主要的是她終於做了一件好事，李棄心頭大快，轉眼間一壺酒就喝掉了一半。

遠處的大海深處，怪物的吼聲此起彼伏，微微有些醉意的李棄仿若聽見了天籟之音，搖晃的身體便想在頗有節奏的吼聲中翩翩起舞。

李棄吟唱著，身體隨著自己的歌聲隨意的擺動，她不是一個很好的舞者，小時候看別人跳舞都覺得很羨慕，然而長大了以後她依舊沒有跳舞的天賦，便隻有獨自一個興起的時候，才會隨意擺上兩下，姣好的月色之下，李棄擺著水蛇腰，月光下窈窕淑女，翩翩起舞。

一曲唱罷，酒勁未過的李棄一個踉蹌，然而這時，卻是有人扶住了她。

“是誰！”李棄警覺地回過頭，獨處的快感頓時消失得一幹二淨，這讓李棄馬上意識到，身後的人，已經注意了她很久了，其實關注自己也沒什麽了不起的，但是最最關鍵的是他看到了李棄跳舞，這麽差的舞姿居然還被別人看到，李棄恨不得找一個地縫鑽進去，“真是丟人！”李棄心想。

“吳歡！”然而當此話一處，原本羞得麵紅耳赤的李棄頓時心底一陣透心涼，對於這個男人，李棄很沒有好感，他的陰術讓李棄非常厭惡，沒想到在這樣愜意的環境下，自己會遇到這麽不愜意的人。

李棄沒說什麽，她拿起了酒瓶，正準備離開，“真是攪了好興致呢？”李棄心裏憤憤地說道。

“姑娘請等一等，沒想到你也找到了這裏，這是我常坐的地方。”吳歡說道。

然而李棄並沒有理他。

“請你陪我多坐一坐吧，拜托了。”吳歡又說道，他真誠的口吻不禁讓李棄停住了腳步。

“不好意思了，我隻想一個人靜靜，並不想有人作陪。”李棄說道。

“可是，我已經孤獨了很久了……”

這句話，讓李棄始料未及，她根本沒有想到，原本心中那個言辭犀利的吳歡會來懇求自己，不知為什麽，李棄鬼使神差的留下了。

“你讓我留下，我們素不相識，這樣你可欠我一個很大的人情了，你後悔還是來得及的。”李棄咕噥地說道，心底大為不快，不由得想要占他一點便宜補償自己。

“好，那我吳歡就欠姑娘一個很大的人情債了，下次見麵，在下悉聽姑娘差遣。”吳歡並沒有因此而拒絕李棄，相反，他很誠懇地同意了。

李棄一笑，其實想來自己也不需要吳歡幫什麽忙，圖得就是個嘴上的便宜罷了，於是繼續說道：“你為什麽要留下我，這世上有很多人……”

“可是姑娘的感覺讓人很親切，沒有世人的俗氣，更沒有權貴的高傲，你很平和，沒有強者的淒厲。”吳歡說道。

“真不知你是誇我還是貶低我，照你這樣說來，我不是一無是處了嗎？”李棄聽著心裏大為不快，看來這個男人即使是說好話也是讓人覺得很難聽的。

“我這輩子的確也見過不少人，男女老少，他們大部分沒有靈氣，然而有靈氣的卻顯得高高在上，拒人於千裏之外，然而姑娘不一樣，當你跳舞時，我覺得你靈氣逼人，然而你依舊這麽平和，讓我不知不覺間也想向你吐一下苦水。”吳歡說道。

李棄點點頭，卻是，有能力的人都是很高傲的，比如夜啊，孔方啊，甚至連一貫好脾氣的浩瀚其實也是個高傲的人，也許自己成日生長在一群高傲的人當中，性子也被打壓得平和了吧。

“就像是我吧，天生就是這種臭脾氣，明明是很在乎的人，但是刀子嘴豆腐心，常常傷害了他們，我越是關心的人，我越想引他們的注意，然而我卻用自己的嘴在冥冥之中傷害了他們，你看看，這不他們全離我而去了。”吳歡一聲苦笑。

李棄知道，他所說的是自己的家人，吳休還有吳緣，大概是吳緣的事情讓吳歡感觸很深，也許是他嫉妒聶囂的好人緣了，想來也是，聶囂就像太陽一樣，是個魅力十足的人，然而身邊的吳歡卻根本與聶囂大相徑庭。然而此時吳歡的話，讓李棄覺得，其實吳歡並不是想像中的壞嘛，也許，天下根本沒有什麽壞人，隻是大家站的角度不同，觀點不同。想至此處，李棄寬慰道：“你說話不客氣，其實，是為了吸引他們注意吧，可是方式用錯了。”

“方式，”吳歡冷冷一笑，道：“我覺得對的東西他們永遠是覺得錯的，他們永遠不向著我，這讓我非常的困惑，我也想試著接受他們的觀點，但是我根本做不到！”吳歡痛心的說道。

李棄知道，吳歡說的是吳休和吳緣，原來，吳歡也曾試過想要接受聶囂，但是李棄憑良心說，吳歡見到聶囂的時候真的已經大了，吳道行死的時候吳歡已經成年了，他怎麽可能接受聶囂來著呢？吳歡的路，天生就是和吳緣和吳休不一樣的吧，想到了這裏，李棄發現吳歡的問題了，他太關注於自己的弟妹而忽略了自己的人生，於是，李棄說道：“接受不了就不要接受了，你太糾結於一些事情了，也許這讓你很困惑吧，既然這裏不適合你，為什麽不找一個適合你的地方呢？其實你關心的人們他們已經很大了，可你還是保留著母雞護小雞的心態，長期這樣下去的話，我也會對你反感的，其實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有自己的人生了，不是嗎？”李棄看著吳歡，忽見他鬢角邊的幾縷銀絲，這才意識到，原來故事中的那個少年，聶囂眼中的孩子，都已經是這麽大了，吳歡真的開始老了，然而他現在什麽都沒有，以他的年紀，像李棄這麽大的孩子應該都有了吧。

“人生，糾結，大仇未報，我豈能一走了之……”吳歡忽然間厲聲說道。

“但是你真想報仇嗎？報仇，你最在乎的人都會傷心的，你希望他們難過嗎？”李棄尖銳地問道，她清楚的知道吳家的事情，但是吳歡卻不知道李棄已悉知自己的底細，本來李棄想有所保留，怕他發現什麽，然而話已至此，她也管不了這許多了。

然而吳歡也許是已是激動，並沒有發現，說道：“但我怎能對得起酒泉下的父親！”

李棄不語，確實，站在吳歡的觀點來看，想要放棄對聶囂的仇恨，這真的是很困難的，於是，李棄隻能歎了口氣，安慰道：“也許，你父親根本不想讓你報仇來著，他隻想你活得快樂一點。”

“真的嗎？”李棄不由得問自己，心中好沒有底氣，好像當時吳道行嘴上整天掛著報仇報仇的，即使他死了，相信也不會讓吳歡有多快樂的。可是自己不這麽安慰，還能怎樣。

吳歡冷笑，看來他也很不認同，但是，他卻沒有多說什麽，隻聽得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道：“原來我曾經有妻室的，唉，隻是當時自己一味的固執，她帶著孩子已離我而去了，想來已經是十一年了。”

“那你幹嘛不去找他們？”李棄站了起來，很激動地說道。

“笑話，我堂堂男子漢，豈能去跟女人低聲下氣的。”吳歡氣道。

“所以你孤家寡人咯。”李棄無語，聳聳肩說道，“一家人嘛，這麽在乎麵子做什麽，等你真的老了，什麽都沒有的時候，你才在乎的時候，已經為時晚矣，到時候你真後悔也來不及了，孩子大了，早就不認你了，即使認你了，人家都成家了你還能怎的，我可不希望過了幾百年後，還在這個屋頂上見到已經很老的你，到時候你哭著跟我說後悔什麽的，又老又病的沒人管，到時候我可不同情你來著。”

吳歡一笑，仰望著天空，獨自小酌起來，便沒再說些什麽。

“你在想些什麽？”李棄問道。

“你知道嗎？”吳歡輕輕一笑，說道，“我父親曾經說過，人死後，靈魂會變成天上的星星，他們每到了夜晚，便會出來，無時無刻地保護你。”

李棄輕輕一笑，她沒想到吳歡會相信這種騙小孩子的話，人死後，靈魂大部分都回去投胎的，她是鬼官，以前也經曆過這個，然而李棄此時卻不想把真相告訴吳歡，也許，自己也真希望吳歡說的是真的，這樣，夜四散的靈魂，也會變成天上的星星，就像原來一樣，一到了晚上就會出來，看著自己，保護著自己。

“原來，夜一直都在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