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真假父親

至此以後，轉眼二三十年過去了，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這幾乎已經是過了大半輩子了，當年女子蒙學院的同窗如今已是徐娘半老，兒女成群，然而李棄不過才八九歲大，如此一來，李棄成為了這裏最老的學生，她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學生，一批又一批的女道士，最終，她終於離開了這個學院，並不是因為自己長大了，也不是因為自己學問有成，僅僅是因為，她實在是和普通百姓差別太大了（彼世傳說6章）。

“李棄啊，你看，你總共也在這個呆了三十多年了，我們猜啊，你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你說你是孤兒，嗬嗬，但看你十年才長一歲的速度，親生父母一定是皇親貴胄、氏族子弟了，又何必在我們這裏呆著呢？”觀主委婉地說道，自從那天起，李棄便再也沒有去過蒙學院了。

之後，夜給李棄選擇了當時負有盛名的族孰，這裏是氏族自己開辦的學堂，主要接受的是自己族群的學童，因為不是官辦學堂，故而這種私塾是可以接收女學生的，然而和女子蒙學院區別最大的地方是，這裏攀比的就隻有家事，誰輩分最高，父親越厲害，即使是個白丁，也是同窗們羨慕的對象。在這裏，李棄有些無所適從起來，而她決口不提的身世，就更讓同窗們感興趣了。

這日，結束了族塾一天的學習，陸續有人乘馬車或是走路前來接孩子回家，當然，接送李棄的自然是火鳥帶隊化妝後的魔頭隊伍。

“李棄，這麽久了，怎麽沒有聽說過你的家人啊，我們總是見到這幾個仆人。”同窗有意地問了起來，他們知道李棄其實是從女子蒙學院出來的，在那裏的人多半都是孤兒。

“總不能說自己是個孤兒，是孤獨園裏出來的吧。”看著同窗及其藐視的態度，任何人都是有自尊心的，包括李棄。

“就是，夠神秘的，你爹娘呢？”又有人問起。

“爹娘……”李棄想說自己沒有爹娘，自己是被魔從陰溝裏撿出來的，但若是真的這麽講，肯定會被同窗笑死，更何況所謂的魔居然是臭名遠揚晝夜大帝：“我當然有爹有娘了，我爹是大仙，因為……因為愛上了一個仙女，被貶下界，所以深居簡出地躲起來，所以我就是一個人回去了。”

“地仙？”同窗中一片羨慕之聲，“那你讓我們見見你娘嘛？”

“她，她，死了，所以，我爹很傷心，很不喜歡見人。”李棄多麽希望自己能有這麽美好的身世，可這一切分明是做夢，“所以他很自閉，甚至很少說話的。”

“真的還是假的啊，李棄你騙人吧。”很多人不信了，既然是地仙，她李棄幹嘛還要去女道士開辦的窮地方。

“真的，我爹很漂亮的……”李棄極力解釋道。

“讓他接你回去吧。”同窗們攛掇起來，他們想象著窮鬼李棄即使想要騙人，也找不出一個可以擺著老大陣仗的爹的。

“他才不幹呢……”李棄氣餒的說道，倒不是自己窮，更何況自己本來在魔方域就跟個公主似的，想要大陣仗就多帶點兒魔出來不就得了，可關鍵是夜根本不會出來，根本不會為了自己出來坑蒙拐騙。

“你是他女兒他應該很疼你吧，你求求他吧……”同窗不依不饒地說道，他們就是想要看李棄的笑話。

“嗯……”看來李棄已是騎虎難下了，這個牛皮，她可是吹大發了。

“就是啊，啊？”

“好……明天……”李棄把心一橫，說道。

於是這天晚上，夜發現李棄很反常，這小鬼在自己麵前是藏不住事的。

“有話就說。”於是夜看著表情怪異的李棄，冷冷地說道。

“……”李棄沒有說話，甚至她根本不好意思開口，就好似個做錯事的孩子，低著頭，便是連看也不敢看夜一眼。

“說。”夜的表情嚴厲了。

“老鬼，我今天騙我的同窗說我有爹爹……”李棄不囁嚅地說道，這個樣子就好像把她光著屁股丟到大街上似的。

“哼。”夜冷笑了一下，他猜出來李棄今天在搞什麽什麽鬼了，肯定跟別人誇下海口說明天把她爹帶去給人見見，她爹？她爹早不知道死在那個角落裏了!

“你騙人了。”夜白了一眼李棄，心知自己是不會跟一個小姑娘瞎胡鬧的，於是他冷冷地看著李棄，心中頗有些落井下石的味道。

“我不想騙人的……”突然間，李棄哭了起來，“我不想騙人，可他們都有爹娘……都有家人……我沒有……我是陰溝裏撿來的……我……哇……”講這些的時候，李棄哭得很是傷心，這樣嚎啕大哭，連夜也沒有見過幾次，她哭得眼淚鼻涕糊得滿臉都是，抽噎得幾乎講不出話來。

夜無奈地看著這個還很小很小的孩子，心中不知為什麽被觸動了，他發現自己必須去幫這小鬼圓謊，似乎這就是自己的使命，是自己不得不做的事情。

“明天接你。不許哭！”夜命令道。

“嗬嗬……”這句話忽然把李棄愣住了，她驚訝地抬起頭看著夜，突然破涕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