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粽客

雲夷後主

第十四話:銅橋借道

書名:肉粽客 作者:雲夷後主 字數:6197

我心說原來聽到我問話了啊,有個姓也成了,總比黑人黑戶來的強。這會兒依著火光我能看清楚她脖頸上所圍之物確是條圍巾,隻不過質地怪異,並非成自綾羅綢緞,卻像是由某種軟金屬編織而成,看著很像是鎖子甲之類的物識,一眼望去通體金烏,細細端詳卻又呈現出淡淡七彩之色,饒是講究。

珍貴出土文物見識的多了,一看此物我便知道這是個寶貝,而且還是件極不尋常的寶貝,但就這樣掛在脖子上未免也太招搖過市了,這行為在考古界就像是正常人背著把AK47在大街上晃蕩一樣。我眉頭一皺,心說既然隻肯告訴我一個姓,那幹脆就喊你彩柳好了。

彩柳遞給我一把烏金短刀之後自己卻摸出包藥粉,倒於掌心處後便悶聲轉頭朝我劈頭蓋臉的抹來。傳說當年藥王孫思邈曾研製過一味奇藥,稱之為“喪香合禦散”,用此物塗抹周身可使毒蟲草蟒百晦不近,當然了,現代人要抵禦這些玩意兒那可就簡單多了。我不知道這黑衣女子是不是出於這種考慮,但聞得這些白色粉末均是無色無味,也知她是在給我上文事武備,但猝不及防被她抹了個灰頭土臉,心中不免有些懊惱。男女授受不親,要幹什麽之前好歹說一聲嘛大姐。

胭脂水粉抹得差不多了,我們這才起步順著明堂前行,一路上腳下果然觸碰到不少毒蟲屍蛆,越往深處走,這些東西越是密集,看著腳下光景,我頭皮都止不住陣陣發癢,暗自慶幸還好出門的時候沒他娘穿拖鞋。

轉過滿是蟲蛆蛇蟻的明堂之後,一座扇形石拱橋出現在不遠處的黑暗之中,近身觀之發現這橋通體由青銅打造,橋下一條由人工修鑿的深渠橫裂穿過,但並不見有流水的跡象,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片漆黑,放眼一探,神鬼莫測。

就算是我也不清楚在古墓地穴裏修座石橋是什麽寓意,看彩柳帶路帶到這兒來了,有些不明就裏,逐問她道。

“有橋,過不過?”

人和人待在一起總是會不知不覺的相互影響,不覺間我言語也簡練了不少。

彩柳稍一沉思,提步便先走了過去,我連忙跟上,可她剛把腳踩上去,卻又兀自停了。我跟的有些緊,差點沒撞到她身上去,正準備像個怨婦似的埋怨幾句,就聽得她咬牙切齒說道:

“這橋不能過。”

我一楞,來都來了,又不過橋了?但念及自己從沒來過這地方,手裏也沒什麽地圖指南針,也隻能聽之任之,便沒詢問何故。心說不過橋就不過橋唄,反正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咯。

我正等著彩柳另辟途徑呢,猛就聽聞石橋對麵吵雜之聲大作,入耳極似大波人馬夾道而來,這又不是街頭巷尾,古墓裏聽到這動靜這陣仗好生了得?

有道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聞聽此聲,我心中疑駭,剛準備招呼麵前的彩柳返身跑路,卻發現麵前石橋上怎的就莫名其妙間空無一人了——彩柳居然不見了!

我大吃一驚啊,這什麽情況啊?可還未等想個細碎,便覺後背猛然吃力,一個踉蹌沒站穩,身心不受控製的便一頭栽進了麵前石橋下那黑如墨盤般的深渠裏去了。

我心說這下完了,最毒婦人心,這黑衣服小妮子也真是陰狠毒辣,先救人再害命,真真打得一手心理好牌呐,想我唐三爺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今天竟是折在了個娘們手裏。

“唔!”

思緒還沒斷,我臉就先著了地,原來這溝渠看似幽深,其實不過倆人高度,溝渠底部又是些鬆泥夯土,我被她這一推,摔下來也沒什麽大礙,就是樣子難看了點。意識到自己還活著,我連忙爬將起身準備尋仇,質問那小娘們何故要下黑手,還沒來得及起身,就見得彩柳也是一躍竄下了溝渠,二話沒說按著我的腦袋又把我埋向那稀泥土溝子裏去,她自己也俯下身形,壓低著嗓音輕聲道:

“別出聲。”

我聽她聲調細若蚊吟,也知事態凶險,又被她按將著無法掙脫,隻好順勢趴在溝渠裏一動不動。此時遠處那吵雜無序的響動已由遠及近來到了我們頭頂上方,我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勻出,就楞楞聽著。橋上的聲響讓我飄忽間想起下午變天走出帳篷時那片在遠方天際轟鳴不絕的雷聲,如石輪碾過石橋似的,震耳潰發。

一時間不覺讓人心底直打顫,這到底是個什麽情況?莫非……是遇到傳說中的陰兵借道了?

這所謂陰兵借道啊,也是種通俗的說法,很多地方也把這種詭異可怖的現象叫做山響,隨手翻閱一下資料文獻就可以了解到,這種事情在我國很多地方都時有發生,邪性的很。其中最著名的就是BJ故宮和YN陸良彩色沙林盡頭的驚馬槽,在SXGS一帶的深山老林裏也有出現過。有人指出此類現象確有其事,甚至還分析出造成這種現象的諸多原因:一說陰兵借道指的是古代或者近代某個地方有軍隊戰敗之後,因其怨氣衝天不散,再加上那地方當時的天時及特殊的地理環境,所以造成了陰兵借道;另一種說法是在很多出現過大災難導致死了很多人的時候,也會出現這種現象,老一輩人認為這是陰曹地府的鬼差鬼將出來拘魂鉤鬼來了,98年南方逢百年未遇的洪災之後、當年SC以及唐山大地震之後,傳聞都有人親眼目睹過陰兵借道這種事兒。當然,也有人說這其實是鬼界戰爭,它們在調兵遣將,在打仗,活人要是走背字撞見了就會被吸了魂魄,被抓壯丁,跟著一起趕赴鬼界戰場。

這些事情傳得邪乎,我腦閃思飛的在搜刮讀到過的相關知識,好在頭頂的聲響來的快去的也快,我估計也就倆分鍾不到的光景,四周又複一片死寂,腦袋上那隻攝骨鋼爪似的手這才挪將開去。我都快被她按得窒息了,此時已是滿臉憋得通紅,又不知道該說她點什麽好;彩柳倒像沒事似的,瞅了一眼頭頂石橋方向,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塵土對我說道:

“我們順著溝渠走。”

走你大爺。我點頭。

這條人工修鑿出來的溝渠看起來是沒多深,不料走起來倒是挺幽長,而且越往裏走腳下感覺越是泥濘不堪,絲毫不像置放幹涸了千百年的樣子。我就挺納悶,怎麽?還跟洪峰大壩似的,還定期開閘放水不成?不過這古墓裏地形詭雜難辨,不僅機關重重,甚至還有些顛覆三觀的可怖存在,這麽想也不無可能,饒是不可掉以輕心。

我看身旁的彩柳也被腳下的淤泥搞得杏眉緊鎖,便問她道:“這護城河這麽潮濕,怕是有什麽水遁機關也不好說吧?”

其實即便這溝渠裏真有什麽地河湧流之類的機關埋伏那也不打緊,憑我倆的身手,這點高度還是能在最短時間內翻溝上地敏捷躲閃過去的,我唯獨擔心水裏會摻夾著點什麽東西,那可就太瘮人了。這會兒這麽一問也隻是想聽聽像彩柳這種級別的高手有什麽見地,也好借她的話順道寬慰寬慰自己。哪知道這小妮子腦袋少根弦,不知是情商不夠還是智商到了一定程度無視情商了,竟頭也不回的答我。

“潮濕是因為這溝裏填的全是屍膏屍泥。”

好了,行了,我再也不問問題了。聽她這麽一說我感覺雙腳似乎都有些麻癢失覺,全是屍泥屍膏?那這得埋多少具屍體才出得來這規模啊?

“不是,我是說,咱們還要在這裏麵走多久啊?”

彩柳聲線一沉:“到了。”

溝渠的盡頭隱在一堵高聳難辨的石牆之下就再無延伸,想來這便是到了頭了。彩柳掏出幾枚約合手掌長度的的柳釘,略一沉氣“啪啪啪”便把幾枚小指粗細的柳釘直接鑿進了麵前的石牆裏去,勁道力度看得我連連咋舌。待幾枚柳釘都插穩妥了,我見她二話不說,三躥倆躥蹭著牆上之物轉眼間就攀到了溝渠一側的地麵上去了,步法已是輕盈到讓人汗顏的地步。當然,欽佩之餘我也沒敢耽誤,笨手笨腳也一並攀了上去。

翻上平地,溝渠盡頭的景象大致能夠一覽無餘,這裏與其說是古墓地穴的一部分,倒不如說是自然洞窟更為貼切一些,目力所及全是夯土石塊及岩壁,頂似蒼穹,路比平川,我們如同置身在一個橢圓形的萬人體育館入口。放眼望去如平原走馬,好不遼廣。

地方雖大,但整個洞窟的可見度並不算太糟糕,洞窟頂部估計有許多岩縫風孔,這會兒更是有光源滲入,一束束打將下來,也不知是月光還是日照,隻在地麵上留下斑斑點點的大小光圈;四周昏暗的空間裏還有很多類似螢火蟲一類的昆蟲,一片片一簇簇,高高低低,在遠遠近近的地方飄蕩遊弋,如滿天繁星似的忽明忽亮,串連成一片天際銀河般的炫目景致。

我一看這地理形勢便知離重見天日應該不遠了,眼前這個巨大的天然洞窟完全看不出有人工修鑿的痕跡,發掘遼代貴妃墓的時候我曾留意過它的風水地勢,那衣冠塚坐西朝東,前有河川背倚山巒,這會兒在古墓地穴裏遇到這麽大個天然洞窟,想必我們此刻多半是走到衣冠塚背後的深山腹地裏去了。

念及此我總算是鬆了口氣,雖是疑雲密布,但這一夜驚魂好歹是沒少胳膊少腿完完整整快結束了,諸多繁雜瑣碎的事情等出去了再細細思量也不遲。可有道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才跟著彩柳在這洞窟裏走了沒多久,一座紅瓦青磚三層高的古樓突現眼前,像個程咬金似的就這麽直杠杠光禿禿的攔路而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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