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恒深深按捺住自己胸中那股莫名其妙的情緒。
對,眼下是年初,正是新年伊始,複朝開印之時,他必須集中精力批改奏折!他這樣跟自己說!
“陛下,臣研的墨是不是好寫多了?”雲容見景恒近乎奮筆疾書,心裏各種自我感覺良好。
景恒苦笑,搖了搖頭,無奈的“嗯”了一聲,
能不能安生點!他默道,
“嘻嘻!”雲容笑眯眯地研得很歡快,小腦袋左搖右晃,腦子裏不停回想元宵那夜,自己送了景恒花燈的事,人越歡快,心裏越樂不思蜀,就忘了自己在做什麽了。
景恒拂袖提著毛筆來蘸墨時,嘩的一下,嘩啦啦的墨汁在拐角處掀了出來,濺了景恒一袖!
雲容霎時笑容僵在了臉上,目瞪口呆地望著景恒的月白錦袖!見那黝黑的墨汁在他的袖上快繡出了一朵黑梅。
雲容露出了比哭還難看的慘淡笑容:“陛….陛下,微…微臣不是故意的….”雲容小翹嘴都在抽搐。
景恒嘴角一抽,訕訕地將手往回收。
隻是,手收到半路,一隻嫩白的玉臂伸了過來,然後握住了他的手腕,
“微臣..給陛下擦幹淨!”說著,雲容靠近地跪了過來,然後一手撐住他的手腕,一手將那沾上墨汁的衣袖往自己身上擦!
雲容扯著他的袖子在自己前胸,左一撇右一捺的擦著!
小身板四周交織的是一種叫豪邁的情緒!
景恒瞅著她這模樣,不但嘴角抽了,就連整張俊逸出塵的臉都忍不住抽了幾下!
更為關鍵的是,她那小身板幾乎就在自己胸前晃來晃去的,他居然又聞到了她身上的香味,景恒仰頭望著禦書房頂,努力地吸一口冷氣。
自己為什麽要提拔她為禦前侍衛!當時腦子在想什麽!
至少到目前為止,沒見她做什麽好事,壞事倒是次次都有她的份!景恒懊悔得很,
“好了,好了,行了,朕換一件就是了!”景恒麵色冷冷,不耐煩道,
雲容小腦袋一抬,連連點頭,“嗯嗯嗯,臣去叫春妮來!”說著連忙起身樂顛顛地跑了出去。
片刻後,得知消息的春妮,愣是捂著嘴笑,才拿了衣裳來了禦書房,並親自幫他換上。
雲容一直在禦書房門口等著,過了一會,便見春妮抱著那件被潑髒了衣裳出來了,春妮笑瞅了她一眼,笑道:“陛下可是最愛穿這件衣衫了,偏偏被潑了墨,這以後都是不能再穿的。”
“啊…這…”雲容從春妮手上拿著那衣衫左右翻看,囧的有點手足無措!
“嗬嗬,”春妮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啦,別擔心啦,我看陛下神色還好,不像生氣的樣子!”春妮見她著急,寬慰著。
雲容小臉皺成了一塊,急急道:“你先把陛下的衣裳放我房間,我去找陛下!”說著又抬腳進了禦書房。
雲容越過屏風,見他在認真批改奏折,便輕手輕腳地跪坐在禦案側,紅著一張臉,鮮唇一嘟一嘟的,想說話又怕打擾他,隻能眨著亮晶晶的眸子望著他。
景恒抬手去沾墨汁時,赫然發現那個讓人頭疼的磨人精正呆萌地看著自己。
景恒立馬皺起了眉頭。
她怎麽還在這?
“雲容,你…當差,也不一定要在禦書房當差,你其實也可以去外邊的!”景恒若有所指的開口,
“那怎麽行呢,臣是禦前侍衛,臣自然當在陛下跟前哪!”雲容很嚴肅道,
雲容的理由如此樸實無華,他竟然無法反駁,
他已經深深痛恨“禦前侍衛”這個說辭了!
雲容見他不高興了,小臉囧了囧,以為他在為那件衣裳的事生氣,於是解釋道:“陛下,臣錯了,臣弄髒了陛下的衣裳,臣賠一件可好?”
“賠?”景恒愣住了,他一堂堂帝王,一國之主,會在意一件衣裳?讓人賠?
跟這個小家夥交流為什麽總是這麽困難呢?她為什麽總是一副頑皮的孩子樣。
景恒歎了一口氣,後悔答應她讓她時時得入禦書房了,他擺擺手,敷衍道:“不用了,春妮會準備的!”
“有用的!”雲容極為認真地回答:“陛下,微臣開了一間雲錦坊,所製衣裳極為精細華貴,正配陛下您的身份,臣…也正想獻一件給陛下呢!”雲容眨了眨水亮的眸子,懇求地望著他。
“雲錦坊?”景恒放下筆來,尋思著,“是景遙說過的雲錦坊?”
“正是,正是!”雲容使勁點頭。
見雲容如此帶勁,景恒也不好拂了她的好意,遂笑著道:“好吧,你去做便是!”
“好嘞!嘿嘿,那陛下,您站起來,讓微臣給您量量尺寸!”雲容立馬蹦躂了起來,彎著腰笑道,
景恒神色一頓,自然沒意識到還要量尺寸,剛嫌麻煩想拒絕呢,那個鮮活的小身影已經在一旁的儲物架上翻到了布尺,然後蹦蹦跳跳地伸開布尺站在他麵前,臉上還掛著純淨的笑容。
景恒神色複雜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念及以往數次打她罵她的結果,他最終無奈,施施然站了起來,然後也學著她的樣子伸開手臂,眸色故作冷淡地瞧著她,
雲容哪裏管他樂意不樂意,屁顛屁顛地就開始給他丈量尺寸來了,
雲容拿著尺子,近乎貼近他的身軀,忽前忽後,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小嘴裏還不停地嘀咕著,景恒隻覺頸項間縈繞著她的呼吸聲,耳簾聽到的都是她類似囈語的娃娃聲。
心裏一陣酥麻,身子緊繃的…難受!
“你好了沒?”被她折騰半晌後,景恒咬著牙啞聲開口。
“馬上,馬上,再量個腰身!”雲容忽然從他腋下竄了過來,仰著小腦袋笑著回道。
景恒閉了閉目,忍了一口氣,抬眉間,又目不斜視地看著正前方,心中暗道:今天不跟她計較!
雲容立定在他麵前,仰頭的瞬間,看見的是他俊美無暇的麵龐,她忽然心跳得極厲害。
第一次站得離他這麽近,是的,這樣的場景,腦海裏想過多少次?
多少次聽著他與姐姐的故事,覺著離他很近,又很遠,多少次做夢夢到自己靠近了他?
然而,此刻她卻真真實實地站在他麵前,很近很近,近到可以聽到他的呼吸聲,近到一張開布尺,便可擁住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