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途風華錄

華楹

140、周旋

書名:凰途風華錄 作者:華楹 字數:5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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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憂能夠查看往昔鏡,又是個最不把規則教條當回事的人,在深宮裏閑極無聊時,不止一次偷偷去用往昔鏡看過從前的事。也許是血脈使然,她對書史最感興趣,可是偏偏生在東齊王宮中,注定了不可能成為一個史官。

史書上的記錄總是語焉不詳,忘憂尤其喜歡探究這些文字背後的隱秘含義,大周的開國史,她不知道反反複複讀過多少遍了。

這支軍隊最初的起源已經無從考證,不知道究竟是聚沙成人,還是用特別的術法把活人生生煉成了聚沙之體,總之出現在人們視線和記憶裏的律沙世家,一直都是這副樣子,受到任何類型的攻擊時,受傷的身體便會散落成黃沙,可是一旦敵人的攻擊停止,那些黃沙仍舊可以凝聚完好如初的身體。

他們會像正常人一樣一日三餐、喜怒哀樂,年老或是受傷太重的時候也會失去呼吸和意識,可是他們並不會真的死去,隻要用特殊的方法重新凝煉,仍舊可以恢複到年輕時的樣子。所以他們無所謂父子、也無所謂兄弟,因為前一天還稱作父親或是兄弟的人,幾天之後就會變成一個年幼的孩子跟在身後,不知道是該把他當做長輩、還是當做後生。

這樣的軍隊,放在戰時,自然是所向披靡、攻無不克。可是大周一統天下之後,他們便不再有機會四處征戰了。嚐過最烈的酒,用過最快的刀,忽然變成了地宮裏無所事事的守陵人,心裏的落寞可想而知。

忘憂講得差不多時,忽然頓住,問道:“說起來,我也是這一次才弄清楚,原來律沙家所馭的念,是絕望。從前我讀開國史時,總覺得有些地方合不上,這麽一想就對了。前朝末代君王十分暴虐,民不聊生,許多部族都不堪忍受,武王審時度勢,選了絕望做律沙家的力量來源,在那時的確是很合適。不過這也留下了一些隱患,如果律沙家想在太平盛世仍舊有源源不斷的力量來源,就不得不做出一些殘忍的事來,比如用剖心的手段虐殺宮女。”

初寧拈著發梢聽著,到這裏才接了一句:“他們自己日複一日地對著同樣一撥人,父親又變成兒子,哥哥又變成弟弟,地宮裏又什麽事情都沒有,這就夠絕望的了,換做是我早就悶死了,哪裏還用得著去別處找。”

一句話說得忘憂變了臉色,好半晌才說:“你說的的確有道理,看來律沙家的問題沒那麽簡單。”

天色漸晚,估計家主過來的時間臨近,初寧忽然轉了話題,詢問忘憂打算如何應付。

忘憂別過臉去:“既然已經嫁過來了,早晚都要有這一天的,不是麽?”

初寧想起赫真交待的事,湊在她耳邊說:“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今晚不如我先幫你應付了吧。”

她見忘憂並不反對,便知道忘憂其實心裏也並不願意跟景氏家主一起過夜,尤其是赫真還站在院子裏。

初寧回到院子裏,對赫真耳語了一陣,赫真一副不太信任她的樣子:“你不會又在坑我吧?”

“照不照做隨便你,”初寧拍著它的鬃毛,笑得的確有些不懷好意,“你要是不願意,等景氏家主來了,我少不得要陪著聊聊天,說不定就會隨口誇獎一句,門口那匹馬真是難得的極品。”

赫真對初寧一點辦法也沒有,總覺得自己輕易就能被她捏得死死的,隻能不情不願地點了頭。

初寧接著便去吩咐景氏派過來的婢子,大張旗鼓地準備晚上的菜肴和美酒,還特意叮囑了要從晉國公主的住處經過。說起來,初寧還沒直接見過這位公主,不過從新婚當晚的舉動來看,推測她還是比較在意自己在家主心中的地位。

果不其然,估計時間差不多了,景桓還沒到,這位晉國的玉容公主便先到了,先是東拉西扯地跟忘憂套了一場近乎,接著又問東問西地詢問忘憂被劫持的情況。

玉容公主很擅言辭,說出來的話滔滔不絕,一個人也不會冷場。偏偏忘憂是個冷性子,玉容口幹舌燥地說上半天,要用問句結尾,明明白白地問到她麵前,她才會回上一兩個字。

初寧盯著玉容不斷開合的嘴,聽著她倒豆子似的劈裏啪啦的聲音,在她的尷尬積累到頂點時,上前來說讓忘憂梳洗一番,由她自己帶著玉容到院子裏轉轉。

玉容很會說話,自然而然地便說下去:“早就聽說了,姐姐是被一匹神俊異常的馬救回來的,早就想看看這匹馬,看來今天是妹妹有福氣。”

初寧帶著她轉到赫真身前,玉容到底是晉國人,心裏見了資質出眾的獸寵便忍不住生出喜愛之情。馬本就是一種帶有瀟灑氣質的動物,赫真的馬形又格外俊美,讓人想不喜歡都難,玉容一眼看見了,便忍不住想要摸上一摸。

就在她的手剛剛伸到赫真的脖頸上時,初寧才慢悠悠地說了一聲:“公主別……碰它。”

最後兩個字是在玉容已經倒在地上之後才說出口的,赫真把前蹄一揚,重重地打了個響鼻,嚇得玉容花容失色。

忘憂從室內走出來,上前鬆鬆地拉住馬韁繩,赫真像是十分煩躁一般,在原地不住地打轉,對著玉容表現得十分不友好。

正在這時,景桓剛好到了,一進院門便看見這一幕,有些不高興地問:“這是在幹什麽?”

玉容到忘憂這裏來,原本抱著能在這裏遇上景桓的心思,特意打扮了一番,衣裳也穿得別致。這會兒見景桓來了,想要上前哭訴一番,無奈裙擺太長,怎麽都站不起來,一張臉漲得通紅。

初寧對景桓說:“剛才玉容公主說要出來看看馬,也許是看得高興了,想要伸手摸一摸,我正要阻攔,話說了一半,公主便已經摸上去了。公主是不了解這匹馬的習性,它是被我們公主從小喂大的,還是匹小馬駒的時候,就跟公主同吃同睡……”

赫真很合時宜地“吭哧”了一聲,大概是被初寧信口開河的本事驚到了。

初寧瞪了他一眼,接著說下去:“所以這匹馬隻認我們公主這一個主人,平日裏連我這樣貼身侍奉公主的人,都不敢輕易碰它。”她轉頭對跌在地上的玉容說:“公主下回可要小心了,不太了解的東西,最好先別冒冒失失地動手。”

這話語帶雙關,也是在警醒玉容,不要在她和忘憂麵前,再存什麽別的心思。

景桓“哦”了一聲,說道:“這麽認主的馬,實在難得,你該好好養它。”眼睛看著赫真,話卻是對忘憂說的。

再好的靈獸,要是不能馴服了為自己所用,也就沒什麽價值了。鬧了這麽一場,景氏的人再怎麽垂涎這匹馬,應該也不會想著要過去了。

景桓掃了一眼玉容,看不出喜怒地說了一句:“早點回去歇著吧。”接著又和顏悅色地對忘憂說:“看樣子你沒受什麽傷,精神也還好,那我就放心多了。其實今天來,是想告訴你一聲,三天之後,我們啟程去沃城,在那裏參加今年的祭祀。這一路上隨行的人畜車馬,還有要帶的東西,都需要提早準備起來。”

玉容看出家主的意思,是要跟正經的主母商議事情,這一趟惹了個沒趣,隻好灰頭土臉地自己站起來走了。

沃城並不是晉國的都城,早些年曾經有一位王子的封地在沃城,後來這位王子殺回都城,斬殺了自己的侄子、奪回了王位,即位以後便將沃城定成了陪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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