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榮清冷的雙眸直視著董卓,她一臉滿不在乎的說道:
“妾身實在是不懂……分明不是同一人,難道就因為妾身相貌相似,大人便以為,曾經失去的那段感情能夠繼續延續嗎?實在是,令妾身無法明白,你們人的感情。”
董卓收回笑容,怒聲言道:
“那又如何?孤想要做什麽,你能違抗嗎?若不是看在你與她相貌如此相似的份上,孤才對你如此禮遇……如果換了別人,孤定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讓你過得比數年前淪為營妓的時候還要慘,你信不信?”
徐榮聽到“營妓”這個詞的時候,雙眼微微睜大,她吃驚的看著董卓:
“……大人都知道了?”
董卓自得道:
“孤早就令人前往玄菟郡徹查了你的底細,才知道原來你竟然是已過世多年的廬陵王的遺孀,哼,你為了替廬陵王、替你們徐家報仇雪恨,還真是機關算盡……就連孤也背你蒙騙了過去,實在是令人讚賞。以你區區一介女子,能做到如此地步,可謂史無前例。”
徐榮輕輕合上雙眼,那一段過去實在太過於悲辛,是曾經痛苦到足以將董筱幽的精神徹底吞噬掉的程度……現在的她,早已是另一個人格,雖然承載著董筱幽的過去和記憶,但卻是另一個超越凡人的女子思維,所以,即使她的身軀時常畏懼而顫抖,但她本人的心智卻並不認為有什麽可怕的,凡人之間如螻蟻一般的糾葛,其實她根本就看不入眼。
董卓見她雙眼緊閉,以為剛才的話嚇到了徐榮,便將語氣放溫和了一些:
“白姬,如今你已經是孤的愛妾了,早已不再是那個身世淒慘的女子……過往的一切,你便不要再去想了,隻要你用心服侍孤,孤又如何會虧待於你?”
徐榮睜開眼睛,直言不諱的問道:
“大人既然都知道妾身曾經身為廬陵王的妻室,先夫英年早喪,連子嗣都沒能留下,而妾身又淪落為營妓……妾身慚愧,如何還能以這滿身瘡痍的殘軀服侍相國?”
董卓伸出一隻手來,霸道的抬起她的下巴,嘿嘿一笑:
“孤已經說過,從此以後,你便是白姬了……那個榮夫人,世人都知道她早已喪身軍營,孤已經說過了,過往的一切,你就不必再去掛懷了。”
徐榮輕歎了一聲,她徐榮,不,現在已經是白姬的她,從今以後該何去何從呢?她漠然的看著董卓,略帶哀傷的問道:
“好吧,那些事暫且不提……可要這麽說,無論妾身今後有什麽計策謀略,相國大人再也不會如以前那樣,對妾身的話言聽計從了?”
董卓手臂一掃,輕聲哼道:
“以前那是孤不知道,如今你已經不再是徐榮將軍,而是孤的白姬,孤又豈會聽從女子之言,更不會有牝雞司晨之事!計策謀略?哼,老夫如今麾下謀臣如雲,良將如雨,假以時日,必將掃清天下逆賊,又如何需要聽從你的計謀?”
徐榮雙眸略帶著失望的再次問道:
“那,若妾身知道你今後會死於何人之手,你也不願聽信妾身的話了?”
董卓怒目而視,嗔道:
“危言聳聽,一派胡言!你不過是個女子而已,當初雖然也確有些奇謀,但你的本意隻是為了複仇,孤又如何能聽信你的話?”
看到董卓堅定的神色,她在心底裏為這個男人遺憾:她本來,還有辦法挽救董卓的,不過現在看來,那也沒有必要了,可歎這個人依舊如世間的所有凡俗之人一樣,今後隻會視自己如玩物了,她不介意做一個玩物,但看到一個原本有機會成就大業的人,就此自閉耳目,不聽良言,還是蠻遺憾的。
但徐榮,不,如今的白姬又有了新的目標了,已經為董筱幽報得大仇的她,以後想做什麽,全由她自己掌控。現在的目標就是:看看董卓如何一步步的走向毀滅好了,看看那一千多年以後的曆史小說,與曆史的“真實”究竟有哪些區別。她就好像知道了結局如何,卻依舊看著這群螻蟻如何苟延殘喘,爭權奪利的看客一般,做一個曆史的看客,對於人類而言,或許很痛苦……尤其是身在其中的人,無論任何人,總希望能有所改變吧?可她並非人類的思維,她單純的覺得,很是有趣,無論她要做什麽,都可以了然自得。
想到這裏,白姬原本麵無表情的臉上悄然的浮出了一絲美豔的微笑來,她抬起水汪汪的雙眼,看著董卓,柔聲說道:
“妾身是何人,並不介意。但妾身還有些話,隻希望相國大人能聽聽。”
董卓看到白姬原本冷漠淡然,對自己不冷不熱,如今卻突然麵露笑意,那微微的笑容就如同當年的那個女子一般,令自己如沐春風,心曠神怡,他也情不自禁的笑了:
“愛妾有什麽想說的,直說吧。”
白姬雙目狡黠,如同做生意一般,以商討的語氣對董卓說道:
“雖然妾身以前是利用了相國大人,以報私仇,但如今大人已經親口說了,讓妾身不必再去計較從前,那麽……大人是否也不計較妾身從前利用大人的事?”
董卓點了點頭,隻要這個小美人能夠真心服侍他,他自然沒必要去計較。
“好,那相國大人,是否認為以前妾身對您的一切幫助,也沒必要了呢?”
董卓想:若是沒有她那幾個當機立斷的決策,隻怕他沒辦法坐收漁翁之利,執掌朝政……從這一點來看,她還是對自己有功勞的,要說幫助,肯定是有的。他要白姬忘掉的,隻是她曾經是人婦,或者營妓的身份,並不是說他本人不想承認白姬以前的功勞。
於是,董卓搖了搖頭。
“美人,你究竟想要什麽,你說,孤如何會薄待了你?”
白姬於是臉上笑意盈盈,將一對誘人的酒窩露了出來,開口說道:
“其實,妾身不希望自己從此以後,隻做一個白吃飯的廢物,所以,懇請相國能賜妾身一個官位,起碼能有事情做。”
董卓忍不住笑了出聲來,她居然還在跟自己討價還價了:
“什麽叫白吃飯的廢物?你既然是孤的妾室,孤便自當養活你,你隻需要在府中好生伺候孤,那便是你的事情,豈會連這都不懂?”
白姬撇了撇嘴,不同意:
“那是不同的,妾身認為,寧為貧賤妻,不做富貴妾。”
董卓聽了這話,雙眼一冷,沉聲問道:
“莫非……說了這麽話,你是不願意來伺候孤了?”
白姬見他這樣子,是要發怒的征兆,連忙用哄小孩一般的語氣說道:
“並非如此,讓妾身服侍大人,妾身不敢推諉,但妾身隻想自力更生,自己為自己掙一口飯吃,而不願像米蟲一般,隻能依附大人。”
董卓收回了陰冷的神色,說道:
“那,你是想當孤的正室了?”
白姬擺手否認:
“那也不行,妾身知道,大人這麽多年來,未曾娶過正妻,便是因為大人心中始終放不下那位姑娘,所以,妾身也不敢有所僭越。”
看她變得如此乖巧,但言語又有些怪異,董卓心中有一些驚疑,但既然她沒有明言反對,那便還好。
“好,孤尊重你的意願,你是想謀個差事是吧?”
“正是此意。”
“那你便為孤執掌武冠,做貂蟬好了。”“貂蟬!?”
白姬有些意外的聽到這個詞,但隨即定下心來:原來這是個女官名,而非人名……那那個以後讓呂布和董卓反目的貂蟬,又會是誰呢?
“這下你還有和不滿?”
董卓略帶著慍怒的問道。
“這……既然如今妾身願意侍奉大人,那妾身身邊是不是該留幾個侍女?”
白姬眨了眨眼睛,問道。
“這是自然。”
“那麽,就讓清露和葵鶯隨侍妾身的左右,大人看這樣可好?”
“……好。”
董卓眯了眯眼睛:這小丫頭果然聰慧過人,不愧是能夠為自己出謀劃策過的,若是男子,遲早定能官至三公……她已經看出來,自己要殺了那一日在場的所有侍衛和婢女了。
白姬之所以想要留下清露在身邊,主要還是因為覺得這人很像碧落,碧落對於董筱幽而言,太過於重要……即便她已經不是董筱幽了,她依然得留下這個很像碧落的清露來。而要救下葵鶯,則是因為她既然曾經救得葵鶯,使她免除被切斷手臂的大刑,常言道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自己殺了那麽多人,救這麽一個故人下來,也算是稍微給徐家積點德吧。
“你還有別的要求沒有?”
董卓問道。
“那便,暫時……沒有了。”
白姬嘻嘻一笑:其實,如果是女官的身份,她可以能夠自由出入許多地方,而如果隻做董卓的妾室,那以後隻能被關在董府大院裏,她可不是那個曾經認為,隻要能天天吃了睡,睡了玩就好的米蟲董筱幽,她需要的是能夠多走出去看看,看看這個有著各色各樣悲歡離合的大千世界。
董卓又加了一句:
“雖然是貂蟬官,但畢竟隻是孤身邊的女子,孤可不希望,你在孤的眼皮底下,耍任何手段,愚弄孤。”
“大人盡管放心。”
白姬連忙用她那纖纖玉手一拍胸口,可愛的保證道。
“你可知道,皇甫規的遺孀,扶風馬氏?”
董卓又陰冷的問道,語氣帶著肅殺之意,他還想再嚇嚇這個少女,讓她不要再心存它意。
“不認識。”
“……”
董卓略微語塞,隨即說起了扶風馬氏的事情:這女子雖然已經年過四十,但品性嫻熟,是個難得的有德之婦。原本董卓考慮到其品行端正,很適合做自己的賢內助,以百乘聘禮去迎娶她,沒想到卻遭到了拒絕。
“孤,現在再去找她提親,你也隨孤來。”
“提親?”
白姬疑惑道:
“大人不是心中放不下別的女子嗎?”
董卓冷聲回答:
“你還是太稚嫩了,如果能讓天下之人都知道孤能迎娶如此賢妻,對孤的評價便又會轉變,尤其是孤這麽多年來,從未娶過正妻。”
說完,他一瞪白姬:很想說全拜她所賜,不然他董卓的名聲還不至於那麽壞。雖然還有別的目的在內,但董卓畢竟都這把年紀了,玩弄起政治來,得心應手,有什麽放不開的?他自然還有別的目的,哪怕那個女子會再次拒絕他。
白姬看到董卓怒視著自己,不用問也知道,若非她這些時日來虐殺百姓,殘殺降卒,董卓的名聲確實還不至於那麽慘……她連忙別過頭去:
“大人說過了,不再計較妾身的過錯。”
“好,不計較。”
看她如此頑皮可愛、無所畏懼的樣子,董卓又轉怒為喜,笑道:
“那麽,現在便跟孤一同前去!”(未完待續。)